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丹明像是猜到了段澤濤的疑惑,嗬嗬笑道:“澤濤,你肯定覺得奇怪,我怎麽會喜歡到這樣的地方來吃飯?因為隻有到這裏才能吃到真正的美味,這裏的東西又好吃又有特色,比起星級酒店裏的東西不知好吃多少倍,更重要的是在這裏吃飯沒有拘束,你想大聲喧嘩就大聲喧嘩,想放聲大笑就放聲大笑,喝高興了可以高聲歡唱,甚至氣憤了拍桌子罵娘,隻要不砸壞東西也沒人管你……”。


    說著他指著路邊一桌喝得興高采烈,脫了衣服光著膀子,拿著筷子敲著碗,齊聲高唱著beyond樂隊的《誰伴我闖蕩》的年輕人道:“你看,這才是真正的痛快!這才是真正的放鬆!再看看我們,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還要在下級麵前做出一副威嚴嚴肅的模樣,就像時刻戴著假麵具一樣,要是連吃飯也要戴著假麵具,那這官當著還有什麽意思?!……”。


    平日裏束丹明是十分注重形象的,永遠是西裝革履,頭發打著發蠟梳得一絲不亂,襯衣雪白衣領筆挺,架副黑框眼鏡,極有風度又不失沉穩,一副知識型領導幹部的派頭,此時卻把西服一脫,領帶一扯,襯衣袖口一挽,從車後尾箱裏提出兩瓶五糧液,笑道:“澤濤,我們今天也豁出去痛快一把,來個不醉不歸!……”。


    段澤濤望了束丹明一眼,很顯然束丹明把吃飯地點定在這裏也是用了心思的,乃是向段澤濤表明心懷坦蕩之意,當然也是因為束丹明性格灑脫,倒也全非故意做作,這樣的性格倒也很對段澤濤的胃口,令他對束丹明的印象多了幾分好感,就學著束丹明的樣子,把領帶一扯,袖子一挽,哈哈大笑道:“好!那我就陪丹明兄不醉不歸!……”。


    兩人相視而笑,都不由生起惺惺相惜之感,並肩走進路邊一家生意火爆的大排檔,店老板立刻迎了上來,熱情招呼道:“兩位老板,吃點麽嘢?!……”。


    束丹明揮揮手道:“老板,你們這裏有什麽特色菜啊?!你推薦一下吧……”,那店老板大喜,眉開眼笑道:“兩位老板吃野味不?我們這裏最有特色的就是野味了,有果子狸、野豬肉、野山雞、野麂子、穿山甲…你要吃稀罕一點的,娃娃魚、中華鱘、梅花鹿…也有,總之無論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隻要你叫得上名字的,我這裏都有!……”。


    段澤濤和束丹明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詫,國家明令禁止餐館售賣野生動物加工的菜品,更不用說剛才那店老板報出來的還有娃娃魚、中華鱘、梅花鹿等國家珍稀保護動物,束丹明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問道:“老板,你剛才說的這些動物真的都是野生的,不是養殖的?!國家不是不讓買賣野生動物嗎?!……”。


    那店老板拍著胸脯道:“絕對是野生的,假一賠十,就是因為國家不讓吃野生動物,想吃的人才更多,我們這裏每天都要賣出不少,至於政策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而且我們上麵也有人,你就放一萬個心吧,絕對不會用養殖的忽悠你們的……”。


    束丹明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這些餐館如此明目張膽地叫賣國家珍稀野生動物,政府有關部門卻不聞不問,肯定存在貪腐現象,看來有必要對粵州的餐館好好整頓一下了,不過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要拉攏段澤濤,倒是不便馬上發作,就擺擺手道:“算了,我們不喜歡吃野味,你給上一份水煮魚片,麻辣口味蝦,夫妻肺片,再配點小菜上來就可以了……”。


    那店老板推銷了半天,口水都講幹,束丹明卻不要野味,隻點了幾樣很常見的家常菜,臉色就沒有開始那麽熱情了,很敷衍地寫下菜單,轉頭離開的時候,一眼撇見束丹明帶來的兩瓶五糧液,嘴裏就嘰嘰咕咕地道:“丟你老母,沒錢還要充大頭,搞兩瓶假酒來撐門麵,真歹勢……”,其實也怪不得那店老板會懷疑束丹明帶的是假酒,束丹明帶的這種珍藏版五糧液,市價要好幾千一瓶,而且還很難買到,束丹明點的菜卻加起來不到兩百元,而且喝得起這樣好酒的人怎麽會到大排檔來吃飯呢?!


    段澤濤和束丹明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堂堂的省長和常務副省長,卻被人當成了拿假酒充門麵的大頭魚,實在是太滑稽了,不過經此一鬧,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不少。


    這店老板為人不咋地,但店裏的廚師手藝卻著實不錯,水煮魚片片片削得薄如樹葉,雪白的魚片配上紅彤彤的辣椒,看起來就十分誘人,入口即化,又鮮又辣,口味十足,其他幾樣菜式也做得相當不錯,段澤濤和束丹明吃得極爽,腦門上都辣出了細細的汗珠。


    段澤濤是南方人,自然是吃得辣的,奇怪的是束丹明這個北方人居然也不怕辣,口裏絲絲地吸著涼氣,嘴裏卻連聲喊爽,段澤濤暗暗好笑,笑道:“想不到丹明兄也如此能吃辣啊?!北方人不是不習慣吃辣的嗎?!……”。


    束丹明哈哈大笑道:“澤濤你忘了我可是當過西川省省長的啊,不是有句俗話嗎,‘西川人不怕辣,江南人辣不怕,黔貴人就怕不辣’,這麽些年我發現了一條規律,但凡吃得辣的人,都是性格直爽,吃得苦,霸得蠻,敢打敢衝的好漢子!就衝這一點,澤濤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段澤濤就知道束丹明是要正式開始拉攏自己了,他對束丹明雖無惡感,但要他和束丹明站在一邊去對付葉天龍卻是不可能的,就隻是微笑不語。


    束丹明瞟了段澤濤一眼,像是猜到他心中的想法似地,微微一笑道:“澤濤,你肯定以為我是想拉攏你,讓你為我所用是吧?!你錯了,我從沒有這樣想過,我知道你是不可能被我拉攏的,甚至未來你還很有可能是我最強勁的對手,你我之間是必定有一場龍爭虎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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