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比死了強,能活著就有希望。”維托小聲地道。


    胡圖玩世不恭地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能多呼吸一天新鮮的空氣就多呼吸一天,誰也不會例外,我也是。”


    維托的心底有一個聲音響起:誰不想活著!我這樣多入螻蟻的合成人,命比狗賤,想要好好的活著,要比自然人付出更多更艱辛的努力,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維托這樣的想法來源於這段時間他對這個社會的認知後的所有感受而得來的,他親眼目睹像杜蓬這些城邦的統治階級對合成人的性命從不在乎,在他們看來,這些合成人就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為他們服務的,這些賤民的命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可以生產出更多,唯一會讓這些統治者感到肉痛的,就是生產合成人的原材料提煉過程非常昂貴,而那些低等合成人生產出來一段時間過後,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最後發瘋發狂,甚至危害社會,可有誰同情過這些“人”,這些已經有了既成事實的生命,可以說這些統治者們給了這些合成人的生命,卻又視這些生命如草芥、如螻蟻、芻狗,從目前表麵上看當前的狀況,政治清明,社會穩定,人心趨安;然則頭腦清醒的人都能看出,這隻是一種表象,也是一種假象,在這種表象的掩蓋之下,其實社會矛盾尖銳,派係林立,社會各階層之間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各大城邦都是危機四伏,暗潮湧動,山雨欲來。然而因為目前各大城邦物資供應尚且充足,這就使得社會矛盾暫時還在可控的範圍,沒有像脫韁的野馬完全失控。


    “你們昨天晚上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這身傷勢是被人謀害所致,並且這個人你們都招惹不起,所以需要掩藏他的身份,我這裏是醫院,治療瘋子的醫院,他在這裏,嗯,我的病區待到他痊愈,但一旦他好了,還想呆在這裏就會惹眼了,你們也許聽過武朗的名字,這個人心理變態,但心細如發、眼睛狠毒,洞察一切,想在他的眼皮底下混這麽長時間,那是不可能的,遲早會發現,那樣的話就給我惹麻煩了,所以現在我隻能事先說話,等他傷勢好轉,就得趕緊離開這裏,你們得另給他找安身之所,這個我是概不負責的”。


    “當然當然,現下就十分麻煩您了,您還幫我們擔待著,這段時間我會盡快替他找個安身之所,等他身體允許我就將他帶出去,絕不讓你為難。”維托歉然地看著胡圖道,他知道胡圖所言非虛,武朗卻是非常精明之人,對他的這一畝三分地看得很重,不許有人打這裏的主意,有胡圖幫忙遮掩,一兩個月可以,但再長就肯定會出問題。


    “嗯,不是我不幫你,我有我的難處,這裏....我還要呆下去的。”維托的態度反倒讓胡圖不好意思起來,伸手撓撓毛發稀鬆的頭頂道。


    維托目光清澈地看著胡圖,感激地點了點頭。胡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幫他了,或者說是幫左徒,但不管是衝著誰,他都背負著極大的風險,就衝這點,維托都得感激敬佩。


    “胡醫生,”旁邊的小七見兩人正事已經談的差不多了,氣氛又有些沉悶,他帶著討好的笑喊道。胡圖乜著眼看著他,鼻腔裏哼了一聲“嗯。”小七帶著些諂笑接著道:“我就是好奇,那個叫天水訟的到底是個什麽人,怎麽會叫這麽個名字?”


    “哦,你說那張身份代碼證,那人今年四月份就死了,死在我的病區,急性


    腎衰竭,前後沒有半天就死了,我們試著聯係到他的家人,但是沒有聯係上,其實之前我就聽他說過,他的父親是個驗算師,精通周易,善斷陰陽,潛心驗算,擅長六爻八卦,掐指能知禍福,天水訟還告訴我,他在出生之前其父就給他算了一卦,卦象第六,訟卦,天水訟,乾上坎下,大象:乾天升於上,坎水降於下,相背而行而起訟。運勢:事與願違,凡事不順,小人加害,宜防陷阱;疾病:病情嚴重,為腰、血液、泌尿係統、頭部疾患,這個卦象為中下簽,而他父親居然就以此卦象為名,喚他做‘天水訟’,等他出生後,果然就查出了他先天患有疾病,正如卦象中所言,病情嚴重,所以從小就在家人的帶領下,四處求醫治病,終日都有大人照應,與社會少有交集,更別提什麽朋友,成年之後,性格孤僻,一查之下,竟是患有憂鬱症,過了不久,終於精神分裂,被家人送到了我們醫院治療,他那臉上的傷痕都是發瘋後自己用利器劃的,這一呆就是十幾年,醫院即給他治療精神疾病,也為他治療身體上的疾病,但因為他的病是先天性的,本身就難以根治,終於在今年上半年病逝在我的病區之中,既然無法聯係到他的家人,我就代為處理了他的遺體,又因為我自己平時要做些私事,為了方便,我就沒有上報他的死亡信息,扣下了這張身份代碼證,為的就是給你們這些不方便的人準備的。”


    胡圖這一解釋,兩人才明白,維托心道:看來這武朗也並不是那樣滴水不漏,而城邦之下的各個階層各個部門的管理都會有這樣那樣的漏洞,或者說他們用各種方法尋找製造這些漏洞,為的就是反抗將人壓製的透不過氣來的統治階級的暴政。維托曾是警察總部的戶籍處程序員,他很清楚共和國法律城邦法規對瞞報死亡人口、私自扣留死亡人員的身份代碼證、冒名頂替戶籍是重罪,最高可判處絞刑,所以維托對胡圖的膽量暗自稱奇,難道他就不怕自己兩個去告密嗎!其實他想漏了一點,他是就左徒的人,並且不敢將重傷的左徒送到其它醫院,那就證明他的心中有鬼,所以也就根本不怕他告密。


    又胡圖的擔保,左徒的性命無虞,維托放下了心,又說了些感激的話,就向胡圖拱手告辭,並再次承諾,將盡快給左徒找到一個安身之所,在此期間,自己和小七也會不時來探望照顧。胡圖揮了揮手,臉色倦怠地道:“行了行了,真囉嗦,不用替他擔心,他在我這,死不了,我要去補覺了,你們自便。”說完轉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不再理會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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