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夫球場。


    “二少,老爺子打電話過來,讓您有空帶著邱少回去一趟。”魏書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條不紊地匯報著情況。


    傅臨n看著白色的小球順著他揮杆的動作飛出去,一邊問,“老爺子有說時間麽?”


    “沒有,不過意思應該是近期。”魏書安換了根球杆遞給他,“他最近身體不好。”


    魏書安作為傅臨n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從來言簡意賅,公事絕不摻雜自己的私人感情,更不會對他的私事多嘴,現在多說一句老爺子的話已經十分難得。


    傅臨n接過球杆,拿著毛巾擦了擦手,“忍了這麽久,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魏書安抿了抿唇,還是說道:“邱少畢竟是老爺子的親孫子,他現在身體不好,想見邱少也無可厚非。”


    傅臨n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倒是幫他說話。”


    魏書安心裏一緊,立刻道:“二少,我是您的下屬,所作所想都是站在您的立場。”


    傅臨n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這麽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把毛巾放到他手上,“老爺子想邱悅可以自己來看他,邱悅的身體還沒他經得起耗。”


    魏書安沉默著沒說話,邱少的身體怎麽樣他們都知道,這三年來他們為了邱少的身體費了無數的心思,二少有段時間更是不眠不休地和醫生一起研究方案,現在隻要不出意外,邱少的身體比常人還要更好一些,坐個飛機是絕對沒問題的,說什麽比不上老爺子那根本是瞎扯淡。不過二少怎麽說,他也隻能默認。


    “除了想見邱悅,他還說了什麽沒有?”傅臨n對傅家老爺子的態度很有些漫不經心,魏書安把一切看在眼裏,平緩著語氣,“美國的宅子裏還有些二爺的東西,他說您要是過去就把那些帶回來,交給邱少或是自己保留都可以。”


    “哦?”傅臨n臉上有了些淡淡的笑意,他又抬手揮了一杆,小球衝著天劃出常常的弧度,“爸爸留下的東西怎麽說也有點分量,他這麽講是篤定我會帶著邱悅回去了?”他輕哼一聲,“老爺子還是老了,那些東西在他眼裏再有吸引力對我來說也算不了什麽了,頂多給邱悅做個紀念罷了。”


    魏書安低著頭,不敢再對他的話發表意見。


    球童從遠處找回傅臨n的失球,傅臨n笑了笑,朝球童做了個手勢,示意暫時休息。他轉身從袋子裏拿出沒開封的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後放下來,又突然對魏書安道:“就算是把爸爸留下的東西交給邱悅他也不一定會接手。”他惡質地笑了笑,摸了摸下巴,“我好像還沒告訴他,他是爸爸的親生兒子。”


    魏書安的背後隱隱有了汗意,他目不斜視地注意著前方跑回來的球童,像是根本沒聽到傅臨n的話。


    傅臨n這時候最需要的隻是一個傾聽者,他的意見並不重要。


    果然,傅臨n的笑漸漸淡了些,“爸爸一輩子都不開心,老爺子可是功不可沒的,這時候突然想見孫子了,早些時候幹什麽去了。”他嗤笑一聲,臉上難得地露出冷意。


    魏書安心裏又是驚訝又是憂慮,二少這個人一向深沉,雖然在他麵前已經少了很多麵具,但他仍然猜不透對方的想法,有時候不過是無心的幾句話總會讓人覺得有無數的涵義,過了,又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想起曾經在他手裏吃了無數虧之後慢慢成長起來的邱少,心裏又多了些欽佩,一般人被二少那樣教導不死也會脫幾層皮,邱少倒真是脫皮了,但也算徹底新生了。


    除了邱少,二少在他們麵前一向很少笑,笑的時候也是包含著各種涵義,可剛剛收到老爺子那邊的消息時,他已經笑過很多次了……


    傅臨n把還剩一大瓶的水扔進垃圾桶裏,“你給那邊回複消息,就說要看邱悅就自己回來,我沒那麽多功夫送人。”他想了想,又說,“過一會兒再去聯絡一下醫生,邱悅有段時間沒做檢查了。”


    魏書安的視線在那個礦泉水瓶子上停留了一瞬,又哽了一下,“醫生他……”


    傅臨n擺手,“跟他說,浪費掉的時間我會拿研究經費補。”


    魏書安點頭,不這麽說,醫生絕不舍得放下那一大堆研究。


    “又渴了。”傅臨n望了眼瓶子,有些後悔,“不該那麽早扔掉的。”隻好又擰開一瓶水。


    “醫生那邊有三叔的消息嗎?”


    “沒有,我前幾天和醫生那邊聯絡過,他也很久沒有三爺的消息了。”三爺在醫學方麵的造詣太高,他不求名不求利,隻單純地為了自己的興趣,偶爾研發的新藥一入市場總會有奇效,傅家的醫院也不過是借了他幾分力就能在醫療界屹立不倒,更別說他放在暗處的研究所。


    傅清常年在世界各個地方飛來飛去,又不喜歡帶聯絡工具,一旦要找他的人就十分麻煩,就連醫生這個學生也常常不知道他在什麽位置。


    魏書安想到傅清,腦子裏立刻冒出他的樣子,溫文爾雅,英俊又不乏風趣,就算年近五十也依然吸引了一大票的男男女女,前提是他不要露出醫學怪人的那一麵……


    “有三叔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這回傅臨n喝了近一半的水,剩下的半瓶仍然進了垃圾桶。


    “知道了,二少。”魏書安心裏歎氣,二少到現在還是有陰影,那次喝了加了水銀的水之後,他就再不喝開瓶之後離手的水了。


    魏書安跟著傅臨n換了場地,傅臨n問起邱悅,“他最近有沒有什麽特別的行動?”


    “一直在忙傅氏和樂峰的合作,其他的倒沒什麽。”


    “是嗎?”傅臨n低語了一句,“有些不像他啊。”他皺了皺眉,“王逸鳴那邊呢?”


    魏書安的表情終於恢複成之前的嚴謹利落,“意榮出了點問題,產品中心的副經理涉嫌提前泄露產品信息。”


    “產品部的副經理?那不是吳林的表哥嗎?”傅臨n臉上多了幾分笑,“還有嗎?”


    魏書安頓了頓,似乎在斟酌這事情有沒有必要講,終於還是說道:“我們放在意榮的人發來消息說,王逸鳴以前玩過的一個小明星最近一直在意榮門口徘徊。”


    傅臨n淡淡“嗯”了一聲,突然又皺了皺眉,“你說他一直在門口徘徊?”


    “是。”


    “最近王逸鳴出入,身邊是不是一直有不少人。”


    “沒錯。”


    傅臨n一下子握緊了球杆,“馬上給我聯絡邱悅。”


    魏書安也跟著緊張起來,他看著傅臨n陰沉的臉色,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傅臨n看他在一邊不斷撥打著電話,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假如真像他所想,那邱悅真是為報仇無所不用其極了,他怎麽敢這麽做!


    意榮對王逸鳴的意義遠不是樂峰能比的,樂峰不過是王家旗下最賺錢的公司,但是意榮卻是王逸鳴一手建立,一手拉扯起來的,對王逸鳴來說跟自己的兒子也差不了多少,聽到意榮出了事情,他立馬趕了回來。


    山邊雖然在下雨,市區卻是一片晴空,王逸鳴的車速更快了,他一邊開車一邊還在跟賀流通話,邱悅看見了,不由說,“我來開吧,你到這邊講,一邊講話一邊開車很危險。”


    王逸鳴把車子停在一邊,和他換了位置,也不避諱邱悅,專心跟賀流說起公司的事情。


    邱悅把車子開進了意榮的停車場,王逸鳴的電話還沒結束,他下了車,一路都拿著手機,臉上的怒氣都懶得遮掩了。


    邱悅走在他的後麵,正準備上前追上他就看到王逸鳴的前方有個長相精致的青年正朝他走過去,邱悅眼神一動,放慢了腳步。


    王逸鳴還在打電話,猛地被一個人拽住了手臂,他嚇了一跳看向來人,還沒等他說話,那青年就扯住他,一聲接一聲道:“逸鳴,逸鳴,你終於回來了,我終於能見你了,我碰到你了……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王逸鳴看著衣著雜亂,隻有臉還看得出幾分俊美的青年,猛地皺起眉,“你是誰?”


    那青年一愣,一聲聲地輕喃像被卡住了一樣,突然,他又睜大眼,眼淚流了下來,他大聲地近乎尖叫,“逸鳴……逸鳴……你怎麽不認識我了,是我啊,我是小武啊,你為什麽不認識我,你怎麽可能不認識我……”他的力氣很大,王逸鳴連拽都拽不開。此時,他已經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了,這個叫小武的明顯是腦子有問題,他使勁動了動,“你放開我,慢慢說。”


    本來在他後麵的邱悅這時候走過來,看著兩人拉扯地樣子,驚訝道:“王總,你們不是認識的嗎?”


    王逸鳴皺眉,被這人拽住根本就扯不開,他滿臉不耐煩,“我怎麽可能認識這個瘋子!”


    青年似乎被這一聲“瘋子”刺激了,他大叫道:“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他怔怔地看著王逸鳴,眼神裏一瞬間蔓延的瘋狂讓王逸鳴生生打了個寒戰。


    “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們永遠在一起。”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針筒,鮮紅的顏色讓王逸鳴立刻聯想到最壞的方麵,青年拿著針筒猛地朝王逸鳴的手臂紮下去,王逸鳴一腳踢向他的膝蓋,青年膝蓋吃痛卻並沒有鬆手,瘋狂地抓著王逸鳴,針筒已經冒出血珠,青年一口咬住王逸鳴的手臂,攀在王逸鳴的身上,王逸鳴吃痛間鬆開了遏製他的手,拿著針筒的手一被放鬆就立刻往他身上紮,眼見就要紮到他身上了,手臂卻被另一個人死死地抓住,青年抬起充滿血絲的眼睛,如野獸一般看著弄掉針筒的邱悅,左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打開的水果刀紮進了邱悅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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