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聲不吭。


    範淑蘭冷笑一聲:“不光是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更因為,我要讓你一輩子都記得,你父親是因為你而死的!”


    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


    他上了初中,上了高中,考了大學,拿到了錦城大學的入取通知書。他將的錄取通知書放在範淑蘭麵前,範淑蘭看也不看一眼,扭頭就走了。


    他太生氣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從小到大他這麽努力,改變了這麽多,可是範淑蘭還是不肯原諒他?甚至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


    電話打來,最好的兄弟馬亮約他出去喝酒。半夜十二點,他被心煩意亂堵的睡不著覺,偷偷從窗子裏翻了出去。


    跳下窗的時候,不小心踩死了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奶貓,他厭惡的看了眼滿腳的血汙,沒想到被他毒死的那隻母貓竟然把奶貓產在了他們家窗戶底下。


    晦氣。


    他罵了一句,喝酒去了。


    他心情不好,馬亮看出來了,賠著他的臉色,跟他一起咒罵高中的班主任。


    是個老妖婆。


    三十五歲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女人身上最惡毒的字眼,都從馬亮的嘴裏邊跑了一圈。


    他心裏莫名的痛快,喝了一瓶又一瓶。一箱二十四瓶,一個晚上,他在起哄聲中,全部倒入胃裏。


    酒精中毒,胃穿孔,雙病齊發。


    他在淩晨被緊急送入醫院,經曆了痛苦的搶救,撿回一條命。劇痛中醒過來,眼前一片發白。


    隱隱約約的覺得是陷入了輪回,不然怎麽會看到加護病房的天花板?


    他嘴裏插著管子,說不了話。範淑蘭開門走進來,冷冰冰的看著他。


    他眼眶瞬間就紅了。


    病痛的難受。


    不被理解的委屈。


    一股腦湧上來。


    他艱難的伸出手,想要範淑蘭的理解,甚至想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範淑蘭用沾濕的棉花擦拭他幹裂的嘴唇的,低頭靠近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你被送進搶救室的時候,我就在想,你怎麽不是死著被推出來的?你這麽親情淡薄的人,早該下去給你爸磕頭說對不起了。”


    他睜大了眼。


    眼淚跟掉了線的珠子似得不斷往下墜。


    範淑蘭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跟他之前,早已沒有了母子之情。


    住院一個禮拜,馬亮才來看他,但那是不情願的,被逼著過來的,他一直在埋怨:“你怎麽說酒精中毒就酒精中毒了,你怎麽說胃穿孔就胃穿孔?”


    “你真是個掃把星。”


    “你知不知道我賠了多少錢?這些你以後都得還給我。”


    他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呆滯的聽著。


    上了大學。


    他又跟馬亮分到了同一個寢室,也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馬亮惦記著那筆賠出去的醫藥費,出去吃飯從不花錢,久而久之,寢室的人都知道了,出去吃飯就等著他結賬。


    日漸減少的生活費,範淑蘭電話裏的辱罵。


    逼得他毫無辦法,白天打工,晚上也打工。


    他重遇了初中時候的暗戀對象,冷傾寒。但是她身邊已經有男朋友了,是校籃球隊的隊長,長得高高帥帥,一表人才。


    他們兩個經常在他打工的咖啡廳裏約會。


    你儂我儂,像是一幅畫。


    有一天,他看到梁天帶著新的女孩子來咖啡廳約會,也是你儂我儂。他心裏一股無名之火被點燃,同時,又有點隱隱的興奮,他知道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他在女生寢室的垃圾桶裏翻出了冷傾寒剛剛丟下的快遞盒,在快遞盒上找到了冷傾寒的手機號碼,通過手機號碼,添加了冷傾寒的微信。


    一川風月:我有你男朋友出軌的證據,加我。


    沒多久就通過申請了。


    他激動的握不住手機,積壓許久的情愫在深夜,控製不住的爆發。


    “我看到你男朋友在咖啡館裏跟別的女生約會。”


    “他對你不是真心的。”


    “你是誰?”


    “我在咖啡館裏打工。我……我是你以前的同學。”


    “同學?你有證據嗎?”


    “我有!”他迫不及待的把偷拍的照片,梁天跟其他女人親密的照片發了過去。


    沒過多久。


    回了一則信息,他滿臉欣喜的期待著,又在瞬間變得麵如死灰。


    “你以為是誰在回你信息?她正和我在一起吃飯,現在剛好上洗手間了,你想弄我,小心我弄死你!”


    滋……


    一切不言而喻。


    他慌了,急忙就刪掉了微信。


    欲蓋彌彰並不能解決任何的事情。


    梁天帶人堵在他下班的路上,將他揍得趴在地上起不了,喘著粗氣宛若死狗。


    冷傾寒拎著寶寶從名牌店裏的走出來,梁天過去順勢摟住她的腰。


    她看到了。


    趴在地上的,狼狽不堪的他。


    她早就已經不認識他了,滿臉驚訝的問:“這是誰?你怎麽又打人了?”


    梁天笑著說:“就是一人渣,偷拍女人裙底被我抓了,揍得他爬不起來。”


    不是這樣的。他想說話。但嘴腫了,說不出話。


    冷傾寒皺起眉,厭惡的瞥了他一眼,輕輕道:“真惡心。”


    “是惡心。”梁天輕飄飄落下一句話,兩個人親密的靠在一起,逐漸遠去。


    他養了半個月的傷,終於能爬起來自己吃頓飯了。


    醫藥費再度清空了他的錢包。


    看賬單,範淑蘭已經有三個月沒有打一分錢給他了。


    他走在路上,看著川流不息的馬路,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就這麽活下去,還不如死了算了。


    ……


    “都怪你!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還是一個享受錦衣玉食的大少爺,怎麽會淪落到這般境地,快要連命都保不住了!”


    應小川吃驚的睜開眼,就看到半山腰的院落裏,李冕站在他麵前,指著他罵。


    “要不是因為你,我還是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就是因為你,我才會遇到這麽多的危險!”馬亮走了出來,也在指責他。


    “沒錯!你真是太可恨了!我們本來是無尤無怨的小妖怪,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會有家不能回嗎?”紅中、發財、白板、清一色一個個站了出來。


    他們每個的臉色都是冷冰冰的,全都在責怪他。就是因為他,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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