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虎就地撲了個狗吃屎,反應過來自己能動時眼前多出好幾雙腳,他趴在地上,手腳一並發軟,站不起來。


    應小川道:“這麽說話也不方便,還是起來再說吧。”說完使出鞭子將馮虎從地上撈起來,讓他站在麵前,與之平視。


    馮虎又驚又恐的看著幾人,目光瞥到雷道長,哆嗦了幾下,雷道長挪開眼,“狗玩意兒。”


    應小川笑笑,“雷道長,今晚你想煉蔣溪的魂魄是不成了,不如我請你看場戲,如何?”


    “什麽戲?”


    “你就隻管看著吧。”


    應小川說完走到馮虎的麵前,問道:“馮虎,你還認識他嗎?”他指著不遠處的蔣溪。


    馮虎道:“他已經不算是人了。”


    “是你殺了他嗎?”


    蔣溪的眼神冷冷的瞥過來,盯在馮虎的身上。


    馮虎渾身一顫,搖頭道:“我沒有殺他,我隻殺了他的那隻貓。”


    應小川臉色未變,“好,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好說的,我……”


    話音一落,馮虎的身上就挨了好幾鞭,他疼得嗷嗷慘叫,金色的長鞭跟有靈性似得,狠狠的抽在馮虎的身上,讓他雙腳離地懸在半空,甚至勒緊他的脖子。


    應小川鬆緊著手指,微微用一下力就能取走馮虎的命,他瞧著他冷笑,頗有幾分噬人的獰意。


    殺意驟然而生。


    “馮虎,我沒那麽好耐心,你可以說也可以不說,反正我殺你根本不費勁。”


    馮虎向定在半空中的猴子求救:“救我!你說你會救我的!快點救我啊!”


    “雷道長。”應小川看著馮虎的掙紮,譏諷道:“他在向你求救呢,你救是不救?”


    雷道長幹脆回道:“我沒興趣救個垃圾,你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馮虎再笨也看出來猴子的主人就是雷道長,臉色瞬間就慘白了。


    “你竟然說話不算話!”


    應小川煽風點火,微笑道:“雷道長,他罵你出爾反爾。”


    “你幹脆殺了他吧。”雷道長不耐煩道。


    應小川對馮虎道:“看到了嗎?現在沒人想救你,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還是不說。”


    說完,就要收緊手。


    馮虎感覺死亡逼近,求生意誌徒然而起,“我說!我沒有殺蔣溪,我那天是想殺了他的,可是他逃走了,我去追他,然後他就被車撞死了!他的死跟我沒有一點關係!”


    “跟你沒有一點關係?我看這件事就跟你有幹係!”


    “我沒有殺他,他的死跟我無關!”


    應小川看著無賴的馮虎,冷冷一笑,對蔣溪道:“蔣溪,要是沒有橫生枝節,你想怎麽報複馮虎,直接殺了他嗎?”


    十分鍾時間已過,蔣溪已經能動了,也恢複成了靈魂的原來狀態。


    “你會給我這個機會嗎?”


    “會。”應小川說完就收起鞭子,鬆開了馮虎。


    蔣溪搖頭,卻道:“我不殺他。”


    “不殺怎麽報仇?”


    蔣溪低聲,恨意並未因這句不殺而減少半分。


    “我要讓他變成一個沒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廢物,一輩子躺在床上。他父親是個賭鬼,母親到處跟人濫交,一家子全是混賬,光是想象,我都能預見他下半輩子會過得多淒慘。我死過,知道死亡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折磨不同,折磨能蔓延幾十年,隻有這樣才能償還他欠我的。”


    馮虎充滿恨意,乃至不可思議的瞪著蔣溪:“你生前讓人厭惡,死了一樣招人討厭,你不會得逞!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我倒是有些好奇。”應小川問馮虎,“你跟蔣溪有仇嗎?”


    馮虎咧嘴,“他活著就招我不痛快!”


    不假思索就跑出來的話,就是最原本的答案。


    “馮虎,坦白說,我遇見過的惡人裏麵,行惡都是事出有因,但像你這樣,沒頭沒腦就欺淩霸虐別人的,還是頭一回遇見。這麽多的惡人,你是頭一個讓我感到惡心的。”


    說到這裏,應小川心裏那根守地府法矩的線已然徹底繃斷,他對蔣溪朗聲說話,宛若一位真正的審判者。


    “你今就當這兒是宣判的閻羅殿,馮虎曾經對你做過什麽樣的惡事,你皆可一一道明,我自會給你討回公道。”


    ……


    清風吹散厚重的雲層,月光好似水流一般傾斜下來。籃球場上,有的人有影子,有的人沒有影子。


    “我七歲那年,去給我爹打醬油,馮虎把我騙進田地裏,打我。他把我的頭摁進泥地裏,逼我吃狗拉的屎。我昏倒在田裏,我爹半夜才找到我。”


    “我九歲那年,發高燒,家裏沒有人,我出去買藥,馮虎把我推進水塘裏,差一點我就沒有爬出來。”


    “我上初中,跟馮虎分在一個班裏,他拿我當狗,不滿心意打,頂嘴打,不照辦打,我就是他在班裏出風頭的樂子。有一回他跟人打賭輸了,就把我跟幾十隻活老鼠關在一起一個晚上。”


    “我身上三處褪不去的疤,一處在膝蓋上,是石頭碾進肉裏整整兩天造成的;一處在額頭上,是七歲那年在泥地裏磕的;小腿上的一處,是沉在水塘裏的時候被刮得,這一切全是馮虎給我的!”


    “我拚了命的讀書,終於考上省裏最好的高中,逃出去了。可才多久,噩夢就又來了……在學校門口看到馮虎,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隻要他想折磨我,我的噩夢永遠不會結束。他不斷向我勒索,索要我的生活費,索要我的獎學金,我不肯給,我逃走了,最後卻被車子給撞死了。我這短短的一生,過的真是諷刺。”蔣溪這個向來沉默的少年,在死後才向人傾訴出他的遭遇。


    “蔣溪……”敖翎完全被蔣溪的過去觸動,淚眼汪汪的問道:“你真的傻呀,為什麽不反抗啊,他殺了你這麽多次,你都不告訴別人嗎?而且,這些事情竟然連蔣叔都不知道,你是真的傻啊。”


    蔣溪抬起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因為根本沒有人會信啊。”


    “瘸子的兒子,有什麽好同情的,可憐不是應該的嗎?”


    “每個月就掙那麽一兩千塊錢,醫藥費都不夠,哪來的錢去買雞鴨,窮就不配喝雞湯。”


    “學費不能按時交,補習班也不參加,你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蔣溪淌著淚,微笑看著敖翎,像是一個從來沒有被善待過的孩子終於找到一個人肯傾聽他的過去。


    於是開心,喜悅發自內心。


    “他們都是那樣告訴我的。”


    敖翎低聲啜泣起來。


    靈魂的眼淚跟人不一樣,他們生成的眼淚已經不能被稱之為眼淚,更像是一種氣泡,從眼睛裏冒出來,最後消散在空氣裏。就跟人死之後,一切歸於無。靈魂的出現說是生命的結尾,不如說是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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