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過道裏靜悄悄地,一個看守都沒有。


    古代的牢房都這麽鬆懈嗎?劫走一個犯人便全體去追趕了?


    不想了,走為上策。


    其它牢房裏的犯人或老或少,或瘸或拐都走到各自的牢門口目光饑渴地看著林墨玉。


    “對不起了,……不好意思,……我沒鑰匙……。”林墨玉邊心虛地往外走邊露出最無奈,最和善的笑容,左右點頭致歉。


    走到最後一間牢房門口,林墨玉怔住了。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呀?空洞、絕望,仿佛穿透了骨髓、血液、皮膚向外散發。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麽林墨玉相信眼前這個人的心靈已經不存在了,或是丟失在了某處,或是埋在了某個角落,現在的他隻是一個空空的“殼子”。


    “空殼”披散著頭發,發絲遮住了大半臉頰,麵對著牢門口倚牆坐著,雖然他的眼正射向林墨玉的位置,但林墨玉相信他沒看見自己。應該說他的眼裏什麽都沒有,包括正插在他牢門大鎖上的那把鑰匙,和躺在地上的幾名衙差。看來,衙差正想打開他的牢房時來的劫犯,還沒來的及拔出鑰匙就被打暈了。


    林墨玉的手好象有了自林墨玉意識般,輕輕轉動鑰匙,打開牢門走了進去。


    林墨玉抓著“空殼”人的胳膊急匆匆地走出大牢,路上竟沒遇見一個攔截的衙役,除了躺在地上不動的。


    看來,老天還沒忘了偶爾照顧她一下。林墨玉自嘲地一笑。


    夜,很黑,幾顆稀疏地星星懶洋洋地倚著天空,有一下沒一下地眨著眼睛,不感興趣地看著眼下的世界,以及剛進入這個時空的林墨玉。風,輕輕柔柔地,雖有絲絲涼意,但拜身上撿來的披風所賜,林墨玉仍感到很舒服。吸吸鼻子,嗯,很清新的空氣,沒有汽油的味道。不過,還是先別陶醉,逃命要緊。


    “喂!你知道這是哪嗎?我們該上哪跑?”林墨玉望著麵前的三條路,左張右望地問“空殼”。


    “空殼”的眼睛仍空空一片,直視著前方,顯然根本沒聽見林墨玉的話,更別說回答了。


    算了,問人不如問己,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墨玉拉了“空殼”的手向左邊那條路走去。


    路高高低低,兩旁看不出是什麽樹的葉子也隨風“嘩嘩”做響,偶爾夾雜著幾聲類似貓頭鷹發出的怪叫。


    這一切應該很有逃亡氣氛了吧?林墨玉苦中作樂地想。不想辜負這種氣氛林墨玉拉著“空殼”快步向前走。可她實在不習慣頂著個大肚子走路,所以速度可想而知。


    但願不會沒走多遠就被人家給抓回去。


    其實,說林墨玉拉著“空殼”走,林墨玉還真有點心虛。因為高低不平的路常使林墨玉處於半跌倒狀態,這時候“空殼”無疑是一根最棒的拐棍,有時候林墨玉甚至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移到了他的那隻胳膊上。


    看著一瘸一拐走路的自己,想起了汪國真的那首詩:


    我騎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向著黑夜裏加鞭


    向著黑夜裏加鞭


    我跨著一匹拐腿的瞎馬


    我衝入這黑綿綿的夜


    為要尋找一顆星


    為要尋找一顆星


    我衝入這黑茫茫的荒野


    累壞了,累壞了我跨下的牲口


    那明星還不出現


    那明星還不出現


    累壞了,累壞了馬鞍上的射手


    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光明


    荒野裏倒著一隻牲口


    黑夜裏倒著一具屍首


    這回天上透出了水晶似的


    ——光明!!!


    不知道自己是那匹拐腿的牲口,還是那名執著的射手?而天上的明星呢,又是什麽?自己執著的又是什麽?是否在自己的內心深處真有自己執著的東西?林墨玉感到一絲茫然。


    夜在林墨玉腳下延伸,風不斷吹卷林墨玉及腰的發絲。黑色的披風與暗夜融為一體,不時的與“空殼”身上寬大的黑衫糾纏。雖然林墨玉不認識旁邊的這個男人,甚至不知道他的長相。因為在牢裏林墨玉隻看到了他的眼睛,根本沒注意他身上的其他器官長什麽樣兒,安放的位置對不對?但林墨玉抓著他的胳膊卻無由地感到放鬆和安心。


    他的身材很高大,林墨玉估計不會低與一百八十五公分,所以林墨玉可以說是吊在他的胳膊上走路。林墨玉很慶幸自己把他從牢裏拖了出來,否則讓林墨玉這樣一個剛來到這個時代的陌生人,獨自如無頭蒼蠅般在暗夜中瞎撞,林墨玉寧願呆在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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