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目貴誌趕到的時候, 除了看到森林中央的妖怪留下的鮮血之外, 什麽都沒見到。


    “之前是發生了什麽嗎?”


    斑嗅到了空氣裏濃鬱的妖氣。


    但是沒有說出來。


    說出來隻會讓夏目多增加無用的煩憂。


    那是夏目知道了也沒用的事情。


    所以斑選擇閉嘴不說。


    反而問道:“夏目,你不是要去找那些妖怪嗎?往前走吧。”


    於是一人一妖穿越了森林的中央,向前繼續前行。


    .


    在稍早之前, 沈韻已經和酒吞童子聊完了關於“蘆屋道滿”的話題。


    直到話題結束, 雪女才發現這位大江山的大妖怪,已經和千年前的完全不一樣了。


    這個家夥居然在麵對蘆屋道滿的話題時能夠心平氣和的聊完才暴走。


    在千年前,這根本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酒吞童子, 會為了一點無關緊要的事情暴跳如雷, 在大江山根本就是魔王級別的妖怪。


    後來晴明到大江山展露了實力後,有諸多大江山上的妖怪給這位陰陽師當了“倒酒吞派”的間諜。


    雪女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問道:“姬君, 您接下去想去哪兒?”


    沈韻卻說道:“已經很晚了, 該睡覺了。”


    她抬頭看看月亮,忍不住歎氣。


    “年紀大了,都不敢隨便熬夜了。”


    十幾歲的時候還可以一晚上不睡覺,第二天照常去上課,趕稿起來可以被隔壁的青梅竹馬擔心到她會猝死的程度。


    但是現在熬到後半夜兩三點就扛不住了。


    沈韻做出了決定:“太晚了,該睡覺了。”


    聽到沈韻這麽說, 雪女自然也覺得自己也該走了。


    大天狗看向了還被困在六杖光牢裏的兩個大妖怪,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是打算在這裏呆到死嗎?”


    六杖光牢是用於“限製敵人活動”的術式。


    酒吞童子當然不想說自己為什麽會陷入六杖光牢的困境之中, 又不想解釋為什麽自己會身負重傷。


    茨木童子當然不能理解酒吞童子的想法。


    前者認輸的很幹脆。


    畢竟當年輸給安倍晴明太多次了。


    但是每次幹脆的認輸之後,沒多久就會卷土重來。


    勇氣多到讓任何一個認識茨木童子的妖怪都在懷疑“晴明是不是太好脾氣了”每次都沒有下死手,而茨木童子實在是太煩了。


    可茨木童子認輸的幹脆——


    “人類的陰陽師也能和屍魂界的那群死神聯合起來, 放在幾百年前可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沈韻小聲問道:“陰陽師和死神……?”


    荒川之主解釋了姬君的疑問:“陰陽師和死神……類似業務競爭的關係。相性很差。”


    這麽一聽,沈韻就明白了:“哦,這不就是索o和任x堂之間的關係嗎?”


    粉絲互相鄙視對方,雙方高層看上去勢如水火,實際上該搞業務合作的時候也一樣會搞業務。


    畢竟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陰陽師和死神大概也是這種關係。


    這麽一想,就完全理解了。


    沈韻點了點頭,隨後又問道:“為什麽要困住你們兩個?”


    茨木童子清了清喉嚨,吐出一口血,回答道:“想要重現先祖的榮光吧。”


    說出這話的時候,茨木童子的臉上露出了極其薄涼的笑容。


    沈韻又問道:“先祖?”


    酒吞童子閉上了雙眼,歎了口氣:“晴明的後人啊,居然變成了那副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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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連與其一戰的心情都沒有了。


    當年的安倍晴明雖然看上去文雅的像是個文官,實際上卻擁有相當強大的戰鬥力。


    雖然創造了許多強大的術式,可最常用的卻是相當普通的幾個術式。


    就是用這些普通的術式,再加上卓絕的計謀,隻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將大江山的妖怪全部收服了。


    輸給這個天才——


    當年的酒吞童子還會不甘心,現在已經隻剩下佩服了。


    (人類裏冒出了這麽一個怪物啊……)


    雖然是半妖之子,可選擇了做一個人類的安倍晴明,自然不被酒吞童子當做妖怪來對待。


    如果安倍晴明選擇當個妖怪的話,現在早已經是所謂的“萬妖之主”了吧。


    也不會讓這個千年前所有妖怪都想要到不得了的稱號,變成了如今隻有跳梁小醜才願意去拿的尷尬稱呼。


    大天狗聽到酒吞童子的感歎,露出了相當吃驚的表情:“他們難道忘記了晴明和死神的關係相當差嗎?”


    “安倍昌浩那小子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吧。”雪女一言道破了真相,“既然是晴明的孫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晴明的後人當然也不知道。”


    晴明生前收服的式神,在他死後全都叛離了安倍家。


    在他們看來,繼承了天狐之血的安倍昌浩勉強可以稱為“晴明的孫子”,其他的人就是完全不相幹的凡人。


    天生天養的妖怪根本不為了凡人動心。


    冷酷無情的妖怪,放在心裏的隻有那個白狐公子。


    以及——


    大天狗看向了懷裏的姬君。


    (這就是晴明說的“明珠”吧?)


    如月下明珠一樣的姬君,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問道:“要怎麽解開六杖光牢這個術式呢?”


    茨木童子用行動證明了如何解開六杖光牢。


    直接蠻力破開。


    光芒消散的瞬間,大妖怪身上luo露在外的皮膚上滲出了大量的鮮血!


    大天狗抬手遮住了沈韻的雙眼。


    俊朗的青年輕聲細語的說道:“姬君啊,這是相當野蠻的事情,您沒必要看。”


    在妖怪們的身後,傳來了悅耳動聽的笑聲。


    “怎麽一過來,就聞到了那麽濃的血腥味啊。”


    被年輕的陰陽師背在身上的女郎笑著看向了幾個天生天養的大妖怪。


    晴明的式神們雖然全都一心向著這位陰陽師,實際上內部也分著好多個派係。


    比如說天生天養的大妖怪們,就和人類製造的妖怪相性不合。


    這是天生的本性,沒得治。


    也就在晴明的麵前,這群妖怪們才會偽造出和睦共處的假象。


    荒川之主冷冷的說道:“你來做什麽?”


    “妾身陪這位小公子來逛一逛這蓬萊幻境啊。”美麗的女郎笑盈盈的看著荒川之主,而水獺麵對此等美色,卻不為所動。


    邊上有姬君在,什麽美色都是天邊的浮雲。


    荒川之主對待美色心如止水。


    背著花鳥卷的皇昴流閉嘴不言。


    他的心情大約是“這些都是哪裏冒出來的大妖怪?”


    說好的在現代文明的時代裏,想見個大妖怪隻能去與人間隔絕的秘境呢?


    越是強大的妖怪就越是不會出現在人間呢?


    為什麽一下就冒出來了那麽多個?


    自己背著的那個畫裏女妖也是這樣,看上去弱不禁風,可卻有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這是哪裏來的怪物啊?


    一想到花鳥卷和這些恐怖的妖怪認識,皇昴流的心裏隱隱有個推斷。


    (這些該不會都曾經是安倍晴明的式神吧?)


    如果是真的……


    那個安倍晴明到底有多可怕?


    學書法的人麵對王羲之,永遠都會冒出一種“我絕對贏不了這個男人”的想法。


    一開始學書法的時候,如果將目標定位在“我要超過王羲之”,那麽即將到來的無力感隻會讓人因為那巨大的差距而絕望。


    陰陽師也是如此。


    想要成為陰陽師的時候,想著“我要超過安倍晴明這個男人”,可到了現在,皇昴流已經徹底對此喪失了希望。


    連一個畫裏的妖怪都對付不了的自己——如何去和眼前這些妖怪為敵?


    安倍晴明可是將這些妖怪擊敗後,讓這些妖怪心服口服的成為自己的式神。


    供自己驅使。


    讓這種高傲的妖怪低頭——到底要多強大的一個人才能做到這種事情?


    (那個人身上流著天狐的血。)


    皇昴流忽然想到了論點。


    (難道是真的嗎?)


    真不想用這種“半妖之子”的說法安慰自己的無能。


    可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掩蓋自己身上的無力感。


    被無視了的女郎又看向了死撐著不願意半跪在地上的茨木童子。


    “大江山的妖怪,要我幫忙嗎?”


    茨木童子倒是光棍的幹脆:“當然要。”


    花鳥卷雙手撐在皇昴流的肩膀上,輕輕一躍,飛入了森林中央的空地。


    隻有半身的美麗女郎抬起了茨木童子的臉,一口吻了上去。


    皇昴流看傻掉了。


    看到他臉上羞怯的紅暈,雪女啞然失笑:“這個小公子,是哪裏冒出來的純情小鬼?”


    麻倉葉王十四歲就勾搭上了滕原家的姑娘了好嗎?


    還是雪女替麻倉葉王看了看對方的長相,確實是個美人後,麻倉葉王才遞出了自己的和歌。


    不僅看中人家的權勢,還非要看臉才願意。


    就這麽矯情的一個人,居然還拿到了對方同意的返歌。


    返歌遞出的第二天夜裏,麻倉葉王就跑去人家家裏過夜了。


    這些事情,雪女自然不會當做八卦講出去。


    畢竟麻倉葉王當時還是很可愛的。


    當然,後來就……


    反正蘆屋道滿一係的師徒讓妖怪見了都一言難盡。


    坑別人不手軟,互坑就更是不手軟。


    也不知道晴明是怎麽和這對師徒做朋友的。


    和這對師徒相比,就連大天狗都顯得懂事。


    大天狗不耐煩的揮了揮翅膀,問道:“我不想看著兩個家夥接吻,我帶姬君回去休息了。”


    說罷,就抱著姬君飛走了。


    宴會還沒開席,邀請的主人就跑了。


    雪女也想跑,但是想想,為了晴明和姬君的臉麵,隻能打起精神來對付那群被姬君呼喚而來的昔日同僚。


    (……我明明和那群家夥的關係超差的。)


    荒川之主其實也想跑了。


    但是看到隻有雪女就顯得捉襟見肘的場麵,覺得放心不下,還是留了下來幫忙。


    畢竟青行燈和燈籠鬼這兩個中立的妖怪,已經擺明了自己不會幹涉這個蓬萊幻境參與者的任何行為。


    酒吞童子自己掙脫了六杖光牢,看向了花鳥卷。


    “你還要親到什麽時候?”


    “酒吞大人可真是凶狠。”


    女郎笑盈盈的看向了酒吞童子。


    可惜這一番嬌俏是全做給了瞎子看。


    酒吞童子不耐煩的說道:“接下去還有事情要做,茨木,該走了。”


    茨木童子連忙追了上去。


    女郎氣呼呼地跑回了皇昴流的身邊,抱著小陰陽師哭訴:“妾身本是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小公子,妾身真真委屈。”


    小陰陽師尷尬地笑了起來:“那個,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


    花鳥卷氣得鑽回了扇子裏頭。


    皇昴流尷尬的笑了笑,本想回頭,但是看到後方傳來的騷動,想了想,隻能硬著頭皮向著前麵走了。


    走了沒一會兒,夏目貴誌就追上了他。


    “啊,夏目?”皇昴流看到騎著白色野獸的夏目貴誌,出聲喊道,“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夏目貴誌看到了皇昴流後,先是驚訝於他會出現在這裏,又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出什麽事……)


    貓咪老師低下頭,對著皇昴流說道:“上來,我送你們兩個小鬼回去。”


    夏目卻說道:“但是,我……”


    貓咪老師打斷了夏目的話,大妖怪的態度異常的強硬:“閉嘴,你知道這個森林裏來了什麽樣的一群大妖怪?那群家夥,隨便出一個妖怪,隻要輕輕呼出一口氣,就能要了你們兩個小鬼的命。”


    “還找什麽找?”貓咪老師就像是被手握現代文明之物的獵人隊伍入侵了自己地盤的野獸,明知道自己的地盤被人侵犯,卻沒有與之抗衡的實力,“那天吃飯的時候來的是荒川之主,能夠占據京都一條河流上千年的大妖怪,你以為隻是來送兩條香魚的普通角色嗎?別傻了,那可是能夠和破落戶的神明一戰取勝的怪物。現在這種程度的怪物有一個森林那麽多。”


    察覺到了夏目身上猶豫的氣味,貓咪老師不由焦急起來:“你要找那些森林裏的妖怪?等那群怪物玩夠走了再找。”


    再遲就走不了了。


    皇昴流讀出了白色野獸話語裏的含義。


    他幹脆的道了歉:“抱歉,夏目。”


    話音未落,皇昴流已經一個手刀敲在了夏目貴誌的脖子後麵。


    他攔腰抱住了夏目,防止他從貓咪老師的背上掉到地上去。


    盯著昏過去的夏目,皇昴流麵露痛苦之情:“夏目,你太過好心了。”


    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內心很痛苦。


    可內心再怎麽痛,但是不得不去做。


    如果不打暈夏目,他一定要去找那些“妖怪朋友”的話,隻會死掉的。


    雖然夏目會說:“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


    可是皇昴流和貓咪老師怎麽會看著他一個人去送死?


    所以最後不過是兩人一妖團滅罷了。


    況且,夏目根本不知道那群怪物們的怒點在那裏。


    皇昴流自己心裏都沒數。


    倘若惹怒那群怪物級別的妖怪……那可不是普通的事情。


    說不定會讓整個八原都變成荒無人煙的焦土。


    在戰國時代,那群怪物就已經證明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這種事情。


    現代社會的陰陽師,根本不是千年前隨意驅使大妖怪的那一類人了。


    就算是當年,除了安倍晴明、第一代的花開院秀元、麻倉葉王那三個天才之外,再也沒有陰陽師能夠做到和怪物級別的大妖怪打得有來有去。


    要知道,這已千年以來,陰陽師所操縱的那些小妖怪,和那種等級的大妖怪根本不一樣。


    在大妖怪的眼裏,小妖怪和人類沒有區別。


    雖說小妖怪待遇可能會比人類好一點,但也就隻有一點點而已,不過是多了點指甲垢那麽多的分量罷了。


    陰陽師的作用,與其說是奪走妖怪們的領土,削弱妖怪們的實力,趕跑這些大妖怪,到不如說是拚了命也不要讓普通人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多可以在轉瞬之間就奪走無數人命的怪物。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獻祭一個陰陽師能夠讓大妖怪消氣的話……)


    (比如我自己的話……)


    皇昴流都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會不會被祖母舍棄掉。


    到了那個時候,不過是猶豫多久的問題罷了。


    送夏目回了房間之後,皇昴流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沈韻準時下樓吃早飯的時候,自己的兩位男性友人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塔子阿姨準備了相當豐盛的和式早飯。


    沈韻都在想自己要不要掏夥食費了。


    可塔子阿姨卻笑眯眯的說道:“不用給錢了,隻是啊,沈桑,我想聽一聽貴誌在學校裏的生活。”


    (如果用這個當夥食費的話,也不會顯得客氣過頭了傷害感情。)


    沈韻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想法。


    她便說了一些夏目在學校裏的事情。


    比如說她和夏目兩個人合作的論文拿了優秀。


    比如說夏目很受女同學們的歡迎。


    “因為長得好看吧。”沈韻做了中肯的評價,“夏目長相俊秀,又沒有攻擊性,學校的女孩子挺多人都喜歡他這一款的。”


    不過大學的女孩子比高中和初中的時候要現實多了。


    高中和初中時談戀愛,哪怕你隻是個小流氓,隻要籃球打得好,長得又帥,靠一張臉就可以每個月換三四個女朋友。


    當然,質量就別想得太多。


    可是到了大學的時候,女孩子們除了相貌之外,還有更多地要求。


    除開學習成績和性格,還有更重要的家庭關係,工作競爭力,將來的就職和就業廣泛度。


    有沒有拿到大企業內定資格[1]的可能性。


    在這些地方……夏目輸得一敗塗地。


    沈韻雖然沒有卷進這些女孩子之間的戰爭,但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能夠很容易就得到這些情報。


    女孩子之間的默契,讓沈韻拿到了這些情報,也不會告訴身為男性的夏目貴誌。


    男生那邊應該有消息靈通——比如安原修這種,一進學校就迅速和高年級的學姐們打成一片的人察覺了此事。


    但是這種情報都是在女廁所的洗手台前流轉的,安原修進不了女廁所,當然不會確切的知道這些事情。


    塔子阿姨看到沈韻冷靜的表情,確認了她對夏目沒有任何發展超友誼關係的表現後,暗自歎了口氣。


    (看樣子這個女孩子確實隻是貴誌的友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1]日本大學到了四年級就要開始求職之旅,先找到工作後才會繼續回學校完成學業。


    麵試時拿到的是將來畢業後會進入公司就職的正式員工的合同。


    拿到的員工合同被叫做“內定”。


    ===


    大家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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