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川從沈曼冬房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沉。拿出窺天鏡一掃時間,才發現已經晚上八點了,二人聊天聊的投入,一下過去幾個小時誰也沒有發現。


    正尋思著找個地方吃個晚飯將就一下,就瞥見通話框裏顯示好幾個未接來電,皆來自柳星彤。微信上百餘條唯獨來信,柳星彤就占了十餘條。


    應小川退出微信,直接電話打了過去,剛響起兩秒,那頭就通了,柳星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喘,“小川?”


    “是我,星彤,出什麽事了嗎?”


    “你去哪兒了?”


    “我在曼冬姐這兒聊劇本的事情。”應小川走進電梯裏,摁下一樓,電梯門合上時,他才想起柳星彤已經好幾秒沒有反應,於是問道:“怎麽了?”


    “你一個下午都在她那兒嗎?”


    “是啊,曼冬姐對劇本有很多想法跟我討論,不是這兩天就要開始拍了。”應小川隱約感覺柳星彤語氣不太對勁,玩笑道:“你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不會是專程來查崗的吧。”


    “我才沒有那麽無聊。”柳星彤‘切’了聲,笑起來:“我看你們對彼此都挺上心的嘛,怎麽想鬧個緋聞啊。”


    “想什麽呢你,我跟曼冬姐那純粹是朋友。再說了,她現在是我們果汁的代言人,那麽大牌的天後呢,我要不討好討好她,之後怎麽講價格?”電梯抵達一樓,門開了,應小川單手抄在休閑褲的口袋裏,邊講電話邊信步往門口走。


    柳星彤耳朵尖,聽見了,“你剛下來?”


    “是啊,你不會真的來查崗的吧?”


    “我在想現在門口要是有狗崽蹲著就好了,抓個現行,讓你上上報。你說咱董事長跟天後有一腿,這緋聞一出來,多打響知名度啊。”


    “行,那先說好,我賣笑不賣身。”


    “嗬嗬噠,大兄弟,醒醒,醒醒。問你個情況啊,傾寒的事,你還想不想關心?”


    “傾寒?傾寒啥事?”應小川走出酒店大門,站在街道邊,準備攔車。大晚上的出租車就不好攔了,他猶豫了下,直接往不遠處的公交站走去。


    柳星彤道:“傾寒生病了,這兩天住在醫院。原先我也沒打算跟你說這些,但她看起來好像挺嚴重的樣子,你不是有仙果嗎?正好,給你一個虜獲美人心的機會。”


    “傾寒生病了,人住在哪家醫院呢?”


    “第一醫院,住院部六樓。”


    “行,那先這樣,我過去看看她。”應小川匆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想了想,他徑直走向附近的一家粥店。


    半個小時後,應小川拎著一碗的粥走出店門,打車直奔錦城第一人民醫院。


    ……


    錦城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六樓。


    應小川拎著粥走進一間四人間的病房,這間病房裏隻住了兩個病人,都睡著,所以靜悄悄的。


    二號床位睡著一個小男孩,手背上掛著點滴,冷傾寒躺在第三張床位上,被子蒙著半張臉,像是在熟睡中。


    應小川走過去把粥放在冷傾寒的床頭,剛在椅子上坐下來,冷傾寒就有所察覺的皺皺眉,眼皮掀開,轉醒過來,視線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上聚了會兒,這才緩慢的挪到應小川的身上。


    眼球模糊,她有些看不清楚來人。揉了揉眼睛,旋即張開嘴,發出一聲極低的驚呼。


    “傾寒?”應小川試探的叫道,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醒了。


    “嗯……”


    “小川,你怎麽來了?”冷傾寒看起來有些驚訝,連日的高燒,使得她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飽滿圓潤的小臉也微微凹了下去。


    應小川道:“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你感覺怎麽樣?退燒了嗎?”


    “我好多了,你這是聽誰說的?”


    應小川逗她:“我要跟你說誰偷偷跟我說的,那不是把那位好心人賣了嗎?人家以後可不會再跟我透露你的消息了。”


    冷傾寒垂下眸眼,沒有搭腔。


    應小川知道她那反應不是冷漠,而是天生話不多,所以在冷傾寒的麵前,他的話就顯得多了。


    “吃過晚飯了嗎?我給你帶了碗。”


    “吃過了。”


    “那就再吃點吧,就當宵夜了。”


    應小川站起來扶著冷傾寒的肩膀讓她坐起,冷傾寒伸手在身後多墊了個枕頭。一會兒工夫,應小川已經把吃飯的架子放下來了,而她的麵前則多了碗熱騰騰的南瓜粥。


    其實沒什麽胃口,但也不好佛了意,冷傾寒用勺子輕輕攪拌著麵前的粥,遲遲沒有下口。


    應小川豈會看不出來冷傾寒是被高燒磨得沒有胃口,但這碗粥可是加過料的,是良藥,冷傾寒喝了它就不用再繼續遭罪了。


    就擔心她幹脆不吃,應小川索性在她身側坐下來,端起南瓜粥不容拒絕的說道:“我喂你。”


    冷傾寒愣了下,應小川已經把一勺粥送到她嘴邊了,她隻好紅著臉淡淡的抿一小口。


    “多喝兩口,熱乎乎的,我保你喝完人就沒事了。”


    “嗯。”


    冷傾寒應了聲,就著應小川的手小口小口的抿。應小川看著一大碗粥慢慢下去高興的喜上眉梢。


    喝下半碗,冷傾寒完全喝不下了,才搖搖頭。應小川感覺藥效能起的差不多,便沒再繼續勉強。


    他把粥碗收拾好放在地上,隨口問道:“阿姨呢,回家了嗎?”


    五年前,冷傾寒的媽媽改嫁之後,就搬到錦城來住了,所以現在冷傾寒跟著媽媽定居在錦城。


    在應小川的記憶力中,冷傾寒的媽媽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對女兒也非常上心。


    “媽媽不知道我住院了。”


    這下換應小川愣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冷傾寒輕聲道:“我生病的事情,我媽媽不知道。”


    “為什麽不說?”應小川皺起眉,語氣忍不住添加責備,“這不是一件小事,怎麽能連家人都瞞著。”


    冷傾寒垂眸,“不能說。”


    “出什麽事了嗎?”


    冷傾寒點點頭,眼底聚起稀薄的眼淚,眼眶一圈竟都是紅的。


    應小川被她這幅模樣嚇了一跳,直覺是她家裏出了事。不知道為什麽,應小川腦海裏徒然浮現那日他在研究所門口看見冷傾寒上那輛私家車的畫麵。


    當時紅包說的話還在他的耳邊。


    應小川隱約能猜出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不敢斷言。


    “出什麽事了?”


    “沈叔叔去世了。”冷傾寒肩膀打顫,聲音泛著輕微的哭腔,極力在忍耐情緒,仍是繃不住,忽然卸下所有的偽裝。


    “誰是沈叔叔?”


    冷傾寒擦了把眼淚,換了一個稱謂:“是我繼父,他對我很好……”


    “嗯。”


    其他都不用多說了,接下來的事情,怎麽都能猜到。二度喪夫,對冷傾寒的媽媽而言,是巨大的打擊。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冷傾寒一個人生病住在這兒而家人卻不知道。


    應小川抬手撫了撫冷傾寒的頭發,不帶輕浮,隻是一個安撫的動作,“你以後有什麽事不想跟家人說的話,就跟我說吧,我願意聽你說。”


    冷傾寒一怔,哭得更加抽噎起來。應小川撫著她的頭發,一咬牙,索性將人攔入了懷裏。


    被罵也好,被討厭也好。他感覺自己像變成了一堵牆,能攬下所有的風霜,隻要懷裏的這個女人不再難過流淚,他什麽能願意去幹。


    “你哭吧,有我呢,沒事兒。”


    但是,冷傾寒沒有拒絕,也沒有抗拒,她將臉埋在應小川的衣服中,眼淚不斷地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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