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鬥爭殘酷,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由於在周茂綱的問題上沒能一擊致命,這稍微一停頓,就給他周茂綱反擊機會,他指示黃有亮不顧一切考察程序,強行撤換掉了孟可,填補進了鄭豪。目的有二,一是壯大自己的力量,源東區兩個大的項目完成後,也能有人瓜分政績;二是削弱薑書升的政績,從而限製王黎民,鄭豪既可以扮演爭功績的角色,也可以扮演攪局角色,又可以成為安插在薑書升身邊的臥底。


    王黎民那叫一個悔,為何不能乘勝追擊,直接把周茂綱踢出東源市,甚至是坐牢!怪就怪在那個李木奇的出現,使得省長趙棟權有了拉攏利用之心,給了周茂綱機會;再就是薑書升申請來的這個示範園區,給了周茂綱重新洗牌的機會,削弱王黎民,限製孫輝,得以回報趙棟權。


    層層關係係於一線,經過抽絲剝繭之後,都大白於天下。王黎民也不是傻子,他在等待,等待時機重振旗鼓,而位於朗秀山區的省委黨校幹部培訓學院奠基儀式,就是一個揚威的好時機。據可靠消息,省委書記孫輝不會親自前來,而是派他的得力幹將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燕群飛代替,他另一個身份是青年幹部學院的院長,而省委黨校校長一般是省委書記兼任。


    王黎民暗中給薑書升打了多次電話,囑咐一定要辦好這個奠基儀式,燕副省長是個嫉惡如仇、眼裏不容沙子的官員,也是最近才從南方北上的學術性官員,千萬不能出差錯。本來定好的是下周三來,王黎民得知下周三國家某部委的驗收組也會來,缺乏分身術,又怕會怠慢某一方麵。於是利用自身關係多次跟省裏溝通,燕群飛決定周一過來。


    王黎民想好了,“扶貧路”基本完工,隻剩下路牙石的鋪設,不影響正常通行,趁此機會完全可以讓燕省長出席一下扶貧路通車儀式。這隻是悄悄決定的,沒有匯報省裏,算是一個精心準備的小驚喜吧。


    酷暑時節,連綿的大雨整整下了兩天,還沒有停下來的節奏,王黎民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裏的積水,心情變的糟糕起來,大雨來的真是時候呀,明天一早天不晴,燕省長可就來不了了。


    坐立不安的王黎民,又給薑書升撥了電話,明確指示,即使天上下鐮刀,也要做好奠基儀式的準備,舞台該紮還是要紮,路麵通車剪裁儀式照辦,多準備幾把傘。薑書升聽出了王黎民勢在必得的語氣,聯想到最近在人事方麵的落敗,就懂得此刻王黎民的心情。


    上麵一句話,下麵死命幹,自古以來就是如此。薑書升穿著雨靴和雨衣,衝進了瓢潑大雨,他趕赴馬池鎮,實地查看情況,道路是否積水?是否被山上衝下來的泥土淹沒?


    當他邁進馬池鎮政府的時候,竟然發現裏麵靜悄悄的,詢問得知,由於大雨,住在城區的職工都沒有上班,這也是多年以來形成的慣例。薑書升直接找到了鄭超的電話,撥了過去,鄭超笑嘻嘻的詢問薑區長怎麽想到我了,薑書升一聲怒吼,問他在哪,鄭超心存僥幸,回答正在鎮政府開會,薑書升說我正在你樓下,下來見我。鄭超立刻閉氣,隻好承認在家裏休息,因為大雨沒有上班。薑書升痛罵一頓,讓他半個小時趕到鎮政府。


    “薑區長,這種鬼天氣你怎麽來了?”鄭超下了車,撐了把雨傘跑了過來。薑書升瞪了他一眼,“明天省裏領導就過來出席奠基儀式了,你還在家睡覺!”


    還別說鄭超這腦袋瓜子就是聰明,他提醒了一句:“區長,這般鬼天氣,明天都不會停,這個儀式看來是要取消了。”薑書升看到他自鳴得意的樣子,很不得過去一腳踹翻在地,“放屁!你怎麽知道明天的儀式取消!剛才市裏來電話了,天上下鐮刀,這個儀式也要舉行!”


    鄭超挨了批,整個政府大院都能聽到,幾個值班的幹部伸出頭來觀察,好麵子是年輕人的特質,同時還夾雜著一絲不成熟,鄭超竟然一摔袖子,轉身上車而去,把薑書升晾在了院子裏。看著他的邁騰車駛出了政府大院,薑書升一陣眩暈,這個官員,太讓我失望了!


    薑書升拉開車門,劉偉目睹一切,“薑區長,怎麽辦?這小子臉皮薄,看來是撂挑子了。”薑書升雙手按了按太陽穴,歎口氣,“你打電話給王衝,讓住建局派工程車,再打電話給林業局,讓他們協調林場,準備奠基儀式的材料。”


    “那我們?”劉偉試探的問了一句。薑書升果斷的回答:“我們這就趕到小焦山村,一個人不來我也要動員村民紮起舞台!”


    …………


    周一,循環複式,一年之中即有五六十之多,然而七月十三號,這是獨一無二的周一,在薑書升的記憶裏,永遠無法忘記。


    王黎民推開窗子,持續了兩天三夜的大雨終於停下了,太陽羞答答露出了麵容,散發著光輝。電視台持續播報解除暴雨和雷電警報,並且不斷強調,本次強降水達到了曆史同期最高水平,平均降雨量115毫米。


    王黎民做了二十個俯臥撐,大腦短暫的換氧,有了一絲清醒。他迅速的聯絡到了省政府那一邊,說是燕群飛省長剛到辦公室,一定會準時出席今天的奠基儀式。王黎民又一次給薑書升打了電話,再次叮囑說省裏領導幾個小時後到場,薑書升回答說省委黨校的工作人員昨晚就到達了小焦山,正在忙碌著準備工作。


    老天眷顧我呀,竟然來了一個大晴天,王黎民放下電話之後,臉色舒緩,這個大雨過後的道路泥濘,正是體現新修道路優越性的時刻,肯定會加分。他讓房濤在通車儀式的講話中加入一句話:倘若去年此時,你我都可能不會相信,沒人會通過這條路上山的,有的話,也隻有飛鳥!山道難,難於上青天,也是小焦山人最痛的理解……


    三個小時後,王黎民輕車簡從來到高速路口接站,燕群飛很準時,言語不多,眼神裏散發著睿智,簡單跟王黎民握手,直奔朗秀山而去。車上,燕群飛特別交代,我這次來雖然說是出席儀式,但是希望儀式簡約,留下的時間可以多走走轉轉,體驗民情,考察項目。


    王黎民隨後得知,燕群飛還有另一層使命,就是帶了電視台的人采風,撰寫項目材料上報給孫輝,孫書記要親自看的,可見重視程度。


    一行多輛車子到達朗秀山下,薑書升率領一眾官員迎接,燕群飛下車後,簡單寒暄,王黎民便指著不遠處的道路介紹:“燕省長,這就是我們投資修建的‘扶貧路’,總長十二公裏,雙向兩車道,八米寬。”


    燕群飛抬頭張望,“這條路如此曲折,費力不少吧。”


    “還算可以,山路都是這般崎嶇不平,我們也是在原先的土路上拓寬路麵,加固路基,工程還可以。能夠讓山區人民走上寬闊的馬路,任何困難都能克服。”薑書升眼圈裏充滿了紅血絲,思維還算是清晰。待燕群飛步行走到新路查看之時,王黎民輕輕碰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小子一宿沒睡?”


    “嗨,哪敢睡呀,任務完不成,心裏總不是個事。”薑書升憨厚的回答,王黎民抬手拍了拍薑書升的肩膀,跟了上去。


    燕群飛蹲下身子,用石塊敲打著道路一側的路基,不知道他用意何在,半晌,他站起身來,麵色陰沉,不知道是不是長時間蹲著給憋的,“這條路投資了多少錢?”


    薑書升脫口而出:“兩個億,省裏市裏加起來撥了一點二億,剩餘的區裏籌措。”


    燕群飛搖了搖頭,滿麵愁容,不知道什麽意思,眾人提心吊膽,出了啥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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