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年這招恩威並施,使得大夏京都不少官員不由稱讚。


    畢竟他們已經做好顧錦年嚴懲這三萬讀書人的後果了。


    卻沒想到,顧錦年在關鍵時刻放了他們一馬。


    這一招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眼下的問題不是解決這三萬讀書人就可以結束,而是天下悠悠之口。


    如若顧錦年嚴懲這三萬讀書人,想來後果會很嚴重,而且會加劇矛盾。


    現在就好很多了,該罰的罰,該放的放,以德服人。


    隻不過,顧錦年最後一句話,卻耐人尋味。


    他要赴宴。


    誰都知道,孔家家宴,必然是一場鴻門宴,顧錦年過去,隻怕討不到好。


    雖然他才華無雙,可架不住各路大人物聚集。


    說錯一句話,或者做錯一件事情,都會被無限放大。


    城門之上。


    楊開聽到顧錦年要赴宴,不由出聲。


    “世子殿下,此番孔家家宴,隻怕有些麻煩,文景先生已經說過,替你前往家宴,世子殿下安心悟道即可,沒必要奔赴宴會。”


    楊開望著顧錦年。


    地位越高,其實越能知道孔家有多可怕。


    所以他不希望顧錦年前往孔家,免得顧錦年又惹來一些麻煩。


    “此番赴宴,我心意已決,楊大人的好意,本世子心領了。”


    顧錦年開口,前往孔家赴宴,他已經想好了。


    去做一個了結。


    說完此話,顧錦年抬頭望了一眼天穹之上的聖罰。


    而後凝聚聖尺,沒入聖罰之中。


    當下烏雲消散,不過這並非是化解聖罰,而是一種壓製,將這異象壓製住,隻是早晚還會降下。


    如何化解,就不清楚了。


    聖罰消失,顧錦年也離開了城上,直接走出京都。


    三萬多讀書人望著顧錦年,一個個沉默不語。


    隻是走了一會,顧錦年忽然止步,隨後長長吐了口氣,望著未知的前方,緩緩出聲道。


    “我尋清風去,昔年化龍歸。”


    他開口,道下自己的心意,緊接著運轉道法,禦風而去。


    顧錦年想要行萬裏路,悟知聖立言之道。


    他不想有太多牽掛,也不想被人監視著,魔道強者給了自己三枚令牌,倘若當真有危險的話,這三枚令牌足夠自己化解危機。


    再者,自己掌握聖器,孔家也不希望自己有半點損傷。


    對於安危方麵,顧錦年沒有任何一絲擔憂。


    而隨著顧錦年離開後。


    京都也逐漸平靜下來了。


    很快。


    這件事情也飛快傳遞出去。


    相對比三萬讀書人聚集京都,顧錦年重新定義儒道之境的事情才是天下讀書人關心之事。


    以德凝氣。


    算是無聲的巴掌,狠狠打在天下讀書人臉上。


    顧錦年敢用德設立第一境,倘若他沒有德,也不配讀書,算是自毀前程。


    雖然依舊有部分聲音充滿著不服氣。


    可大部分的聲音的的確確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錦年答應赴宴,喧嘩之聲確實少了很多。


    三日後。


    整個大夏京都安靜下來了。


    有部分聲音,但不多。


    而更多人則是好奇,孔家家宴,全天下人都知道,顧錦年此番前往孔家家宴,必然會引起一場爭鬥。


    如此,所有人都期待著。


    當然,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顧錦年悟道。


    知聖立言,對於尋常讀書人來說,或許不是什麽大事,可顧錦年乃是儒道天驕,他的知聖立言,想來會很不一般。


    可具體如何,還是要等顧錦年悟道結束。


    此時。


    一處山脈當中。


    一道身影緩緩出現。


    是顧錦年的身影。


    這裏距離京都一千五百裏,三天的時間,顧錦年走到了這裏。


    這三天來,他逐漸感覺到聖罰即將要落下,即便是自己有玲瓏聖尺也難以壓製。


    對於這個聖罰,顧錦年並沒有畏懼,因為心中無愧,也不懼這種聖罰。


    而這三天的時間,顧錦年也明白玲瓏聖尺的作用。


    自己重新定義儒道第一境後,玲瓏聖尺也多了一種能力,可以凝聚德尺,倘若往後再遇到讀書人,可以德尺削人才氣,當然如果對方有德行,作用不大。


    能對付一些心懷不軌之人。


    並且,隨著自己的儒道境界越強,影響就越大,重新定義儒道境界,對於後世讀書人來說,他們要以德凝氣。


    而對於當代讀書人來說,他們已經越過了這個境界,不受到影響。


    可如若顧錦年成為大儒,可以徹底影響到整個大夏王朝,到時候大夏王朝所有讀書人,無論是大儒還是凝氣境的讀書人,都必須要重修第一境。


    倘若不重修,那這輩子也別想更上一層樓,甚至還會跌落境界。


    而如若自己成為了半聖,可涉及整個東荒,如若自己成為了聖人,整個天下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不過這些事情,顧錦年並不是特別關心。


    眼下,他更需要關心的則是立言。


    他需要感悟,獲得諸多感悟,才能去立言。


    立什麽言,顧錦年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可他需要發自內心去立言,得上蒼感應,否則隻是空喊幾句口號沒有任何作用。


    古今往來有多少讀書人?編幾句逼格高的言論還不容易?


    但能得到上蒼認可嗎?


    顧錦年的立言,則是橫渠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此言,震古爍今,可力壓一切,使自己超脫在上。


    但問題來了。


    什麽叫做為天地立心?


    如若做不到為天地立心,又怎麽來後麵三句?


    橫渠四句,並非是並列關係,而是連貫之言,隻有為天地立了心,才可以為生民立命,再去繼承聖人之學,最終利用這些學問去開創萬世之太平盛景。


    否則,就是空喊口號罷了。


    高山之上,顧錦年望著青山綠水,眼神當中充滿著疑惑。


    過了半個時辰後。


    他帶著這些疑惑,繼續前行,與光同塵。


    兩日後。


    顧錦年來到一縣,縣內三千戶,人口不算多,北靠群山。


    來往有些車馬商販,數量不多,略顯貧匱。


    這是孝縣,距離京都接近兩千裏。


    顧錦年穿著一件素衣,不想太過於高調,但因為容貌和氣質,也吸引了不少目光。


    麵對不少人的目光,顧錦年顯得平靜,來到一處鋪子中,點了兩個菜一壺黃酒,找了個位置落座下來。


    “客官,這是您的酒,請您慢用。”


    掌櫃端來小菜和黃酒過來。


    顧錦年點了點頭,隨後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下。


    酒味澀苦,隻是很快一點點回甘,品質很差,對比京都內的佳肴美酒來說,十分一般。


    不過顧錦年也清楚,不僅僅是大夏王朝的釀酒技術差,這天下幾乎所有地方的釀酒技術都很差。


    當然對比一些珍貴的美酒那就不一樣。


    宮內的佳釀,和王爺權貴府上的佳肴,基本上都是上等美酒,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不弱於前世佳釀。


    說白了貴有貴的道理。


    “等工部做好了相應工具,就可以釀好酒出來了,權貴們應當是看不上,但剛好可以供應給這些中層百姓和底層百姓。”


    顧錦年又品了一口黃酒,心中如此想到。


    這次出來悟道,顧錦年心裏清楚,越是想著立言悟道,反而越有可能想不出一個之所以然。


    必須要用平常心,就當出來遊曆一番,沒必要強求。


    兩口酒入喉,顧錦年夾起一點小菜,細細品嚐。


    好在的是,大夏王朝還沒有這麽落後,部分佐料還是有,醬油辣椒之類的東西,雖然並不是特別好吃,但也不至於難以下咽。


    隻是就在顧錦年吃著小菜時。


    一道尖聲不由響起。


    “你個老東西,整天到晚都在外麵閑逛,這麽大的歲數了,也不知廉恥,滾回家裏去。”


    尖聲響起,引得不少人觀望。


    顧錦年也將目光看了過去,不遠處街道上,是一名老人,滿頭白發,看起來已有七八十歲,杵著一根拐杖,走起路來略慢。


    而他身後,跟著一名農婦,體型頗有些肥胖,滿臉凶狠,指著老人大聲怒罵,不顧周圍人觀望。


    農婦身旁還站著一名六七歲孩童,拿著一個木製玩具,白白胖胖,也跟著大喊老東西。


    眾人看了過去,但很快又收回目光,鋪子內更有人無奈道。


    “這李家真是倒了血黴,娶了一個這樣的媳婦。”


    “老李叔也是苦,年輕的時候賺了點銀子,置辦些田地,本來可以安享晚年,沒想到晚年被不孝子輸光家產,結果還攤上這麽一個兒媳婦,對他呼之而來,揮之而去。”


    “聽說老李的媳婦,都快八十,經常被她兒媳打,真是可憐啊。”


    一些人開口,道出事情來由。


    “還有這種事情?”


    “這街坊鄰居都不管的嗎?”


    聽到這話,有些人看不過眼了,忍不住問道。


    “管啊,怎麽不管。”


    “他街坊都去報官了,官府的人都來了,又能怎樣?官府也警告過他們,可你有什麽辦法?”


    “把這兩個不孝子抓了?這兩個老人誰來照顧?”


    “清官難斷家務事,沒辦法,人老了就是這樣,遇到個孝順後人,那還好說,至少老有所依,這要是攤上這種後代,還不如一頭撞死。”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


    鋪子內,顧錦年聽後有些沉默,這幫人說的在理,清官難斷家務事。


    而且抓了這兩個人也沒用,大夏王朝可沒有養老院,這些老人隻能忍氣吞聲。


    有什麽辦法?


    街坊鄰居最多隻能說兩句,總不可能把老人家接到自家來養吧?


    而且街坊鄰居要是說多了,對方隻怕更加變本加厲虐待老人。


    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少,而且很多。


    “哪裏有你這樣的人啊,一口一口老東西,這是你爹,又不是你家奴隸。”


    此時。


    有行徑的外鄉人看不慣了,上前指責了一句。


    可這不指責還好,一指責瞬間惹來爭議。


    “關你屁事?閑的沒事幹?在這裏裝什麽好人?”


    “有你什麽事啊?鄉下佬。”


    農婦開口,滿臉的不屑,而且說話也特別難聽,如同火藥桶一般,一點就炸。


    更絕了的是,身後的孩童,也跟著叫起來,顯得凶神惡煞,看著都煩人。


    “有病。”


    “爾等這般行為,往後一定會遭報應。”


    外鄉人懶得理會,他也隻是看不過眼,說了一句,但讓他在這裏跟一個婦人糾纏,他還是不願意。


    外鄉人走了,但這個農婦依舊喋喋不休的罵著。


    氣不過的時候,更是看著前麵的老人,更是破口大罵。


    “你個老東西,還在這裏慢吞吞走著,快滾回去,在這裏丟人現眼。”


    罵聲繼續。


    老人沉默無言,隻能低著頭前行。


    此時此刻。


    鋪子內的顧錦年丟了一枚銀子在桌上,二兩左右,而後起身朝著外麵走去。


    掌櫃的看到銀子,立刻走來,似乎也知道顧錦年想要做什麽。


    “客官,這事您別管,這家人就是這樣的,而且還不止這家,您管不了,真管了,白挨一頓罵也就算了,回頭這夫妻指不定心裏有氣,拿老人出氣。”


    掌櫃看的出來,顧錦年明顯就是看不順眼,想要過去說上兩句。


    有好心他能理解,可他更明白的是,這事不是顧錦年能管的。


    然而,顧錦年隻是搖了搖頭,他快步上前,徑直來到農婦麵前。


    啪。


    揚手就是一耳光扇過去。


    這一巴掌力度很大,打的對方不由懵了。


    下一刻,顧錦年朝著一旁的孩童,也是揚手一耳光。


    力度上要收斂了一些,畢竟是孩子。


    但也是一大嘴巴子。


    刹那間,孩童哭了,捂著自己的臉,痛哭不已。


    “你打我?”


    “你居然敢打我,我要殺了你。”


    挨了一巴掌後,農婦吃痛不已,等回過神後,她瞬間眼紅,失去理智。


    咚。


    當下,顧錦年一腳踹飛農婦,直接踹的農婦倒退四五步,摔倒在地。


    此時此刻,周圍人不由驚訝,緊接著心中大呼過癮,但也不由為顧錦年感到擔憂。


    畢竟爽是爽了,可後果很麻煩啊。


    “身為兒媳,不敬長輩,滿口髒汙,尖酸刻薄,你還是人嗎?”


    顧錦年注視著對方。


    這種事情,他不可能坐視不管,至於掌櫃幾人所言也是實話。


    所以他會把這件事情解決幹淨。


    農婦躺在地上翻滾,痛的直流眼淚,半天說不上一句話來。


    鋪子掌櫃立刻上前,拉著顧錦年道。


    “客官,您快走吧,待會官兵來了,可就麻煩了,這家人是出了名的難纏,你打了她,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掌櫃好心,提醒顧錦年離開。


    不僅僅如此,前麵一直低頭走的老人,看到這事,也不由緩緩走來,拉著顧錦年出聲。


    “公子快走,待會我跟官差解釋,不然就麻煩了。”


    老人明白,顧錦年是為他出頭,故而他不希望顧錦年因此事受到牽連。


    然而,顧錦年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就在這裏等官兵到來。


    的確,大夏王朝官府處理事情的速度還是很快,不到半刻鍾,就有一些官差快速走來,為首是一名捕快,其餘都是衙役。


    人不多,七八個,飛快跑來。


    “發生何事了?”


    “怎麽回事?”


    “誰在打架鬥毆?”


    這些官差湧來,咋咋呼呼喊著。


    “官老爺,這個天殺的東西,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啊。”


    “大家夥都看著,是他打傷了我,還把我兒子打傷了。”


    農婦翻滾半刻鍾,看到有官差來了,頓時嚎啕大哭,指著顧錦年如此說道。


    也就在此時,她丈夫也聽聞此事,快速奔來。


    是一個中年男子,看起來還是個讀書人,穿著衣袍,人模狗樣,聽到自己妻子被人打,瞬間火冒三丈。


    等看到顧錦年後,眼中的憤怒不由少了一些,倒不是認識顧錦年,而是從顧錦年的氣質與長相,心中還是有點意識。


    “你為何打我妻子?”


    後者開口,有些憤怒的看向顧錦年。


    “為兒女者,不孝也,該打。”


    顧錦年淡淡出聲,望著對方如此說道。


    也就在此時,十幾人出現,站在男子左右,手中拿著一些扁擔或者是叉子,很顯然是此人的朋友,過來撐腰。


    “不孝?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們不孝。”


    “這還有沒有王法?你街頭隨意毆人,今日你不給我們一個交代,就別想走。”


    “官老爺,你們不能坐視不管,這種人一定要關押大牢。”


    看到自己的朋友聚集,男子瞬間自信滿滿,也不懼怕顧錦年。


    聽到這話,為首的捕快不禁皺眉。


    不過看到顧錦年後,這捕快也不敢囂張。


    “閣下,這人是你傷的嗎?”


    他詢問道。


    “讓縣令過來。”


    顧錦年沒有理會,直接取出秦王的令牌,也懶得廢話。


    看到令牌,捕快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臉色還是立刻一變。


    “請大人恕罪,屬下立刻通知縣令。”


    秦王令。


    這可不是小東西,在大夏京都,這塊令牌足可以橫著走。


    如此,捕快立刻動身,而周圍圍觀百姓,卻一個個驚訝不已,他們沒想到,顧錦年還真是一個大人物,這下子有樂子看了。


    至於這對夫妻,看到秦王令後,也不由色變,知道惹了大人物。


    那些親朋好友,則一個個將東西收起,有點不敢動彈了。


    半刻鍾後。


    縣令出現,火急火燎趕來,孝縣的縣令五十多歲,衣服都沒有整理好,便急匆匆趕來。


    來到顧錦年麵前後,這縣令立刻一拜。


    “下官孝縣縣令,見過大人。”


    “不知大人是誰?下官有失遠迎。”


    縣令開口,他也不認識顧錦年,隻能這樣問了。


    “這是秦王令。”


    “我是誰你不用管。”


    “我想問一句,此地名為孝縣,但卻有如此不孝之人,你身為父母官,卻不管不問,該當何罪?”


    顧錦年再度拿出秦王令,隨後瞥了一眼對方,隨後如此問道。


    “回大人,並非是下官不管,而是他們夫妻二人生性劣根,冥頑不靈,縣衙內也多次警告,可清官難斷家務事。”


    “他們二人屢教不改,有時候直接將家中父老送入縣衙,要讓縣衙來贍養。”


    “下官也是無奈啊。”


    後者哭喪著臉,如此說道。


    此言一出,這夫婦二人瞬間臉色一變,想要狡辯,可顧錦年的聲音卻已經響起。


    “既然屢教不改,那就不需要他們二人去改了。”


    “直接扣押,立卷宗交由刑部,以不孝之大罪,判爾等二人斬立決。”


    “我會通知刑部一聲,直接審批。”


    顧錦年開口,他有這個權力,當然這也隻是嚇唬他們二人。


    果然,這話一說,兩人瞬間傻了。


    就因為這種事情,判斬立決,二人如何不慌?


    當下,兩人跪在地上,完全沒有之前的囂張。


    “大人饒命啊,大人,我們隻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


    “請大人饒命啊,民婦隻是一時有氣,才會如此,請大人放心,民婦以後絕對不敢了。”


    兩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而顧錦年眼神當中滿是冷意。


    他們這般,並非是悔改,而是畏懼。


    “生為人子,不敬重父輩,不孝順父母,你這種人,該死。”


    顧錦年一腳踹在這男子身上,眼神當中滿是厭惡,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便是這種不孝之人。


    “你嫁為人婦,卻不尊重二老,張口閉口,沒有絲毫敬語,言傳身教之下,你自己看看你兒子是怎樣的?”


    顧錦年冷言而出。


    兩人依舊跪在地上哭喊不已,而他們的父親,則來到顧錦年麵前,也苦苦哀求,讓顧錦年繞他們一命。


    “大人,我這兒雖有些不孝,但終究還是贍養老朽,還請大人饒他們一命啊。”


    老人跪在地上,懇請顧錦年恕罪。


    麵對此景,顧錦年歎了口氣,他其實也不是一定要殺這二人,隻是嚇唬一二。


    如今老者給了一個台階,顧錦年也便順勢開口。


    “看在你們二人父親麵上,便饒你們二人死罪。”


    “隻是死罪可饒,活罪難免。”


    “從今往後,如若你們二人不善待二老,數罪並罰,直接斬首示眾。”


    “街坊鄰居皆可向縣衙舉報,由縣衙審查,如若發現當真沒有悔改,依法處置。”


    顧錦年開口。


    同時望著這縣令繼續開口道。


    “還有你,清官難斷家務事無錯,但如若不管,便是助紂為虐,我過些日子還會再來,到時候若是讓我發現,這縣內還有這等事情發生。”


    “摘你官帽,你這個縣令也別當了。”


    顧錦年出聲,這手段不能說一定管用,但可以起到一定的威懾效果。


    “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銘記於心。”


    後者開口,也不敢多說什麽。


    這隻是一個插曲,顧錦年點了點頭,再將目光看向這些親朋好友,神色漠然。


    “爾等手持農具,也是一群爭強好鬥之人,自行去牢中悔過。”


    顧錦年出聲。


    待解決完這件事情後,他並無逗留,隻是再三告知,他還會再來,如若再來,發現有任何問題,絕不會輕饒。


    如此顧錦年離開了。


    而孝縣的百姓,卻紛紛開始猜測顧錦年是誰,他們猜不出來,但心裏是清楚,這一定是一位大人物。


    七日後。


    顧錦年朝著曲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顧錦年見到了太多事情。


    他看到有學子苦苦求學,也看到有學子貪圖享樂。


    他看到有百姓每日辛苦,隻為幾十枚銅錢。


    也看到有富商在酒樓當中,一擲千金。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大部分都是悲苦的,享樂的人終究是少數。


    此番曆練,不僅僅是為了悟道,還有調查一下大夏境內的打算。


    民間苦。


    到底有多苦,顧錦年沒有見過。


    這趟出來,顧錦年就見到了很多民間疾苦。


    有一個村莊,贍養不起老人,故而隻要滿了七十歲,便被子女送上山中,開始砌活死人墓,每天添加一塊磚,直至七十天後,將墓堵死,然後放任不管。


    這種比較極端,但事實證明是存在的。


    大多數處於溫飽線上,每個月賺到的銀兩,也就剛剛勉強達到溫飽,什麽餘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月下來,最多兩三餐帶有葷腥。


    這番遊曆,顧錦年心中也大概明白了。


    大夏王朝的階級水平隻有兩個。


    窮人階級,和富人階級。


    中產階級幾乎很少,而且成為富人階級都有一個共同點。


    讀書人。


    是的,各地縣府的讀書人,隻要擁有功名,便可以免除糧稅,這樣一來,財富容易集中,甚至有些佃戶為了省這筆稅銀,將名下的田交給讀書人,讀書人隻需要抽成即可。


    包括官員享用的良田,以及一些權貴的良田。


    這些或封賞,或買賣,總而言之,都不需要繳納稅收。


    這還算好的,至少溫飽二字,對於一個封建王朝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一日三餐,至少能溫飽,這是很多國家都做不到的事情。


    而且顧錦年所在的地方,距離京都已經有五千裏了,算是相當偏遠的地方。


    不過按照這個情況下去,一百年內,大夏王朝就會麵臨巨大的威脅。


    馬太效應。


    甚至都不需要一百年,大夏王朝開國封了不少權貴,後來曆經建德難後,永盛大帝也沒少賞賜分封,這些貴族們沒事就是造娃。


    外加上讀書人的恩賜,很有可能五六十年後,馬太效應會徹底爆發。


    那個時候,別說一日三餐了,一日一餐也算是可以。


    其根本原因,就是兩個,大夏王朝的農業水平很差,權貴勢力錯綜複雜,外加上大夏開國之後,也經曆了幾場戰亂。


    而今,大夏王朝又要征戰北伐,目前還沒有下達征稅之事,不過這是早晚的事情。


    隻要打仗,必然要調高稅收,到時候又是一片疾苦。


    “要早些入仕啊。”


    到最後,顧錦年心中不由感慨。


    起身後。


    顧錦年繼續前行。


    而距離孔家家宴,還有最後十日。


    顧錦年所在的地方,距離曲府大約還剩下不到兩千裏路,以顧錦年的速度,完全趕得到。


    此時。


    曲府當中,早就顯得熱鬧,整個曲府都張燈結彩。


    孔家家宴,三年一小宴,七年一大宴。


    今年並非是大宴,可因為今年的情況不同,這次家宴萬眾矚目。


    所有人都知道,孔家想要得到聖器。


    但世人更加知道的是,顧錦年可不是那種軟柿子,任人拿捏。


    所以孔家家宴,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他們滿是期待。


    這段時間,曲府來來往往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各地大儒俊傑才子,齊齊前來赴宴,還有一個個商人,不辭辛苦,從千裏之外趕來。


    帶來了大量金銀財寶,當做賀禮。


    可以說每一次孔家家宴,光是賀禮都價值連城。


    而孔家內。


    一位位孔家儒生走出,去迎接好友,這還沒有到家宴之日,孔家便顯得無比熱鬧。


    正大門外,是一群德高望重的大儒,他們來到孔家後,有專門的人接待。


    而兩旁側門,則是一些地位次等之人,前來送禮,左側門是商人,排成長龍般的隊伍,右側門是各地有些名望的讀書人,也是來送禮的。


    等級劃分十分森嚴。


    孔家內部。


    一間密閣內,幾道身影聚集在此。


    其中孔心的身影,便在當中。


    “孔心長老,此番孔家家宴,顧錦年會不會不來?”


    有聲音響起,穿著蟒服,這是一位王爺,但並非是大夏的王爺。


    “不會。”


    “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會來。”


    孔心顯得無比平靜。


    隨後繼續開口。


    “諸位,此次顧錦年前來,還望諸位鼎力相助,無涯長老已經答應,隻要孔家得到聖器,必會在古今冊中,為諸位身後之人寫上一筆。”


    “提升國運,祈禱風調雨順。”


    孔心開口,對眾人如此說道。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深感喜悅,連連開口道。


    “請無涯長老放心,我等今日前來,就是為了討伐顧錦年。”


    “是的,顧錦年所作所為,令人發指,我等也是看不過眼。”


    “他若是赴宴,我等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眾人紛紛開口,聽到可以在古今冊留名,一個個興奮不已。


    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古今冊留名,可提升國運,至於對他們而言,抨擊顧錦年,算的了什麽?


    管他顧錦年有錯還是沒錯,涉及到眾人的利益,那就是有錯。


    “那就多謝諸位了。”


    孔心微微一笑。


    聖器之事,大過一切,雖然手段有些肮髒,但這就是現實。


    畢竟是聖器,又不是什麽尋常玩意。


    如此,轉眼之間,又是三日。


    距離孔家家宴,還有最後七天。


    章府。


    官道之上。


    顧錦年徒步而行。


    二十多天的遊曆,讓顧錦年看到了許多事情。


    相對比京都的繁華,越偏遠的地方,貧富差距就越大,一府之地,幾個世家幾個權貴,便占據了九成的財富,下層的百姓窮苦至極,上層的富豪,就如同吸血蟲一般,牢牢吸附在百姓身上。


    這趟曆練,悟道不悟道已經不是主要的事情了。


    眼觀民間疾苦,顧錦年心中愈發知曉自己要做什麽。


    官道之上,百姓走在兩側,拖兒帶女,穿著單薄,身上的補丁一個比一個多。


    這些日子,也見到了太多太多的是是非非。


    有不孝子,有謀財害命,有官官相護,有欺壓百姓,甚至為了一份差事,被同僚毒害,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貧窮導致。


    也因人心中的嫉妒。


    走在路上。


    黃沙滾滾。


    顧錦年凝視著這一切。


    翌日。


    顧錦年走出章府範圍,正式踏入曲府境內。


    踏入曲府。


    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襲來,抬頭望去,東南方向紫氣騰飛,雖然相隔幾百裏,可抬頭看去,卻能看到那非凡無比的紫氣。


    那裏是孔府。


    聖人之地。


    這片區域,也是孔聖人證道之地。


    踩在曲府道路上,顧錦年不由深吸一口氣,他麵色不變,一路前行。


    而踏入曲府後,來來往往的人更多了。


    一輛輛馬車朝著曲府趕去,馬車之上皆是珍品。


    一個個大箱子堆積如山,不用猜都能知道,不是黃金就是白銀。


    一眼望去,至少有數以百計的商隊正在趕往曲府,尤其是馬車上係著紅繩。


    估計都是參加孔府家宴。


    倘若沒有這二十多天的行萬裏路,顧錦年到不覺得什麽,可如今一看,章府都有百姓吃不飽飯,可孔家一個家宴,就有這麽多人前來送禮。


    好一個聖人世家啊。


    顧錦年不由心生冷意。


    他倒不是覺得孔家做錯了,一個家族要發展,他可以理解,也能接受。


    但一麵道貌岸然,自譽為天下聖人之後,一麵又大肆斂財,一個家宴都能斂財如此之多,卻不拿來造福百姓,當真是可笑。


    一路前行,顧錦年聽到了許多聲音。


    整個曲府,其實完全可以改名孔府,原因無他,曲府境內,三分之一的良田,是直接屬於孔家的,三分之一的良田,則是百姓掛在孔家的。


    剩餘三分之一的良田,則是其他讀書人和一些官員的。


    換就話來說,曲府每年納稅幾乎為零。


    這跟封王沒有任何區別。


    不,至少異姓王每年也要上交部分糧稅,但曲府不需要。


    而且沒有人來查,因為誰都不敢得罪孔家。


    並且這僅僅隻是孔家一處地方,整個神洲大陸,孔家可是有不少分府的。


    翌日。


    顧錦年已經來到曲府之外二十裏地。


    站在一處山頭,便可以看到曲府城牆。


    隻是,顧錦年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在曲府之外,靜心悟道。


    顧錦年將這一路上所有看到和聽到的,全部重新思考一番。


    如此。


    轉眼之間,六天的時間過去了。


    這六天時間。


    顧錦年在山林間思索聖人之道。


    民間疾苦,一切的根本,於王朝有關,於讀書人有關。


    他明白了一定的真諦。


    但還不是完全明白。


    隻是孔家家宴即將開始,顧錦年從悟道當中醒來,這一次直奔孔家。


    二十裏路。


    顧錦年走了一個時辰。


    當他來到曲府城外時。


    已經有人關注到他了。


    曲府外,早已經人山人海,甚至還有不少各地讀書人,他們聚集此地,雖然知道參加不了孔府家宴,但也願意來曲府一趟,看一看這盛況。


    隻是當顧錦年出現後,瞬間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


    “敢問閣下,乃是世子殿下?”


    有讀書人上前,望著顧錦年,恭敬一拜。


    “恩。”


    看到有人上前,顧錦年點了點頭,也沒有否認。


    得到回答後,一時之間,眾人驚呼。


    “見過世子殿下,在下魯東人士,久仰世子殿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來者恭敬一拜,眼神當中顯得激動。


    不止他一人。


    當消息傳開後,一道道身影出現,對著顧錦年深深一拜。


    不管如何,顧錦年的名望,在大夏王朝也算是頂尖的存在。


    為民伸冤,這一點是無數讀書人都想做的。


    自然而然,對顧錦年滿是尊重。


    當然,也有部分讀書人,聽到顧錦年來後,隻是觀望,並沒有上前。


    毀譽參半,是最好的形容。


    “諸位客氣了。”


    麵對這些讀書人,顧錦年回之以禮,而此時城門當中,走來數百人,身穿儒袍,為首之人,正是孔家儒生。


    “我等見過世子。”


    “世子不遠千裏而來,使我孔府蓬蓽生輝啊。”


    孔家儒生出現,為首是一位老儒,他麵對顧錦年,恭敬一拜。


    見到孔家人。


    顧錦年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緊接著孔家老儒便在前方引路。


    護送顧錦年入城。


    一路上,許多目光投來,看著顧錦年,有敬佩的目光,也有驚訝的目光,但很大部分帶著少許些冷意或者不屑。


    這個月來,雖然抨擊之聲少了很多。


    但多多少少也有一些。


    隻是被人壓下來了,如今見到顧錦年,自然沒有什麽好臉色。


    麵對這些,顧錦年顯得平靜無比。


    入了曲府,跟著前行之人,來到居住之地,同時也告知顧錦年,孔家家宴是明日。


    而今晚豫王於新樓設宴。


    邀請顧錦年一同赴宴。


    豫王。


    是太祖第九子,與永盛大帝關係不錯,封地也是豫章一帶。


    聽到邀請,顧錦年也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來了,也就無懼一切。


    孔家安排的住處倒也不差,是一處宅院當中,算得上是隆重。


    待入住之後,顧錦年正打算休息一二時。


    便有下人趕來,告知顧錦年,有客來訪。


    不過這個客人,不是孔家人,而是一些各地俊傑,想要來拜訪顧錦年。


    這讓顧錦年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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