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管家求助丞相夫人,夫人如今安然回府了。”


    郊外。


    沈昭慕聽完暗衛的匯報後,淡淡地沉吟一聲,“你回去吧,繼續看著。”


    他話音落,又補了一句,“別讓她死了。”


    暗衛拱起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自然地應了聲恭敬的“是”。


    待人一走,沈昭慕繼續望著冷寂的月色,俊秀溫潤的麵上沒什麽表情,眉眼卻多了一抹陰鬱。


    還有用,死了可惜。


    他這麽在心裏默念了一句,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單純這麽感慨的。


    池芫回到太傅府後便病倒了。


    膝蓋上的淤青,丫鬟說給她找個大夫處理下,她卻不肯,放任之,臥床不出。


    皇後大概是被太後折騰得夠嗆,這幾天也沒有再找她麻煩。


    池芫數著日子,離沈昭慕在城外借著賑災實則搞事情回來沒兩天了,她看了眼膝蓋上因為放任之的青紫痕跡,滿意地扯了一邊嘴角,冷笑地閃了閃眸光。


    死黑心蓮,見死不救是吧,以後別悔恨跪下叫爸爸。


    沈昭慕回府時,管家照例帶著下人恭候,他下馬,卻沒看到那抹瘦弱的身影,下意識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然後視線才投向管家。


    “夫人呢?”


    管家聞言,歎氣道,“夫人從皇宮回來後便病了,臥床好幾日了。”


    病了?


    沈昭慕抿了下薄唇,管家覷了眼他的臉色,隨後提議著,“大人要現在去探望下夫人嗎?”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裝束,風塵仆仆趕回來,還是先洗漱一番再去看她好了。


    這麽想著,他便淡淡搖頭,徑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什麽?”池芫正坐在床上,嘴裏吃著葡萄,溫軟的嗓音含著一絲驚異,看著自己的丫鬟,“他不過來?”


    說著,拿了帕子將手指上沾染的葡萄的汁液拭去,坐直了身子。


    丫鬟頂著她半驚訝半生氣的視線,硬著頭皮,點了下頭。


    像是擔心池芫動氣似的,丫鬟忙補充一句,“想必是先更衣洗漱了,夫人稍作等待,大人肯定會來的。”


    池芫讓自己的丫鬟都改口,叫她夫人,別再以姐稱呼之後,除了起初不大適應,現在丫鬟們喚得極其自然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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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藥端過來吧。”池芫避開這個話題,懶洋洋地眯著眼睛,道。


    丫鬟便將桌上放著的,已經不那麽燙的藥端過來,池芫自己接過手。


    擰著秀氣的眉頭,強忍著惡心地往嘴邊送。


    “大人來了!”


    忽然,眼前一道陰影落下,池芫聽到丫鬟充滿喜色的聲音,下意識抬起臉,端著碗藥,呆愣愣地直視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跟個鬼似的,進來都沒聲的嗎?


    她擰著眉,抿著粉唇,微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但最後唇閉上,眼睛眨了眨,漂亮清澈的眸子裏閃爍著動人的水光。


    水汽氤氳,唇扁了下,嘴角下拉。


    這張臉寫滿了“我委屈不高興了快哄我”的字樣。


    沈昭慕盯著眼前秀白瑩潤的臉,仔細看,可以看到她臉上細微的絨毛,看起來還是個稚氣未褪的孩子。


    在外頭受了委屈還能不哭不鬧,但一歸家,見著家中會替她做主之人,便開始扁嘴醞釀哭意。


    他手癢,想要摸一摸這張孱白秀美的臉蛋。


    但最終隻是指腹在身子一側的衣擺上輕撚了下,沒有抬起。


    “怎麽了?”他聽見自己溫潤的聲線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溫柔響起,眸光含笑,手指了指妻子手中的藥碗,神情流露出關切來,“聽管家說你又病了,可有請大夫仔細瞧瞧?”


    池芫心裏對沈太傅的怨氣還沒消,但對著這樣一張偽裝得完美無缺的臉,她的人設不準她做出心裏想將手中這碗藥直接潑他臉上的行徑來。


    相反,她還得半羞怯半委屈地眨著眸子,淚珠兒在眼圈裏打轉,微微支起身子,手飛快朝丫鬟伸過去,後者立馬接過她手裏的碗,放置一旁。


    等雙手空閑了,池芫便猛地朝毫無防備的沈昭慕撲過去,雙手死死地摟著對方的脖頸,臉埋進他鎖骨處,甕聲甕氣地說著——


    “你怎麽才來,怎麽才回來呀。”


    姑娘的聲音聽起來脆脆軟軟的,委屈極了,語調還帶著幾分顫音,似是隨時能抽泣起來。


    雙手柔軟卻很用力地掛在他脖子上,唯恐他丟下她似的。


    這樣全然信任和依賴的動作,叫黑心黑肺的沈太傅心底微微一軟,抬手便輕拍了拍池芫的後背,語氣帶著安慰地響起——


    “好了,沒事了,我在這。”


    池芫:嗬,你在或者不在,惡毒的男二你的仇恨值都在我身上,隻增不減。


    一想到她在皇宮中差點半條命要被皇後給折騰進去,而他倒好,放著找人給他通風報信求救的自己不管,任皇後欺負她。


    沈太傅,你的癡情人設,就不能從一而終地捂緊麽?


    但她麵上卻仍舊能撒嬌地抱著對方的脖子,委委屈屈地抽噎著道,“夫君,我怕,我怕極了。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


    我不怕死,既知會死,便不在意。可我在意的,是我死了,便再也見不到你。


    沈昭慕微微一僵,脖子和手,都像是千斤重似的,掙不開,舍不得。


    “別怕,過去了。沒事,沒事。”沈昭慕用極盡溫柔的聲音安撫著池芫,與此同時,池芫抬起臉,衝屋內杵著盡量降低存在感的丫鬟擠眉弄眼。


    丫鬟先還一頭霧水,等看到池芫用口型和她說了“膝蓋”兩個字後,立即心靈相通了。


    忙整理了下神色,才凝重和心疼地道,“大人,姐的膝蓋傷了……您,您能替她上藥麽?”


    話音落,池芫衝她無聲地豎起了大拇指。


    這隊友真的厲害,一下子就跳躍到了讓男二給她上藥的層次來了。


    她想笑,但最後隻故作矜持和冷靜地摸了摸唇。


    “好。”


    而沈太傅,麵不改色地接過丫鬟遞來的雪膚膏,作勢去拉池芫的腿。


    “誒別別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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