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和雲墨前腳剛走沒多遠,後腳紅魚就差人送來了關於潛伏進八公主名下那座莊園的情報和地圖。


    師兄弟兩人就著山風坐在山巔,開始仔細看起情報來。


    常曦看完這份也是用幾條性命才換來的情報,眼神微微凝重,說道:“之前我擔心這位八公主會因為她姐的離世而性情大變,現在看來擔心果然成真了。以前贏芷漁說起過,說贏昭君雖然天資卓越,但不喜修煉。考慮到贏氏皇族都是男子當權,所以贏芷漁也就沒有逼著她妹妹修煉。”


    旋即常曦手握情報苦笑道:“可現在倒好,這情報上可是說的明明白白,這位之前百般推阻修行的贏昭君,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煉虛境魔修了。”


    “照你這麽說,這位八公主竟還是個了不得的修行天才咯?煉虛境…嗯…馬馬虎虎吧,反正比不上大師兄就是了。”


    雲墨也接過情報認真看了幾眼,眼角微跳,嘴上不認輸,心底卻是狠狠被這贏氏女子的修為精進的速度嚇了一跳。


    紅魚給的情報上顯示,八公主贏昭君的那處私密莊園,現在被她置辦成了一座巨大的傍湖花園,身邊隻有幾位修為不弱的女仆侍從和花匠。曾有些消息不靈通的魔修不知死活,把主意打到了這座花園上,下場自然是有進無出,統統被剁碎丟進花泥裏做肥,讓那滿園的幽蘭花越發長勢喜人。


    以至於無數魔修乃至以前的魔宗宗主都得繞道而行。


    紅魚的建議很簡單,就是那幽蘭花園的花匠近來缺人,和贏氏皇族關係冷僵的八公主,似乎也沒向她父皇搬救兵的打算,而是在采石郡內發布了征召能料理幽蘭花的花匠。


    隻可惜采石郡是出了名的窮山惡水,找殺人越貨的魔頭不難,可要找料理花匠可不就是難如登天?更何況還是格外嬌氣的幽蘭花,稍有不慎就得弄焉巴了。以那位在采石郡素有小魔女之稱的八公主判奪,下場定然隻能是當做花肥了。


    雲墨皺緊眉頭,這讓他打打殺殺可以,最不濟是琴棋書畫也行,這讓他去種花未免太為難他了。種花培花可是門有許多講究的大學問,如果隻是普通的凡花凡草,大不了就是幾縷靈力渡過去就是萬事大吉了。但那幽蘭花雖不及仙草行列,但亦可位列珍品序列,草率的用靈力灌輸隻會適得其反。


    雲墨懊惱的搖了搖頭,隻恨自己不像大師兄那般博學。要知道當初大師兄還在世時,青雲山裏幾座峰頭都被他跑了個遍,所有峰主手下的絕活幾乎都被他給學去六七分火候,上至煉丹鑄器,下至女紅種花,無所不能。他雲墨要是能學來林翠峰峰主手中哪怕些許皮毛,都足夠去個專職培育靈花靈草的二品宗門當個掌門人了,更何況隻是些幽蘭花而已。


    常曦隻是淡淡一笑,看著頭頂飄過的雲彩。


    別人或許對這種少見而偏門的幽蘭花不熟,但獨獨他對這種嬌氣的蘭花習性了如指掌。


    他低頭輕聲呢喃,“多謝你了,贏芷漁。”


    采石郡深處,幽蘭莊。


    可以用浩瀚形容的素白花海隨著遠處山澗吹來的風一陣陣搖曳,花香飄出很遠,花瓣隨風搖蕩上天際,美不勝收。


    花海傍湖,湖中心有座精致角亭,牌匾上書“聽潮亭”,從聽潮亭中可以看到花海對岸有座掩映在林蔭中的院落。


    一名容貌秀麗打扮素雅的年輕女子走出院子。


    很快就有侍女緊隨女子其後,這名侍女腳步落地無聲,氣息氣機俱是內斂,最低也是第一步大境界中頂尖的修為。侍女落後年輕女子半步恭敬道:“稟公主,之前負責打理幽蘭花圃的五位花匠中,那兩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已經告老還鄉小半旬光景了,但采石郡這邊一時半會還是招不到合適的花匠。前幾日有幾名不知深淺的小魔頭來莊外搗亂,已經被我等收拾幹淨做成上好的花肥養料了。”


    魔族尚武,贏氏皇族就更是如此。別小看這些細胳膊嫩腿正值豆蔻年華的侍女,其實論資質根骨,這些從魔域各處可是下了番心思網羅來的侍女仆從,可都不比那些魔道江湖上能有自己綽號的魔頭差幾分。甚至三皇子府上就有好幾名資質根骨直追一品的貌美年輕侍女,自幼更是被洗腦和修行上等魔功,這些身子長開後實力可媲美江湖上女魔頭的侍女更是調教有方,成為三皇子贏魏身邊靚麗而又危險的風景,夜夜同幾位風情各異的“女魔頭”大被同眠,不亦樂乎。


    身份正是贏氏皇族八公主的贏昭君腳尖蜻蜓點水,走進聽潮亭,擺手示意她這位貼身侍女一起坐下,後者依然站的筆直,贏昭君索性不再勉強,微微笑道:“幽蘭花嬌氣難養,便是再精通此道的老花匠,也未必能栽培的好,更何況是采石郡這樣的窮山惡水?這段時日就由我自己來吧。”


    被取名青竹的侍女連忙道:“公主您可是千金之軀,親自下地勞作一兩日便已是不得了,長久以往萬萬使不得!”


    看著亭外那一望無垠的花潮,贏昭君目光深遠,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什麽公主,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自當年我和姐姐一同造反,父皇的眼中和心裏,早就沒了我們姐妹倆的位置了。現在的我也隻不過憑借著這所謂八公主的頭銜,震懾一番采石郡的宵小而已,是不是贏氏血脈,都不重要。”


    這位年幼時曾蒙贏昭君施以援手才活下來的侍女可謂忠心耿耿,哪怕贏昭君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仍是想再勸,但卻遇上了自家主子不知何時變的冰冷的眸子,她麵無表情道:“我姐當年也不惜勞苦親身下地栽花,難道我就不行?”


    被主子強大氣場威懾的年輕侍女立馬單膝跪下,嘴中說著不敢,她心中倒不是恐懼,而是苦澀。


    當年那位善解人意的七公主在世時,經常和她們這些下人有說有笑,沒有一點尋常皇親國戚的架子,讓人如沐春風。但誰知好人總不長命,在七公主被陷害至死後,自家的主子八公主心灰意冷之餘,被那位魔帝流放到了采石郡。


    好在采石郡這有塊她們姐妹偷偷置辦下的家業,這才不至於流落的淒慘。當初八公主府上的仆從大多被遣散,唯有她們幾名忠心耿耿的侍女表示無論如何也要跟在公主身邊。


    青竹心裏可一直記著八公主的好,當年她是被分配到了六皇子贏德的府上。六皇子府上可是每個皇室仆從的噩夢,隻要被安排進去,定然會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好在有次八公主有事到六皇子府上,見她對眼,就給帶回了自己府上。


    事後青竹得知,就在自己離開六皇子府後沒幾天,六皇子府上的仆從就都死了個幹幹淨淨。


    單膝跪地的青竹忽然耳尖微顫,站起身來,表情嚴肅的看向幽蘭莊的院門方向,半晌後對贏昭君說道:“稟告公主,方才值守院門的姐妹傳來神念,說有兩位上門應招花匠的年輕人來訪,看修為不弱,約莫是化神境,文質彬彬的樣子。”


    “哦?作花匠的年輕人,還是化神境?”贏昭君從遠眺幽蘭花海的出神中回過眸,笑道:“真是有意思,見一見吧。”


    青竹點了點,縱身掠向幽蘭莊大門口方向。


    不消多時,兩名年輕人被五六名年輕侍女像羈押重犯般給押到聽潮亭,倒也怪不得這幫侍女如臨大敵,她們中修為最高的不過化神中境的青竹,剩下的都是元嬰境,兩名化神境的魔頭若真心懷歹意,除去青竹能夠阻攔一人外,那剩下的一名化神境用不了多久可就能把她們吃的幹幹淨淨。


    兩名自詡是花匠世家後人的年輕人顯然覺悟不高,一路上新奇的東瞅瞅細看看,渾然沒有自己是化神境小魔頭的覺悟,還不時的向幾位貌美侍女搭訕,隻可惜碰了一鼻子的灰。


    這兩人自然就是渾水摸魚進來的常曦和雲墨無疑了。


    常曦心性謹慎,知道二師兄在打架廝殺方麵是個好手,但論起其他未免就像個需要別人照顧的巨嬰了。


    常曦在前往幽蘭莊前,輾轉幾個采石郡大城,隻為了解這魔域中有關栽培靈植一脈的大小消息,倒不是他想尋找有關幽蘭花如何栽培的典籍記載,而是想了解有關栽培靈植一脈一些耳熟能詳的傳聞或是奇聞軼事。畢竟想要蒙混進幽蘭莊,言語談吐至少不能漏了陷,否則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兩人用了兩天光景和不菲的魔石網羅了海量有關栽培一脈諸多有用信息,兩人又精益求精的求證各方,在去除那些錯誤信息後,編製出一套近乎無懈可擊的說辭,兩人一字不差的給背了下來。


    按常曦的話來說,就是攬這瓷器活,首先得有金剛鑽。


    一行人來到聽潮亭,為首的青竹板起麵孔唱起黑臉道,“你們既然來幽蘭莊,就應該知道你們麵前的這位是誰了,還不趕緊跪下覲見八公主?”


    常曦和雲墨笑著沒有動作,青竹頓時火從心起,倒是安然坐在亭中的贏氏女子目光有微露新奇,常曦拱了拱手道:“我和師兄自然知曉這座莊園的主子是赫赫有名的八公主,但我們也有著自己的堅守,不跪天不跪地,隻跪雙親與師尊,還請八公主見諒。”


    “好一個不跪天不跪地,隻跪雙親與師尊,有些意思。”


    贏昭君阻止含怒的青竹進一步動作,輕輕鼓掌,笑問道:“既然如此,你們師兄弟兩人師出何門?我可不記得采石郡中有擅長花道又身具如此傲骨的魔道宗門了。”


    “稟公主,我等二人並非出身什麽名門大派,而是出身胭脂郡,因家族臨近合歡宗,曾有幸和幾位漂亮姐姐學習了栽培靈植花草的方法,其中就有幽蘭花。”


    早料到會有此一問的常曦對答如流,“我師兄弟學有所成後來到此處,偶然知曉幽蘭莊急缺能照料幽蘭花的花匠,這便來碰碰運氣了。”


    聽到合歡宗三字,身為女子的贏昭君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但很快釋然,她知曉合歡宗中都是些貌美女修,都喜愛養殖花草,合歡宗的那片山穀就宛如花海,什麽品種的花都能在那找到,這番說辭倒是挑不出毛病。然後贏昭君又問了許多有關靈花靈草種植的專業問題,也被常曦和雲墨分毫不差的全部答對,這位贏氏女子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贏昭君揮揮手讓下麵的侍女都去忙,隻留下青竹一人,她對著湖對岸的素白花海說道:“說的再好也不如親眼一見,讓我看看你們師兄弟的本事吧。”


    雲墨微不可察的蹙起眉頭,之前他們設想的情景中可沒有當場就要他們施法的這一幕,但常曦用眼神示意二師兄稍安勿躁,上前一步和贏昭君並肩而立,先說一句“冒昧了”,旋即隻見常曦猛然抬臂,雙手上雄渾氣機湧動,攪動得天上浮雲變幻,下沉出幾塊加起來足有莊園大小的烏黑雲彩。


    常曦雙手施法不停,對身旁贏昭君說道:“幽蘭花喜陰不喜陽,喜濕潤忌幹燥,尤其是這種珍品級別的幽蘭花要求更是嚴苛嬌貴,也就是因為公主您這片花海下的土壤足夠肥沃,要不然這片幽蘭花海恐怕再熬不過幾個月光景了。”


    贏昭君雙眸迸發精光,這家夥沒騙她,是個識貨的人!


    常曦以借勢之法得以短暫操縱雲水露氣,在幽蘭莊上空布置出小**陣,這種林翠峰上常用以澆灌靈植靈木的陣法落在贏昭君眼裏卻又是另一種味道。


    這位從來沒有這般近距離見識陣法玄妙的皇族公主隻覺得好像漫天**都被這個男人掌控,雨滴淋淋漓漓,這年輕人好似鬥量過一般,降雨恰到好處,保持在能讓花株濕潤而不至於讓土壤吸水過多的程度,可謂精確到了毫厘。


    常曦目光看向花海下異常肥沃的土壤,強悍的神念很快讓他看出其中端倪,他心中忽有打算,抬手打出幾縷縱橫交錯偽裝成魔氣的黃泉勁氣,頓時將土壤分割成方便排水的溝渠模樣,隻是這樣一來,那些淪為花肥下場的可憐魔頭的一隻手就露在了外麵。站在眾人身後的青竹見到這一幕,連忙告罪,縱身掠向花海欲去撿起那隻枯手。


    等待這一刻已久的常曦悄然挽起自己手腕的袖口。


    兩隻被紅繩串織的黑白陶塤戴在手腕上。


    贏昭君不經意的看向常曦手腕,下一刻便神情驟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唯劍永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方帝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方帝暝並收藏唯劍永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