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兒的話讓伊晨很是意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隻是心悶悶地作痛。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奶奶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拚命叫她,搖她,可她就是不醒。我求醫生救奶奶,可他們什麽都沒有做,隻是搖搖頭,嘴裏不知說什麽。然後有人要把奶奶推走。我緊拽著床不放,可還是看著奶奶離我越來越遠,遠到我感覺心被掏空了。奶奶怎麽會舍得離開我呢。她明明知道沒有了她的陪伴,我根本沒辦法好好活下去。她答應等我和睿辰正式辦喜事的時候給我做嫁衣的;答應會看著我當媽媽,替我帶孩子的。她怎麽能食言呢,怎麽忍心個人孤零零的留下。”


    芊兒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無依無助,剛擦幹的淚又流了下來。伊晨也早已淚流滿麵。印象中那個和藹可親的奶奶竟然是這樣離開芊兒的,她是芊兒生命的依靠啊,這麽沉重的打擊芊兒怎麽受得了。


    “我在走廊整整坐了一夜。期間一個護士勸過我,我隻是木然的點點頭。一整晚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意識都被抽空了。隻覺得一切隻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還會回歸原樣。奶奶還會在家裏做好飯等我回去吃。


    可是第二天,我抬頭看向窗外,陽光灼傷了我的眼睛,清楚地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失去了我這輩子最親的人。我渾渾噩噩的回到奶奶的家裏,卻看到了兩個茶杯,也看到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和一張銀行卡。刹那間我明白了昨天在家裏經曆了一場怎樣的風雨。原來是我,是我害死了奶奶,我為了我的愛情忽略了她,為了我的愛情讓她受了傷害,才會突然心肌梗塞。”


    芊兒充滿了自責,伊晨摟著她,“不是你的錯,你不要這樣想。一切隻是意外。”


    “就算是意外,我也是幫凶,害死了我最親的人,為了一場所謂的愛情。”


    伊晨第一次看到芊兒這樣的神情,平時的她是溫柔貼心的母親,是平易近人的老師,是善解人意的姐妹。而此刻的她有嘲弄,有悔恨,更有自我的厭棄。


    “我無法待在那個到處有奶奶身影的房子,四處充滿了她的聲音。我全身都在抽痛,快要把我撕裂了,我飛快的跑出家門,想要擺脫身邊不斷回想的聲音。後來便是一片空白。。。等我醒來竟然躺在醫院裏,而且爸爸和弟弟守著我。原來那一天他們去找我時竟看到了躺在小區門口昏迷不醒的我。他們說我昏迷了整整兩天,必須住院好好調理。後來幾天,他們處理了奶奶的後事,而我卻一個人躲在病床上,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也不敢麵對。”


    “那他呢?一直沒有找你嗎?”


    “找過把,隻是,隻是當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們離婚吧。你知道嗎,晨晨,原以為奶奶的離去我已經不會再痛了,可是那一刻還是很痛。他,就那麽急著離開我嗎?”芊兒以為他會抱住自己,會安慰自己,卻沒想過他隻是冷冷地走到自己麵前,說出那句話後便沒有再看自己一眼。芊兒沒有再掉眼淚,伊晨明白她已經痛到了極致,因為心已經千瘡百孔。


    “離婚手續很快就辦好了。我在當晚就離開了那個傷心地。我沒有勇氣再在那裏待一分一秒,但是也不會尋死,那樣奶奶會生氣的。奶奶說過不論遇到怎樣的坎坷,自己都要振作起來,不可以被打倒。我已經讓她失望一次了,不願意再讓她為我難過。所以到了這裏,父親和弟弟看我無意出國,陪我一段時間後就離開了。當我準備重新開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想過放棄,可是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舍不得啊。不過老天還是待我很好的,又遇到了你,還有叔叔阿姨,昊陽,讓我又體會到了關愛。”


    芊兒露出了微笑,可伊晨卻想起了那天與芊兒的重逢,懷孕五個月的她骨瘦如柴,鬱鬱寡歡。如果不是大家的關心和鼓勵,真不知道芊兒又要過怎樣的日子。


    芊兒拍拍伊晨的肩膀,安慰她說:“晨晨,不要為我難過。我已經坦然接受了。現在有了妍語,我的生命有了新的開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好了,故事結束了,我睡覺去了。”說完芊兒便進了房間,把自己的落寞與傷痛淹沒在夜色中。


    伊晨坐在沙發上,回想著芊兒的經曆,奶奶的突然離去,還有那個讓芊兒又愛又痛的人。伊晨有許多疑問,可是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因為一切就像一個破碎的圓,即使小心粘合也難以恢複如初,隻是讓芊兒再痛一次罷了。伊晨一直希望芊兒可以對過去釋然,然後開始新生活。可是當自己了解了一切的時候,伊晨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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