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臨昇是被兩個警察送出拘留所的,他在裏麵待了半個月,從被拘留到出來整整15天的時間,人不可避免地憔悴了,一向梳理整齊的頭發也淩亂起來,但眼神中的銳氣卻絲毫不減,不止如此,他眼裏似乎還多了些其他的東西,更凜然深沉,卻不會讓人警戒排斥。


    邱悅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傅臨昇了,三年前他剛剛認識傅臨昇的時候對方就是以這種姿態出現在他麵前,強勢、深沉,讓人心生畏懼的同時又憧憬向往,三年的時間,他們變得熟悉變得親密,邱悅幾乎忘記傅臨昇還有這樣一麵。


    他站在車邊,靜靜地看著對方,直到傅臨昇走到他麵前。


    他一隻手上搭著西裝,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監獄這種地方即便之前已經打過招呼也不可能讓人住的多舒坦,邱悅看到傅臨昇下巴上的傷,伸出手摸了上去。


    “疼不疼?”


    “一點小傷,已經沒事了。”傅臨昇越過邱悅,側身拉開了車門,“回去吧。”先一步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邱悅眉頭微微動了動,抿著唇沒有開口,在傅臨昇上車之後他又在原地站了幾秒才重新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車子平穩地駛離了拘留所,窗外的風景很快改變了。


    一路上異常沉默,邱悅沒有問起傅臨昇在拘留所的事情,傅臨昇也沒有開口問邱悅外麵的情況,氣氛安靜地近乎壓抑,直到邱悅把傅臨昇送到家門口兩個人也沒再開口多說一個字。


    邱悅把車子熄火停在傅臨昇的別墅門口,他跟著傅臨昇下了車,在傅臨昇拿出鑰匙打開門之後,才在他背後開口。


    “你進去吧,我先回去了。”說完就轉過身,剛走兩步就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邱悅抬頭看向傅臨昇。


    “進來吧,我有話想跟你說。”傅臨昇語氣淡淡的,話裏的意思卻不容拒絕。


    兩個人僵持的姿態並沒有保持多長就一前一後地進了屋子。


    傅臨昇去浴室洗澡,邱悅打開電視看當天的新聞,傅臨昇洗澡出來後電視裏剛好播到這幾天海城股市的動蕩,傅臨昇坐到邱悅身邊和他一起看完了財經報道。


    “你這幾天在大量收購傅氏的股票?”


    邱悅並沒有否認,“這段時間傅氏的情況很糟,傅臨裕一直沒有脫離危險期,傅文不得已大量拋出傅氏的股票,我已經拿到了百分之十三。”


    “加上你原本的百分之三十,你已經可以讓董事會重選董事長了。”傅臨昇和邱悅並肩坐在沙發上,“你沒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邱悅的語氣也很平淡,“你不是已經都知道了?”


    “我知道是一回事,你跟不跟我講又是另一回事。”傅臨昇的語氣低沉下來,“就從陳新的生日會開始說吧。”


    邱悅的手放在膝蓋上,電視裏還在放在廣告,他的聲音卻仿佛擯棄了一切嘈雜,“那天是我故意喝醉的,但我並沒有醉到完全沒有意識。”


    “因為你早就知道吳林會在我的車上動手腳?”


    邱悅淡淡應了一聲,“我的確知道,而且在吳林準備下手前我就知道了,包括他的計劃和實施計劃的時間。”他微微仰著頭,“如果吳林不動手就永遠不會露出破綻,隻有他出手我才能找到機會。”


    “所以,當初的音樂會也好,你平時在他麵前的做派也好,那些都是為了讓他嫉妒,引他出手?”


    邱悅輕笑了一聲,“吳林那樣的人不可能讓他看中的人心裏還有其他人存在,即便不能從心裏拔除他對手,他也不會讓對手在麵前阻礙自己,他越是愛一個人就會越恨他的敵人,不管他的敵人是什麽樣的人,他都會用盡手段鏟除障礙。”


    “從頭到尾你做的那些就是要讓他把我當成敵人。”傅臨昇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仿佛隻是陳述,“那天晚上為什麽要故意喝醉?”


    邱悅靠在沙發上,緩緩道:“那天晚上要醉的不隻是我,還有吳林。我醉了之後陳新會打電話給你,以當時的情況你不會再去曆城開會。”不去曆城,自然也就不會出事。“總有一個人要坐上那輛車,不是你就是傅臨裕,我當然會選他。”邱悅頭一次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得這麽明顯,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習慣隱忍的人,到如今卻像是徹底放開了一樣。“傅臨裕的司機那天晚上開不了車,他隻有和秘書兩個人去曆城,他的秘書還沒拿到駕照。”


    “所以出事的一定是傅臨裕?”


    “對。”


    “你怎麽知道吳林會把這件事情嫁禍給我?”


    “他一定會,你沒有出事,他的目的就根本沒有達到,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他不會不用。”


    “他身邊有你的人?”要是吳林的身邊沒有邱悅的人,他不可能對吳林的行動一清二楚,更不可能連他準備動手的時間都知道。


    “吳林身邊有個叫徐彬的。在吳林眼裏,徐彬是他放在王傳身邊的眼線,幫他監視王傳的一舉一動從而控製王逸鳴,暗地裏還可以幫他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兩年前吳林以為自己救了他,又因為他的身份慢慢把暗地裏的事情交給他處理,徐彬也做的不錯,吳林很信任他。”邱悅嘲諷地勾了勾唇。“他不知道有些人是天生的演員,他們為了一份工作可以潛伏很久,別說是兩年,就算是三年五年也不是問題。”


    傅臨昇眉間動了動,“徐彬可以背叛王傳,背叛吳林,難道不能背叛你?”


    邱悅搖了搖頭,“徐彬從頭到尾就不是王傳和吳林的人,哪裏能說的上‘背叛’兩個字。潛伏在吳林身邊從頭到尾就是他的一份工作。”


    “吳森的口供是怎麽回事?”


    邱悅動了動手指,“你上次給我資料不久,三年前放火的那個人就已經找到了,指使他的人是吳森。”邱悅的手慢慢握緊,“吳森這個人心大膽小,他不可能自己定下主意,唯一的可能是出自吳林的授意。吳家垮了,他除了找吳林別無他法,吳森知道了吳林那麽多秘密,吳林不可能再留著他,但除掉他之前讓他順便做完最後一件事吳林就能一勞永逸,而且他也沒有別的選擇,所以這件事情一定會落到吳森的頭上。”


    “但是他失敗了。”


    “對,他失敗了,吳林更要幹掉他,動手的人變成了徐彬。”邱悅彎了彎嘴角,眼中卻毫無笑意,“要找到三年前吳林指使吳森放火的證據,吳森就絕不能死,我讓吳森錄下兩份錄音,一份按他的意思指認你是凶手,另一份則是澄清。沒想到吳森卻給了我一個大驚喜,他為了活命跪在地上求徐彬,還把吳林三年前的事情爆了出來,說他那裏還有三年前和吳林對話的錄音,越是怕死的人越會活得小心翼翼,吳林絕不會想到他這個無能窩囊的大哥還會留下他的罪證。”


    “你讓吳森照吳林的吩咐留下錄音是為了讓吳林掉以輕心?”


    邱悅點了點頭,“即使我有吳林放火的證據也不能證明三年前竊取意榮資料的就是他,我不能讓蔣翼白白坐牢,他頭上還頂著商業罪犯的頭銜。”邱悅接著道:“三年前我就發現公司有一個對外交易的戶頭很奇怪,當時為了還蔣翼一個清白我查了很久,終於被我找到了那部分資料,誰知道卻被火燒得一幹二淨,但那個賬戶我不會忘。如果當年出賣公司的是吳林,那麽他手上一定有那個交易賬戶,而且這個賬戶上應該還有一大筆錢,就是當年他從公司拿走的那一部分。我調查過吳林這幾年的收支情況,並沒有那個賬戶的信息,也就是說那筆錢他沒有動,連那個賬戶他都沒有動過。”


    傅臨昇靜靜看著他,接著他的話說到:“所以你讓他以為他贏了,讓這件案子看起來毫無勝算?”


    “而且還向他表現出想要逃避無法麵對的樣子,吳林早就想走,這時候機會剛剛好,要在國外重新開始,那筆錢他就不得不動。”邱悅神色平淡。


    “一旦他動了這筆錢,三年前丟失的款項也就再也藏不住了。”


    “是。”邱悅緩緩點頭,“徐彬雖然在吳林身邊好幾年,但吳林並不是一開始就信任他,他一直有所保留,直到王家出事,徐彬在其中起了大作用,吳林才漸漸願意把更多的事情交給他。”從那個時候起,吳林就徹底失敗了。“放火,蓄意殺人,盜竊公司資料,轉移公司資產,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明明白白的證據。”邱悅緩緩閉上眼睛,說完這些他終於不笑了,長久以來的疲憊在臉上一點點顯露出來。


    傅臨昇看了他很久才緩緩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的這些不管是哪一步出了錯,你身邊的人都有可能萬劫不複。”


    “有。我想過。”他想過一切最壞的可能,包括和傅臨昇翻臉。


    “即使是那樣,你還是義無返顧,為了報仇?”


    邱悅淡淡笑了,“是,為了報仇。”他眼中的漠然和晦澀幾乎要溢出來,“我並不比吳林好多少,一樣自私一樣狡猾一樣利用身邊的人,除了不會放火,他會做的我都做了。”


    “我知道。”傅臨昇平靜地開口。


    “你說什麽?”邱悅轉過頭,麵向他。


    “我說我知道,在你酒醉醒來的那天,我接到傅臨裕出事的消息,我就知道了。”


    “所以?”


    傅臨昇專注地看著邱悅,仿佛要看到他眼底深處掩藏的東西,“利用不利用都無所謂,邱悅你隻告訴我,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這個人。”


    邱悅愣了愣,眼神中有什麽東西劇烈地湧動了一下,他沒有開口,傅臨昇卻已經淡淡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傅臨昇扯住他的衣領,和他交換了一個溫柔至極的吻,“至少你需要我。”


    作者有話要說:收尾還有不少章,不會倉促完結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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