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道:“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你究竟是什麽人?”


    應小川淡淡一笑:“你還真是執著,就這麽說吧,我受人之托,得取回你們手裏的一樣東西,順便好人做到底,拖地府裏的朋友,將你們的身後事一並辦了。”


    “什麽東西?”


    “你們手裏有什麽,自己不清楚嗎?”


    小玉舉起手,攤開掌心,對應小川道:“你說的是這個嗎?”


    “人參果根,這東西不是凡品,你們是怎麽得到的?”


    小玉垂眸,看著手裏的東西,低聲道:“機緣巧合吧。我死的那天,身邊就擺了這個。”


    “大巴車遇到車禍,所有人都死了,我看到他們的魂魄從身體裏出來,跟著一群鳥走了。沒有鳥來接引我,我跟瓶子就被留了下來。”


    應小川問道:“你們是一起死的?”


    小玉點頭,握住瓶子的說,笑道:“我們是一對情侶。”


    “那他們呢?”


    小玉看了眼舟舟,又看了眼陶桃,說道:“舟舟是瓶子出去的時候撿來的,陶桃是一天自己出現在了鬼屋門前,被我們收留了。”


    “這麽巧?”


    小玉點頭:“舟舟是生病死掉的孩子,陶桃就不清楚了,生前的事情,除了名字,她全都不記得了。”


    李冕看向陶桃。


    陶桃陡然一驚,慌忙擺手道:“我真的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你別這麽看著我我害怕嗚嗚嗚。”


    李冕:“……”


    “大哥。”忍住想要砍人的衝動李冕看向應小川:“我記得你說過,橫死的鬼都沒有生前的記憶,這個陶桃,不會是橫死的吧?”


    應小川道:“橫死的鬼會丟掉一部分的記憶,但不會全部喪失,陶桃的情況有些奇怪,還是等黑無常大人回來再說吧。”


    李冕點了點頭。


    應小川道:“小玉,瓶子,舟舟,陶桃。”


    每一隻被點到的鬼都不禁一震。


    “你們該走了。”


    話音一落。


    小玉跟瓶子彼此對視一眼,更緊的握住了對方的手。


    瓶子道:“我早就預感到會有這麽一天到來。”


    小玉笑了笑:“你上輩子還沒娶我呢,要是下輩子能再遇見,就別錯過了。”


    “好。”


    舟舟扭頭埋進小玉的衣服裏,嗚嗚哭起來:“我不要,我不要離開你們。”


    小玉摸了摸他的腦袋,有些為難的看著應小川。


    “怎麽了?”


    “舟舟可能……比較依賴我們。”


    舟舟抹著眼淚,哭的抽噎。


    一屋子情緒低落,唯獨陶桃,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與其說失落,不如說有些茫然。


    李冕有些看不過眼,便指名叫道:“陶桃。”


    “幹嘛?”陶桃縮在角落裏,一臉警惕。


    李冕道:“都要去投胎了,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說……說什麽?”陶桃眼中劃過一絲茫然,頓了頓,道:“去哪兒都一樣吧,很快就會習慣了。”


    “你就沒有舍不得的人嗎?”


    陶桃搖頭:“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李冕嗤了聲:“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熟悉的振翅聲在窗外響起,屋內乍現靈光,渡靈鳥直接在鬼屋中開辟了一道黃泉路。


    與此同時,應小川接起黑無常的視屏電話。


    “小川。”


    “黑哥,你查的怎麽樣了?”


    黑無常道:“三年前,錦城城郊出過一起交通事故,一輛大巴車的學生跟老師全部喪生,總共死了四十七個人,地府報道的卻隻有四十五人,有一個學生跟一個老師的魂魄不知所蹤,至今還掛在地府失蹤人口簿上。”


    應小川抬頭,便看到小玉跟瓶子手牽手走到黃泉路口,回頭衝他笑了一笑,接著毫不猶豫的跨步上前。


    “那舟舟呢?”


    “舟舟,全名蘇舟,家境不錯,自小被養在家裏由保姆看護,死因是……躲在櫃子裏時心髒病突發。”


    舟舟躲在陶桃的身後,不肯往前挪步。


    “陶桃呢?”


    “查不到。”


    “什麽?”應小川跟李冕同時驚訝。


    陶桃困惑的看過來,有些不明所以。


    “怎麽會查不到。”


    黑無常道:“我說的是查不到她的死亡記錄,但查到了她的生平記錄。”


    李冕詫異:“怎麽會這樣?”


    應小川沉默一瞬:“查不到死亡記錄,是因為她根本沒有死。”


    “對。”


    李冕麵呈喜色,馬上道:“這好呀,那她的身體呢?”


    黑無常道:“事情就棘手在這兒。”


    “怎麽說?”


    “我方才去找崔府君查詢了陶桃的生死記錄,書上記載陶桃生平,陽壽未盡,可不知為何,讓人以為她已經死了,於是……”


    “於是?”


    “她父母以為她死了,當然是盡快就葬了她。”


    應小川道:“你的意思是,陶桃已經沒有身體了?”


    黑無常點頭。


    李冕看著陶桃,陶桃的眼睛像一彎月牙,裏邊水波瑩潤,盛滿無辜。


    “那如何處理。”


    黑無常摸鼻道:“地府對這類遊魂的處理方式隻有一種,那就是讓遊魂在人間飄蕩,等她陽壽盡時,自然有渡靈鳥過來將她接引走。”


    頓了頓:“但是,倘若她等不到陽壽盡,魂魄便在天地間散了,世間就再也沒有陶桃這人了。”


    李冕倒抽一口涼氣。


    應小川道:“人間浮氣重,靈魂容易消散,地府陰氣重,有助聚集靈魂。”


    黑無常點頭:“不錯,遊魂在人間遊蕩,最長一個是三十年靈魂不散。”


    “那何不讓陶桃直接去地府,等到陽壽盡了,再安排投胎一事?”


    “陽壽未盡的靈魂入不了地府。”


    李冕道:“那為什麽人間有怨鬼上千年靈魂都不滅?”


    黑無常搖頭:“怨鬼怨鬼,何為怨鬼?有執念才成怨,你看這位小姑娘,她有執念嗎?有怨氣嗎?鬼魂若沒有一口氣支撐著,很容易就在人間消散了。”


    “你剛才說最長一個遊魂是三十年魂不散,那最短的呢?”


    “最短的三個月。”


    李冕聞言,拋出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陶桃陽壽還有多久?”


    “哦,這姑娘命長著呢,活個百八十歲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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