元春因為喪子之痛,纏綿病榻,不能自理,太後遂免了迎春早晚定省,隻命迎春守護元春,囑她以姐妹情誼勸慰元春,早日擺脫喪子之痛。


    元春這些日子實在情緒波動的利害,遂吩咐錦鯉施行幻術,幹脆抹去她最近一年的記憶,對外宣稱元春因為悲傷過度,忘記了許多事情。


    熟料迎春心智堅強,也是因為她腹部腫脹之故,她偶爾疑惑,撫摸自己腹部,追問迎春:“我的孩子呢?”


    迎春用雙子公主充數也無法混淆她的記憶,固執的追問。故此,迎春不敢輕忽,守在承乾宮,足足三日不敢稍離。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帝不光身上有孝,海疆戰報幾乎三日一來,回回都沒什麽好消息。乾元帝忙碌不堪,再無閑暇進後宮。


    深宮無聊,這些富貴女人一旦沒有爭奪目標,隻怕就閑得發慌,借機生事。


    對於淑妃跟周婕妤這對冤家姐妹冰釋前嫌,迎春隻覺要出事,遂命錦鯉嚴格監督坤寧宮,與鍾粹宮。因為,縱觀東西十二宮,如今仇視承乾宮,有能力打擊承乾宮這,無外皇後與周婕妤。


    周婕妤這一次原本要懷孕晉封嬪位,隻為太妃染病而推遲。


    迎春推斷果然不錯。就在遠處產子第五日,錦鯉監督有了結果,卻是周淑妃與周婕妤這一對姐妹,已經暗中結盟,二人約定,首先聯合搞掉宮中最具風頭賢貴妃姐妹。周婕妤則要求淑妃保證,三皇子一日得勢,要提拔周婕妤這個姨娘做個皇貴妃。


    且,這二人已經製定了章程,做好鋪墊,預備散布謠言,借口龍鳳胎隕落不祥攻擊元春,繼而打擊迎春。


    淑妃其人不可謂不賤,這個女人旬日對待夏守忠舉報理睬,關鍵時刻就祭出來害人。


    夏守忠這個閹人,也敢謀害皇妃跟功勳世家,若不給這對賤皮一些教訓,翌日隻怕又要上門勒逼,威逼自己姐妹性命了。


    淑妃姐妹之計毒若蛇蠍。


    畢竟生子落地即夭亡,實在不吉利,遑論隕落的還是吉祥寶寶龍鳳胎。


    迎春不由心頭生恨,身為一個母親喪子之痛該是何等淒涼悲慘,這二人竟然借機而生如此毒計。


    尤其是周婕妤,再所不欲勿施於人,她自己失去孩子,反頭卻要拿龍鳳胎跟自己姐妹性命染紅她自己蟒袍。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此關鍵時刻,整該姐妹齊心,共禦外敵。無奈,元春如今受製幻術則癡癡呆呆,不知所謂,解除了幻術則哭哭啼啼,言語僭越。


    迎春隻得孤身奮戰。


    迎春憎恨周婕妤同時,也從她身上想到了禦敵之策。


    迎春召集杜若綉橘司棋三人,主仆們製定了兩套方案。


    第一,針對淑妃散發元春生子而亡不吉利之言論,還施彼身,一旦宮中有不利於元春姐妹言論出現,延禧宮則暗中散發周婕妤腹中之子命硬之說。


    就說周婕妤腹中胎兒乃是上次隕落之胎兒魂魄歸來,因為前世被惡人算計不能出世,靈魂因此帶煞,故而,他重新殺回來投胎,魂魄侵蝕了屬於龍鳳胎的運道,致使龍鳳胎運道不濟,落地殞命。


    第二則是防患於未然,首先博取太後同情,獲得太後娘娘諒解與支持!


    是故,迎春從五月初九日開始,恢複了每日請安,每日去寧壽宮早請安晚定省。


    此刻,淑妃散布謠言還沒大麵積擴散,太後娘娘高興之餘勸勸止迎春:“我聽說太醫說,賢貴妃這些日子情緒不大穩定喲,迎丫頭要多陪陪她,開解她,我這裏請安,日子長著呢,不急在這一刻。”


    迎春心裏等著太後這一句話呢,苦悶麵上生生扯出個笑意兒,肅身言道:“臣妾原本也不放心賢貴妃,所以聽從太後娘娘吩咐,這三日足不出戶陪伴賢貴妃,卻是賢貴妃自覺沒有守護龍胎,對不起太後娘娘與皇帝,生恐太後娘娘心裏難受,她以為臣妾能夠開解太後娘娘心懷,故而,今日固執的要求臣妾前來請安問好,以寬慰太後娘娘失去孫兒之傷痛。”


    元春入宮十數年,的卻表現得十分理智嫻雅,故而,眾人迎春之言毫不懷疑。太後娘娘尤其感懷:“賢貴妃不愧是榮國公府出身,頗有先祖遺風,公忠體國啊!”


    迎春不免嘴巴抹蜜,把太後娘娘母子好一番恭維:“古語雲,君主賢明則臣子忠貞,老祖宗有福氣,他遇見明君了。大姐姐和我也有福氣,咱們遇見了太後娘娘這樣菩薩一樣慈祥聖明的國母娘娘!”


    伸手不打笑臉人,太後娘娘聞言笑成一朵花兒:“這個丫頭,必定落地吃了蜜了。”


    這一日,淑妃周婕妤姐妹安排奴才散步謠言之時,迎春接著陪伴太後品茗之際給太後娘娘打好了預防針,不僅讓太後娘娘記起榮府祖輩的功德,同時也表白了自己姐妹對於太後娘娘敬愛。


    迎春相信,有了這一版未雨綢繆,添上祖父賈代善曾經善待太後母子之恩義,太後娘娘於公於私應該都不會被人帶偏了。


    無需太後娘娘偏幫,隻要太後娘娘公正賢明,自己姐妹便會安然無恙。


    一般謠言都是在暗中傳播,上位者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之人。


    三日後,太後娘娘得到皇後稟奏之時,宮中謠言已經氣勢洶洶,鬧得人盡皆知。


    大致分為兩撥,一撥針對承乾宮賢貴妃,說她守護龍脈不力,以致吉祥的龍鳳胎夭折,無論有心無心,元春都有守護不力之責。出乎迎春衣料之外,因為周家姐妹散步謠言,元春所處龍鳳胎夭亡的真相除了元春看護不力之外,竟然孽生出新的謠言,有人言稱,元春所處龍鳳胎之所以夭亡,乃是因為有人下了毒手。


    可是,承乾宮自從遭遇麗貴妃衝擊之後,特別是賢貴妃懷孕之後,便成了皇宮守護的重中之重,絕無可能有外人進入,那麽,龍鳳胎如何被暗算了?


    可想而知,隻有跟承乾宮親近之人方才有機會下手。


    傳播謠言之人並未給出準確答案,答案卻呼之欲出!


    淑妃姐妹沒想到自己一計生成,竟然把迎春也捎帶了,正在暗自得意不已,想著這必定是有人暗恨賈迎春姐妹,故意造謠中傷。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淑妃姐妹很高興有人替她們推波。


    隻是她二人不過笑了半日,宮中悄悄又生一撥謠言,這一撥便是迎春針對淑妃姐妹還施彼身之計。


    太後娘娘聞言大怒,即刻傳令皇後嚴查,一旦揪出元凶,必定嚴加懲處。


    隻是皇後手裏暗衛方才移交給新任陳女史,陳女史能力較之元春能力則遜色多了,雖然皇後心中將周婕妤定位嫌疑目標,陳女史順著目標而去,卻是查來查去毫無頭緒。


    皇後心中懊惱不已,當初就不該把元春提拔起來,到如今跟自己打擂台不說,還連累自己損失一員心腹大將,暗地裏越性厭惡陳女史行事敷衍,旬日監管暗衛不經心,否則,也不會事到臨頭,手忙腳亂了。


    又是三日過去,皇後手裏沒有一絲進展,謠言卻猶如洪水一般肆意蔓延開去。


    迎春卻利用這三日時間替元春調理身子,隻是無論迎春如何刺激,激勵,元春始終走不出來,好容易得來的兒子,竟然被她自己自己貪婪斷送了,她痛斷肝腸,悔之欲狂!


    迎春隻得求出錦鯉施展仙術。因為錦鯉言稱催眠元春有可能導致元春癡呆,迎春因此不敢冒險,權衡之下,迎春選擇抹去元春最近半月記憶。


    然後,迎春把太後娘娘結論告訴元春,她是因為最近守孝太過勞累,導致胎兒受損用弱,落地夭折。


    元春對此深信不疑,她痛不欲生,連續三日,元春水米不沾,日日嚎啕,累極暈厥方休。全靠了迎春給她強行灌食攙和靈泉水米湯度命。


    及至公眾謠言傳到承乾宮,元春悲傷憤懣在那一瞬間徹底爆發,作為一個孩子母親,她不能容忍自己孩兒死後還要被人潑汙水,說她們是不祥之兆!


    元春表現了極大的戰鬥力,她不顧身子虛弱,脫簪待罪,拖著病體,捧著貴妃金冊,跪去跪了寧壽宮,口口聲聲言道:“臣妾有罪,沒有護住龍脈,無顏腆居貴妃位,寧願降為庶民以贖罪!”


    元春請罪完畢,不顧眾人勸止,執意對著寧壽宮砰砰磕頭,迎春緊隨元春護衛,等元春磕頭青紫之後,假借勸止之際,悄悄摁了元春腦後風池穴,元春雙眼一插暈厥過去。


    太後原本要將謠言止於後宮,卻因為元春這一跪,再也包不住了。


    龍鳳胎夭折不祥之事驚動了乾元帝。


    乾元帝正因為失去龍鳳胎而心痛不已,豈容人在她傷口上撒鹽,這一點上,乾元帝跟元春利益一致,元春的孩子丟了,身為母妃有罪,自己這個父皇豈非越性有罪?


    遑論這一次謠言分成三股妖風,直指乾元帝眼下在意三人,賢貴妃,德昭儀,周婕妤。


    乾元帝心頭大怒,心中猜測,必定有人暗恨這三人受寵,故而散布謠言,目的要將三人一網打盡。


    乾元帝不及布置下去,當日早朝時候,忠順王便參奏榮國府,說道:“榮國府教女不嚴,有負聖恩,輕忽皇嗣,以致祥瑞隕落,貴妃娘娘既然請罪,應當允準,就是榮榮國候,也該為此事擔負責任!”


    再有駙馬府傅都尉落井下石:“忠順王所言極是,養子不教父之過,臣附議!”


    乾元帝心中恨不得那那忠順王食肉寢皮,卻衝著駙馬爺冷笑:“養女不教父之過,很好,朕問你,當初皇長子妃胎兒不保,誰之過?”


    皇長子妃正是傅瑾瑜,正是駙馬之女。


    傅都尉聞言冷涔涔而下:“微臣,微臣,”


    忠順王夜深無恥,出列奏道:“正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這一回賈璉不幹了,一聲嗤笑,出列給皇帝跪下了:“微臣榮國候賈璉恩情皇上恩典,微臣想請教忠順王幾句話。”


    賈璉這一跪,朝堂瞬間鴉雀不聞。大多數人不認得賈璉,也有認得的,不免撇嘴不屑。比如寧府二品威烈將軍賈珍,比如京兆尹賈雨村。再比如石郡馬府珺馬石世子。


    賈璉如今雖然襲爵,卻並未授以實權,他如今還在國子監領著八品差事。他平日間沒有上朝資格,不過例行叫大起當方才臨朝,忝陪末座。


    元春出事之後,迎春便給他低了消息,著他低調行事。今日皇上叫大起,他不過是來湊個數兒,縮頭裝個鵪鶉,等下一遛了之。熟料遇見忠順王這隻瘋狗。


    忠順王府至於榮國府,無異雞蛋跟石頭。所以,方才忠順王睬他臉上,他因為不知道皇上心思不敢開口。此刻,他聽出皇帝語十分不爽,頓時血性回歸,心生一股豪氣,忠順王一張嘴巴正反不分,信口嘵嘵,顯然是有恃無恐,根本不把聖人放在眼裏了。


    賈璉知道,文武百官大多畏懼忠順王,自己若不分辨一二句,其他朝臣肯定不敢齜牙,誰會為了別人的嘴權傾朝野的忠順王呢?


    榮國府則不同,忠順王既然已經欺上臉來,自己無論回家與否,這個梁子已經結了。自己不是大老爺,糊裏糊塗故日子,為了宮中的娘娘,也為了未來的皇子外孫瞧得起自己這個舅老爺,他勢必要矮子踮逞英雄,強行冒個頭。


    賈璉衝著乾元帝就跪下,倒把乾元帝一愣,隨即醒悟,道:“準,平身!”


    賈璉謝恩起身,衝著忠順王作揖道:“小臣不才,敢問王爺,之前,王爺您說,養女不叫父之過,不僅要把賢貴妃娘娘恩問罪,還要榮過府領罪,如今,到了駙馬爺跟前,您又說了,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小臣就納悶了,您這倒底是出嫁從夫還是從父呢?或者您這兒就是兩套標準?”


    禦史可以跟王爺跳腳罵仗,賈璉不是禦史,隻能這般車軲轆子說話。


    忠順王不過憎恨皇上將自己兒子派去海疆前線,故意跟皇帝添添堵。熟料賈璉這個螻蟻一般東西幾個敢跟他叫板,頓時大怒:“你是什麽東西,竟敢質問王爺?”


    忠順王怒目圓瞪,滿身煞氣,賈璉可沒見過這等毛發橫豎凶殘之人,頓時嚇得兩股戰戰,往後一退:“微臣,微臣,乃是奉旨!”旋即,賈璉手指忠順王:“你,你,你這是藐視皇上!”


    忠順王聞言惱羞成怒,抬腳就踢:“我打死你個信口胡言狗畜生!”


    卻是他這裏伸出去退杆兒被人一擋,沒有踢著賈璉,卻踢在北靜郡王的腰杆上。單停錚錚兩聲脆響,地上多了兩塊半月盤龍玉璧。卻是一塊係著明黃穗子的盤龍玉璧碎成兩半。


    朝堂之上一陣抽冷之聲,許多人都認得此玉璧,乃是北靜郡王上書房那年,太上皇欽賜盤龍玉璧。北北靜郡王愛如至寶,日日佩戴至今。


    北靜郡王盯著地上片刻,抬起頭來,已經是齜目欲裂,北靜郡王幾乎是飛躍而上,封了忠順王的衣襟,拉著就走了:“你竟敢砸我玉璧,你這是欺君之罪,你大不敬!走,咱們太上皇麵前說理去!”


    因此當即做出反應,下命侍衛統領馮紫英並慎刑司介入調查,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馮紫英原本掌握著皇帝手裏暗衛阻止,一旦動用,什麽秘密也不成為秘密了,皇宮雖大,相對於外麵廣博世界,不過巴掌大小地方,所謂暗衛,就是旬日間的你我他,或許是個馬夫,或許是個廚子,各路消息匯總,順著蛛絲馬跡,慢慢的謠言來源匯集到了淑妃母子們身上。


    若問為何隻有淑妃沒有周婕妤呢,這且是周婕妤的聰明狡黠之處。周婕妤借口自己根基淺薄,跟淑妃分工合作,淑妃負責散步謠言,周婕妤負責事後到皇帝麵前添油加醋,最大限度將元春姐妹打落塵埃。


    馮紫英秘密調查之時,迎春命錦鯉與夏小中跟長春宮太監接頭之時,化身為大太監幹孫子夏小中,故意在馮紫英手下眼前一晃,然後,將之引到夏小中與人會麵的禦花園中,當場將而人拿住。


    馮紫英直接將人擰去慎刑司,據說八十二班刑俱隻用了三套,淑妃宮中掌事太監周福順就招了。夏小中卻是在第五套刑具之下方才招供,二人對汙蔑元春姐妹謠言供認不諱。


    隻是對於周婕妤之子命硬之說,再有龍鳳胎被人殺毒暗害二事,這二人打死也不承認。


    馮紫英根據自己斷案經驗,這二人說的實話。二人退杆子都打斷了,仍然拒不交代,說明二人是在不知道了。


    迎春卻對這兩股邪風出處一清二楚。


    關於迎春嫉妒元春下黑手之說,出自坤寧宮的嬤嬤誤導與暗示,傳謠言者就多了去了,淑妃長春宮,還有周婕妤的鍾粹宮籬笆牆原本不牢靠,她宮中宮女太監原是草台班子出身。得誌就猖狂,遇事便膿包。


    周婕妤之子命硬一說,乃是錦鯉將綉橘司棋二人幻化成淑妃宮中宮女,勾引周婕妤宮中宮女所為。


    馮紫英也是個能人,迎春不過稍微暗示一下,馮紫英便順藤摸瓜,將三股妖風出處查得一清二楚。


    不過,馮紫英心裏也有疑惑,他覺得這三件事當眾受害者賢貴妃跟德昭儀,似乎太幹淨了些。


    這是這話馮紫英不敢言語,他可是親眼得見,當初乾元帝因為忠順王攀咬賢貴妃如何咬牙切齒。


    作者有話要說:眼皮子睜不開了也,明日繼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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