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日(正月初一)。


    話說迎春做個鳥夢,被欺負的慘了,好容易逃脫了,困極,一頓好睡。


    正在酣睡之中,卻被耳邊一陣炮響聲音給驚醒了。


    這是皇帝起駕起身炮!


    迎春翻個身,渾身疼痛,忍不住一陣抽冷,哎喲娘,莫不是鬼壓身啊。


    這一陣疼痛,迎春頓時清醒了,驀然間記起,今日要早起去給太後娘娘拜年行禮。


    一年三百六十日,自己都沒錯過規矩,今日封妃第一日,可不能叫人說嘴。昨日說好了過去伺候太後娘娘呢!


    心中一驚,迎春也顧不得身上疼痛,唬的坐起來,不由雙股一顫,真的疼啊。迎春掀開被子,頓時腦袋轟的一聲,差點沒把她腦袋炸裂了。


    你待如何?迎春發覺自己身上衣服不對了。


    昨夜晚,她明明記得困極了,隻是脫去了品級服飾,因為之前要參加宴會,她曾經香湯沐浴,有偷空跑了空間澡,原本就是預防晚宴鬧得太久,還要守夜,子時過了才能睡覺,迎春怕夜半沐浴太折騰,耽擱睡覺,誤了寅時起床,故而,已經跟司棋綉橘們約定好了,她隻脫大衣衫,囫圇睡下,翌日早起,也少費些功夫。


    如今呢,昨晚所著雪緞內衣不見了,取而代之一喜粉色錦緞袍子,上頭繡著池塘鴛鴦圖案,這是綉橘替她繡新婚睡袍。


    迎春頓時驚覺,再看帳幔錦被,一色換成了玫紅色鴛鴦戲水係列。


    迎春頓生絕境,暗暗搓搓雙腿,哎喲媽,光溜溜!


    迎春頓時驚出一身白毛汗。慌忙掩住衣襟,一拽帳幔上,金鉤一陣叮當脆響,就聽綉橘小心翼翼聲音:“娘娘,您醒了?”


    迎春:“嗯,什麽時辰?”


    司棋聲音摻進來:“還差一刻就卯正了!”


    迎春頓時一個鯉魚打挺:“這般晚了?怎的不叫我,跟太後娘娘約定了寅正呢。”


    迎春說這話身子麻溜的溜下雕花床:“這可怎麽好呢?”


    卻被綉橘一聲驚呼用錦被捂住:“娘娘喲,雖說屋裏有暖氣,您今時不同往日喲,太後娘娘跟皇上特特交代了,教您要注意保暖。”


    迎春一聽這話不對味兒:“什麽僅是不同往日,我身子骨好得很,怕怎的?”


    迎春還以為她們說的是那一年跌落雪地落下病根的事情,這三年來每年夏日泡靈泉,已然早好了。


    綉橘司棋俱是笑得滿臉羞怯,不知道如何繼續解釋。


    還是杜若機靈,一推朱嬤嬤。


    朱嬤嬤自從來到延禧宮,因怕人忌諱她,從來也不主動往前湊。太後娘娘吩咐她過來幫著娘娘安胎,而後養育小主子,之前沒她什麽事兒,一直在延禧宮存在感很低。


    這會子被推上前,知道延禧宮幾個大宮女姑姑都和能幹,卻都是青頭女,有些事情不好意思開的口。


    這會子不同了,娘娘承寵了,該輪到她出頭了,遂笑吟吟上前,雙手交握胸前,行個標準半蹬禮:“老奴恭喜娘娘,娘娘昨夜大喜了,皇帝陛下昨夜留宿延禧宮,內務府已經來人記錄留檔,太後娘娘也拍了喜娘過來收取了元帕,桂嬤嬤特特傳了話,太後娘娘吩咐,不要打攪娘娘安歇,晚些過去寧壽宮沒關係,隻要趕在辰時之前到達寧壽宮,迎接皇帝駕到就可以了。”


    耳聽得帳外一陣的恭賀聲,迎春心裏卻是五味雜陳,雖然之前身上睡袍讓她有所猜測,卻不防是真的。


    迎春頓時鼻子有些發酸,嘴巴扁一扁,有點想哭:自己兩輩子就結這一回婚,新婚之夜卻是被人偷吃了。自己一點映象也沒有,太虧了,有咩有?


    想起這一層,不由暗啐皇帝不要臉,哪有這樣子趁火打劫,不問而取呢?


    卻不知道,她當時十分主動,差點沒把人家蟒袍玉帶扯斷了。


    迎春又氣又羞又惱,也不知道自己昨天什麽表現哈,捂著被子有些不敢見人了。


    朱嬤嬤還半蹲著,卻不見迎春有任何示下,不由跟杜若幾個麵麵相覷,不知道迎春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承寵了不該是興奮異常,大肆賞賜慶賀麽?


    杜若也愣住了,試探道:“娘娘?”


    迎春噓口氣,張嘴幾次,卻找不準聲音了,摸一摸麵頰,輕輕拍打幾下,嗯哼一聲給自己壯個膽,終於找回自己正常聲音了:“你們都下去吧,過半個時辰再進來伺候,綉橘,留下。”


    朱嬤嬤不知道迎春又打又拍什麽意思,難不成這位娘娘有起床氣?心裏想著還是不要觸怒娘娘為好,答應一聲慢慢退出去了。


    杜若跟司棋因為了解迎春性格,猜測她大約害羞了,因為綉橘平日掌管迎春衣物,迎春喜歡要綉橘伺候她起床穿戴,故而也不多問,相視一笑退出去了:“娘娘您有事隻管吩咐,奴奴們就在外間!”


    迎春盯著朱嬤嬤幾個身影,一見他們身影消失了,忙著撩開帳子,衝著綉橘招手:“進來了,進來!”


    綉橘含笑額首,剛一撩起帳幔,就被迎春驀地一拉:“快說,昨夜則麽回事?我這睡袍怎麽換了?誰換的呢?”


    綉橘頓時羞羞答答紅了臉:“昨夜晚娘娘不時封妃麽,大家夥子高興唄,還有承乾宮抱琴,紫墨幾個,大家湊份子整了好了些酒菜,等娘娘回宮來就給娘娘慶賀,然後,娘娘您酒喝多了,奴奴們就伺候娘娘睡下了,奴奴們則圍著熏籠守歲,娘娘知道的,除夕夜燈火不能滅,的整夜明亮,來年才有好兆頭。”


    “然後,子時過後,乾清宮就響起炮仗,咱們本來要叫醒娘娘一起去放炮仗,結果娘娘怎麽也交不醒,不得已,咱們隻好自己個去園子裏放炮仗,因為今年娘娘封妃麽,內務府給咱們炮仗比別家多了好幾倍呢,功力小妮子們高興好了,一個個在院子裏玩耍,笑得沸反盈天,恨不得把房頂掀翻了。”


    “再然後,皇上忽然帶著一行人來了,奴奴們嚇壞了,皇上去說不妨事,他來瞧瞧主子您,咱們就稟報皇上,說主子您吃醉了,睡下了,讓皇上稍坐,等奴奴們把主子您叫醒,結果皇上不妨事,他自己進取教您,結果,咱們進屋就聽見您在大聲吟詩呢,皇上可高興了,還幫著主子把詩句記錄下來了。”


    迎春把脖子一縮:“真的假的啊,我吟詩?別是聽錯了吧?”


    綉橘忙搖頭:“沒有,昨日初時是奴奴守著主子,後來司棋進來換的奴奴,司棋聽得一清二楚,主子不信可以叫她進來。”


    迎春擺手:“不必了,那詩詞呢?”


    綉橘忙這去拿了遞給迎春,迎春一瞧:


    月影成雙雁成對,鴛鴦比翼欲雙飛。不再獨看燭花淚,對酒共邀明月歸。


    迎春臉紅,這是一首歌,剛巧押韻腳,竟然被誤會自己在吟詩了。


    迎春追問:“後來呢?”


    綉橘腦袋低得產點藏到胸腔裏:“後來麽,後來麽?”


    迎春見綉橘支支吾吾,還道自己口無遮攔,犯了忌諱了,這個朝代可是有文字獄的:“難道我說錯話,闖禍了?”


    綉橘低頭,耳朵根子也紅了。想起主子昨日的行徑又好笑,有後怕,虧得皇上不計較,期期艾艾言道:“後來麽,咱們也沒瞧見,咱們都被高公公攆到外間,索幸幔帳也不隔音,就聽主子您驚叫什麽‘孔雀’‘大雁’啥啥,說的不是很清楚,忽然間,主子您發了好大脾氣,追著皇上廝打,把皇上身上蟒袍都.......”


    迎春扶額,哎喲媽,想起來了,她做夢了,來了一隻孔雀騷擾,拔了自己羽毛,她一怒之下把人家也拔光光了。


    迎春呆懵了片刻,心裏暗自祈禱,菩薩保佑,昨夜沒有說什麽大逆不道之言,遂問綉橘:“昨日守夜除了你與司棋還有誰?”


    綉橘道:“還有杜若。”


    迎春蹙眉:“朱嬤嬤呢?”


    綉橘有把臉一紅:“朱嬤嬤是後來才來的,那個時候高公公已經通知了內務府,內務府又稟報太後娘娘,內務府來了掌事太監,寧壽宮桂嬤嬤也來了,朱嬤嬤這才來了,一起在廊下等候,等候......


    綉橘聲音越來越低,昨夜晚情景實在天羞人答答了:“後來,朱嬤嬤桂嬤嬤伺候皇帝沐浴,喜娘則收了元帕,後來內務府掌事就問,留不留,皇上說留。桂嬤嬤氣得直眉瞪眼,嚇得內務府掌事太監猴著腦袋跑了。”


    然後,綉橘說不下去了,然後,桂嬤嬤不許迎春木桶裏沐浴,隻許綉橘司棋幾個用白布替迎春擦拭,又用枕頭將迎春腿腳抬高,說是免得龍中外泄。


    一看綉橘那個紅蝦公的樣子,迎春再不敢聽不下去了,麵皮燒的火燙,忙著擺手:“去把司棋杜若叫來。”


    一時杜若司棋進來了,迎春已經左拍又拍,把自己信心找回來了,避開後頭混亂不談,追問杜若司棋:“嗯哼,方才綉橘說我,昨晚,我吟詩了,”說著抖抖手裏宣紙:“除了這個,還有什麽,統統說給我,看看有無妨礙,免得,免得我到時候被動。”


    杜若抿嘴:“娘娘安心,沒什麽妨礙。”


    迎春蹙眉:“真的?”


    司棋笑得快和:“真的,主子您不過吟詩而已,雖然咱們沒記住,不過聽皇上後來說話意思,主子您造詣不淺呢。”


    迎春聞言越發著急了:“到底是什麽,學一句來聽聽哈。”


    司棋便道:“主子您是不是一般的吟詩,這事兒我聽秦雯說過,說是寶二爺跟秦大爺兩個人就這般幹過,您吟唱,就是念詩想唱歌一般,拉著旋律,很好聽呢,具體什麽,文縐縐的,奴奴也沒住,奴奴當時隻是覺得新奇的很,好聽得很,哦,奴奴急得幾句,有一句是紅杏出牆頭,還有什麽自掛東南枝......”


    杜若咳嗽一聲道:“不對,你沒聽清楚,主子唱的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司棋梗起脖子:“不對,我聽清楚了,主子明明就唱了這個,還唱什麽君王不早朝,這一句從前寶二爺也唱過的,還有,主子說什麽哥哥拉著妹妹手,死也不丟手,你敢說我聽錯了?”


    杜若抿嘴:“明明主子唱的是,讀書破萬卷,下筆若有神。”


    杜若小家碧玉出身,家中小福,讀過書,略通詩書,她自動替迎春修正了。


    司棋則是家生子兒,不識字兒的,故而隻記得那些通俗易懂,或者從前聽人說過得,故而來那個人記憶南轅北轍。


    不過,她們沒說清楚,迎春自己聽清楚了。


    大約是昨夜晚,迎春封妃,歸來後,一群奴才們替迎春慶賀,迎春吃醉了,發了酒瘋,露陷了,唱了歌現代歌曲大串燒。迎春扶額,羞慚之至。


    迎春揮退三人,將被褥一拽,劈頭蓋臉遮住自己,咬牙切齒,羞愧致死,難道自己一如夢中拔毛一般把皇帝給啥啥呢!


    哎喲,迎春摸著自己火燙燙麵頰,迎春裹著被褥亂滾捶床:沒臉見人了,死了算了!


    一想到死,迎春身上疼痛又回來了,悄悄起身栓死了門戶,哧溜一下進了空間浴池,溫潤的靈泉浸潤之下,不過一刻,迎春身上痛楚便消失了,代之而起是濃濃睡意。


    昨天大展色孔雀,實在太累了。


    迎春這裏正要入睡,卻不料耳邊一陣撲棱棱的擊水聲,迎春不用睜眼已經知道是錦鯉這個看戲不怕太高的貨,察覺錦鯉就在身邊,迎春抬腳就踹:“別招我,煩著你!”


    錦鯉唧唧笑著,不僅不躲避,反而腆著臉靠近迎春:“主人錯怪人了,屬下昨日湊熱鬧,覷著皇帝離開,邊做個小太監跑去乾清宮放煙花去了,等到屬下樂夠了回來,哎喲,這才發覺主人您,好生猛喲,把人家乾元帝衣衫一件一件剝了,那天子身上金光四射的,嚇得屬下都不敢近身,再者說,主人您又不肯修真,破了童子身也沒關係不過遲早的問題呢。”


    錦鯉說著話又高興起來,疊著手給映出道喜:“恭喜主子,您這是三喜臨門呢!”


    三喜臨門?


    迎春閉著眼睛不理睬,心裏卻在默算三喜何來,生日之囍,晉封之囍,還有什麽,難道被人偷吃也算一喜?應該算是,方才朱嬤嬤不就說什麽主子大喜了。


    迎春身上不疼了,一個翻身滾回床上繼續補眠去了。


    錦鯉卻瞧著迎春身上因為承受龍氣而越發濃鬱紫氣黯然出神,三喜之中迎春猜錯一喜,昨夜晚錦鯉回返,驚見延禧宮金龍現身,一閃而沒,錦鯉因此掐算一番,卻掐不出因果,但凡妖仙掐不準,必定是天機不可泄露。


    隻有錦鯉知自己昨日經曆了怎樣的凶險,昨日青龍乍現,煞氣逼人,錦鯉頓時感覺到一種死亡氣息逼近,這種死亡氣息,錦鯉曾經體驗過一次,那一次她被張天師追殺,若非紫衣仙姑舍了道行救了她,她早就化為灰燼了。


    而這一次比之前那一次張天師的殺氣更重,當時那股煞氣逼迫的錦鯉差點原形畢露,修為喪盡,一命嗚呼,驀然間,錦鯉身體中散發出一圈圈姿色光輝,那一股殺氣固執的跟紫氣較量,最終被紫氣擊退,消弭於無形。


    錦鯉知道,若非他當初跟迎春歃血契約,昨夜必定灰飛煙滅。


    錦鯉當時便雙手合十,以心魔向當初救她一命紫衣仙子發誓,無論德妃娘娘是否仙姑轉世,小妖必定舍命護她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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