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芫碰了一鼻子灰,也有些尷尬,要不是沈昭慕在這,她得給自己一嘴巴子,你說說你,好端端的幹嗎自報姓名?


    不知道鬼醫白鶴專門為你多列了個規矩?


    不過她大名都報出來了,便隻好硬著頭皮上吧。


    “白鶴,江湖規矩瞬息萬變的,你敢說你絕對不會破了你的規矩?”


    池芫現在說話都胸口疼,沈昭慕下意識抬手,卻被她沒什麽力道地按住,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點了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她說完,門後的白鶴譏笑起來,“我白鶴何曾廢過規矩?姓池的,你不是自詡武林第一,從不向人低頭麽,怎麽,現如今卻要求我救你了?”


    他言語中毫不掩飾對池芫的鄙夷,若是原身,絕對不會找白鶴救命的,但白鶴會敬原身是個真惡人,寧折不彎。


    但池芫不是。


    她來就是為了扭轉乾坤的,活著不好麽?非要尋死?


    沈昭慕咬了下牙,池芫感覺男人的背脊都僵了起來,她知道,他是覺著白鶴侮辱了他的教主。


    池芫嘴角開始溢血,不僅如此,她感覺鼻子下也在流血。


    這怕不是七竅流血的前兆……


    她咬咬牙,“好,你說的,流離門教主不救,本座如今被流離門叛徒追殺,教主易位,隻是一介江湖落難人,也身中奇毒,隻剩一口氣……咳,你救是不救?”


    白鶴萬萬沒想到,叫他恨得牙癢癢的流離門教主,竟也有一日,會這般偷換概念,厚顏無恥地為活命而鑽空子。


    他是為勞什子教主設的規矩麽!


    他是專門為她設下的規矩!當初鬼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白鶴幾個深呼吸後,冷笑,“我若不救,你奈我何——”


    “那便殺之。”


    沈昭慕聽不下去,一掌勁風強自將門推開,白鶴後退幾步,一雙斜長的眸子冷冷地眯著,裏麵可以噴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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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慕看不見不說,還短劍一橫,就橫在了白鶴的脖子上。


    “現在呢,救不救?”


    “你——”


    白鶴穿著一襲白衣,鶴發童顏,池芫模糊的視線中,隻瞧見原本怒火中燒的男人,似活見鬼了般,表情僵住,“你”了半天後,才神色複雜地抿著唇。


    “劍放下,我救。”


    池芫:“……”


    正想感慨下,這人原來這麽慫的麽,就因為傷重而暈死過去了。


    這次,她的意識也跟著一道昏睡。


    等她再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沈昭慕雙目覆著白綾守在床邊的樣子。


    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神色冷而木然。


    像是個機器人似的。


    池芫試著動了動手指,虛弱得根本抬不起來。


    不禁從喉嚨裏發出“呃”的短促的一聲。


    於是,守在床邊像個雕塑的男人立時動了。


    “教主,感覺如何?”


    他隻聽著聲音,將身子轉過來對著她,卻沒有打算搭把手的意思。


    感覺?


    渾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幹了一樣,沒力氣,渾身疼。


    “鬼醫說你身上的毒太霸道,你的千秋醉無藥可解,他便以毒攻毒,用七七四十九種毒蟲將你身上的毒血吸食殆盡。”


    他聽見池芫難受的聲音,便難得解釋了這麽長一段,“你現在身子很虛弱,要靜養些時日,屬下去給教主端藥來。”


    池芫:“……”


    她不要喝藥,她要吃飯!


    昨天那索然無味的雞肉自然是填不飽肚子的,現在,她覺著自己除了是失血過多虛的,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餓的。


    但藥還是艱難地喝了下去。


    她沒有力氣吭聲,沈昭慕便以為她是同意了,便扶著她,將一碗藥給她喂了下去。


    池芫一邊吐著苦水,一邊試圖捏捏拳頭:我忍,這是個瞎子,就算碗磕了牙,藥灑到脖子上,但身為教主,一切都能忍。


    “教主,鬼醫隻肯解千秋醉,卻不肯醫治你的臉和腿……”沈昭慕說到這,就氣壓低了下去,“但他說,如果我肯治眼睛,就考慮。”


    明明對方好心要治你眼睛了,你這陰森森的口吻,卻像是人挖了你眼睛似的。


    池芫納悶,倒不是沈昭慕這見好不收的毛病,而是白鶴在搞什麽名堂?


    他好端端的解了她的毒還可以理解,畢竟她製出來說是無藥可解的毒,被他解出來了,這人肯定要嘚瑟,多好的機會打擊她啊。


    但他怎麽好心地替她的護法治眼睛了?


    池芫忽然強撐著坐起來。


    “昭慕,我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被他挖了牆腳!”


    她這一把柔媚的嗓子,這會兒居然跟破銅鑼似的難聽,但池芫也顧不得這些了,伸手死死地抱住了沈昭慕的胳膊,用力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白鶴背著藥簍子進了院子,聽見這石破天驚的一句,登時冷颼颼地笑了聲。


    “呼風喚雨的流離門教主也有求著下屬不離開你的一天啊——哦,現在你是喪家之犬,連教主都不是了。”


    池芫眯了眯眼,下意識袖子一抖,手指捏了幾根蓄勢待發的銀針來。


    但理智回籠,打擾了,她一想到自己這張臉,就沒辦法硬氣。


    人,該從心時從心,也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收了針,她作勢虛弱地朝沈昭慕懷裏倒去。


    沈昭慕卻目不明但耳聰啊,手一抬,就穩穩當當地扶住了池芫的手臂。


    “教主,你別動氣,屬下誓死效忠教主,絕無二心!”


    池芫使勁往前湊,見他的手穩穩地握住自己手臂,便索性腦袋往他懷裏一撞。


    聲音沙啞卻帶著微妙的一絲脆弱,“我隻有你了。”


    就這五個字,沈昭慕胸腔振動,隻覺著渾渾噩噩的這些日子所受的苦都不重要了,他們相依為命,什麽都可以克服過去。


    還不待他說什麽,白鶴就一個閃身進了門。


    童顏上滿是怒容,漲紅了臉,手指抖啊抖地指著往沈昭慕懷裏湊的池芫,沈昭慕瞎了,心也盲了,但白鶴沒有,他火眼金睛地看見了!


    這女人,忒不要臉了!


    “你,起開!不知廉恥!”


    池芫眉梢一抬,嬌嬌滴滴地咳嗽了聲,“昭慕,我頭疼。”


    沈昭慕麵色一變,立即單手將白鶴拽了一把,險些將人拽地上摔著,他冷著臉滿是殺氣。


    “快,看看教主,她不舒服!”


    對上池芫那矯揉做作的眼神,配合這被劃花了的臉,白鶴表情古怪,想吐又吐不出來。


    半晌,隻瞪了眼沈昭慕,“我看你需要治的不是眼,是腦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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