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辰盛一怔,垂眸看向她。


    女人更用力地鑽入他懷中,她的發髻早就亂了,青絲散在肩上,與他的交纏在一起。


    她吐出一口濁氣,像是忽然就想通了一般。


    “我支持你,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林妙清歎息一聲,心情有些許的複雜。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會為了個男人擔心至此。


    對比他方才的淡定,她的態度就顯得有些兒戲了。


    “我定不會負你。”魏辰盛心神一震,額抵著她的額,輕聲笑道:“若是我來日出了事,你便向父皇求一紙和離書。”


    “日後無論是再續婚嫁,還是如何……我都不怨你。”魏辰盛輕聲道,後半句話說得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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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不是如此大度之人,說出這番話,很是違心。


    懷中的女人似是聽出了他的違心,笑得臉頰生粉,輕拍著他的胸膛,輕聲道:“若我不答應呢?若我非要給你守寡呢?你當如何?”


    她睜大了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男人向來是喜怒不形於色的,聞言也隻是挑了下眉。


    “王妃用情至深,我自不能辜負。”他笑著重新覆蓋住她的唇。


    又是一陣糾纏。


    北涼使者仍舊在膠著,麵對著許多苛刻條件都擺出一副不能做決定的態度。


    談判又耽擱了幾日。


    牢獄之中,哈拉這段日子食不知味,夜裏也睡不好覺。


    明明每頓都是好酒好菜招待著,他的狀態卻是比剛進來時還要差勁。


    魏辰盛來看他時,有一瞬間沒能認出來。


    哈拉瘦得雙頰向下凹陷,一雙深邃如鷹般的黑眸也沒了往日的銳利,隻冷冷地看著走過來的男人。


    他麵上麻木,似是不想張嘴說話。


    這些天,也沒人跟他聊天,他都快要被關得鬱鬱寡歡了。


    門口守著的那些士兵沒一個與他交流,無論他如何刺激都沒用,就像是聾了一般。


    魏辰盛看了一眼桌上沒動幾筷的食物,隨後又將目光落在了他臉上:“不合胃口?”


    “可是專門請的北涼廚子,特意給您開的小灶。”魏辰盛淡淡道。


    仿佛這是什麽恩賜一般。


    哈拉聽得發笑,喉中發出暗啞的聲音:“那我還要多謝你將我困在這,但是不在飲食上苛待我了?”


    魏辰盛語氣冷漠:“如若你一心談和,便不會出現在這裏。”


    被暗暗諷刺到的哈拉臉色微微扭曲,他咬牙切齒道:“是你們北齊欺人太甚!我們若是不反,如何得以生存!”


    “在我麵前便不用再演苦肉計,北涼的野心我看在眼裏,至於你們宣戰的真正目的,你心知肚明。”


    哈拉聞言,張了張嘴,最終詭異地沉默了。


    北涼在大漠之中,適合生存的環境過於惡劣,但近年來人口增長過多,他們便將想法放在了北齊。


    他怪笑一聲,蒼白的臉上表情扭曲:“鎮南王可真是冰雪般剔透的人,怪不得會冷血無情,為了個小書童,便殘害自己的兄弟呢!”


    “書童對你來說無與倫比重要,而兄弟卻是不值一提,甚至日後會成為你的阻力,所以你想借機鏟除對吧?”


    哈拉一邊說一邊關注著男人的臉色。


    魏海旺與他之前那些陳年舊事,全在自己醉酒時說了出來,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得無比清楚。


    每說一次,語氣都會更刻薄幾分。


    似乎在不甘心,在埋怨。


    “生在帝王家,哪有什麽朋友呢,書童不過是你的一個下手借口罷了。”


    “不愧是鐵血手段的鎮南王啊,從小便是這般狠辣絕情,也難怪初是少年人,便能在戰場上無往不勝。”


    哈拉眯起一雙眸子盯著魏辰盛,隱匿在暗處的臉白得可怖,那語氣陰冷得像是一條劇毒無比的蛇。


    貼著人的脈搏,吐著信子,隨時準備咬上一口。


    他期待著魏辰盛的反應,但男人依舊麵無表情,仿佛在說的與他毫無關係一般。


    這人未免太油鹽不進!


    哈拉臉上陰鬱之色更重,這回還沒開口,便被魏辰盛打斷。


    他淡淡道:“我隻希望戰爭不要開始,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哈拉聞言,麵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隨即便捂著腹部笑道:“你是在開玩笑嗎?這種話居然是從你這種殺神嘴裏說出來的!”


    “你不就是以暴治暴的典型嗎?假惺惺的說這些做什麽?”


    這陰冷潮濕,腥氣四伏的地方可沒有聽他做戲的人!


    魏辰盛淡漠的眸子掃了他一眼:“並非說笑,若是無戰亂,我卸甲種地也未嚐不可。”


    與林妙清經營著小小醫館,平日裏學些醫術也算愜意。


    但這種生活並不存在,一有紛爭,他必須出馬。


    如今他是北齊最鋒利的一件兵器。


    哈拉扯了扯嘴角,隻覺得他是在癡人說夢:“根本不可能,人的野心無窮大,欲望難添,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


    而一有紛爭便會有傷亡!


    他冷著臉道:“所有想要的東西都得流血才能拚到,而這也是獲取最快的途徑,你說,誰會願意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沒有人。


    北涼向戰,便是為了生存!


    魏辰盛沉默良久,沒再開口。


    哈拉卻是急需刺激他道:“或許付出慘痛代價之後,戰爭可以稍微停歇,但永遠不可能終止。”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鎮南王,你又能護著北齊到什麽時候呢?總有一天你帶不動兵!”


    魏辰盛扯唇笑了下,隨即轉身向外吩咐:“王子吃飯吃不慣,繼續換個廚子。”


    省得他走出去後,別人還要說北齊虐待俘虜。


    “是!”看守士兵立刻回複。


    哈拉見狀瞪大了眼,他單手撐著床起身,愕然道:“你不是聾子啊?”


    前些日子一句話不搭理他,這人隨意交代一句就回應,還真是區別待遇呢!


    那士兵未搭理他,倒是魏辰盛回頭看他一眼,嘴角微勾起,像是在示威一般。


    嘁,看他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哈拉重新躺回去,睜開眼睛看著烏漆嘛黑,不知粘著些什麽東西的牆壁,臉色陰沉如水。


    不知他還要在這鬼地方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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