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清蓮獨莖,亭亭雪間可愛,熒熒光曜四方。


    她看著月色下盛放的雪域優曇,一如很多很多年前,曾經在水晶匣中見過的一樣,隻是華光更甚。


    不過一刹那的怔忪,那白毛靈猿已經迅猛無比地掠至花前,念池隻來得及驚呼了聲,便見它毫不含糊地一把將那盛放的雪域優曇連根拔起。


    它倒還沒忘記同樣對這花兒虎視眈眈的黑毛靈猿,奪花之後,也不多留,徑直往來路飛快竄去。


    溫恕聽得念池的聲音,忙分神看了過來,察覺形勢突變,當下再顧不得與他纏鬥的黑毛靈猿,幾個掠縱便直追那白毛靈猿而去。


    黑毛靈猿突然沒了對手,愣了片刻,跟著也發現情況不對,雪域優曇已然被摘,推胸頓足狂嘯幾聲,跟著便氣急敗壞地也追了過去。


    念池此時身體狀況已極為不好,幸得方才吃了那白毛靈猿扔來的幾個果子才覺氣力略有恢複,卻是無論如何聚不起內力來追趕他們的,隻能勉力跟著走了過去。


    遠遠的,她便看見那黑毛靈猿站在崖邊手舞足蹈,上蹦下跳,焦躁異常,卻不見溫恕與白毛靈猿。


    她心一沉,危崖千刃,她隻害怕溫恕有意外。


    幸而快行幾步之後,便看到了他的身影,卻還來不及舒一口氣,心又猛地高高提起。


    原來,溫恕追著那白毛靈猿躍到了對麵山崖突出的那一塊奇石之上。


    那石頭本就不大,不過突兀橫出一段,方寸之地,一時之間多了一人一猿,還在不停纏鬥搶奪,而下方,是深淵萬丈。


    是以那黑毛靈猿雖然躁怒不已,卻是無論如何不敢再跟著躍過去,隻能隔空觀望,氣急敗壞。


    那白毛靈猿顯然沒料到溫恕會調轉攻勢與己為難,一手緊緊抓著剛摘下來的雪域優曇,一手不斷與溫恕纏鬥,還不忘不滿地衝他嘶叫。


    但它顯然更加忌憚對麵山崖上的黑毛靈猿,又或許在潛意識裏認定幫了自己好幾次的溫恕不是威脅,是以雖被溫恕逼得上躥下跳險象環生,仍不願躍過對麵。


    而這時的溫恕,雖一心奪花,卻總是顧忌萬一白毛靈猿或者雪域優曇掉落深淵,一切前功盡棄,再難補救,因此一時也難有萬全之策。


    那白毛靈猿體型巨大,身軀沉重異常,加之不斷跳躍騰蹦,那一塊本不甚大的石頭,很快就不堪其重。


    念池眼見得那塊石頭邊沿處不斷落下碎石,隱隱然呈欲斷裂之勢,心下焦慮,急道:“你快過來,石頭就要斷了。”


    可是眼見得雪域優曇近在咫尺,溫恕如何肯放棄,仍是盡全力欲從那白毛靈猿手中去奪。


    這時,那黑毛靈猿顯然也察覺到對麵奇石的岌岌可危,不似之前那般狂怒,倒顯出有幾分焦急,不住發出嘯聲,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似是在示意那白毛靈猿快些過來。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那奇石的斷裂隻在頃刻,念池眼睜睜的看著白毛靈猿巨大的身軀倏然下墜,而溫恕其時站立之地,於那斷裂處尚有些微距離,仍可立足,可他竟然想也不想,跟著就是一躍。


    念池隻覺得眼前一黑,心口劇震,腥甜之氣壓將不住,將麵前的雪地染紅大片。


    她強自緩了緩神,打定主意要追溫恕而去,往崖邊看時,卻見那黑毛靈猿不停朝下張望,似欣喜似焦急,偏又束手無策,隻得捶胸頓足。


    她心知或有轉機,掙紮著去到崖邊,向下一看,果見溫恕一手持劍刺入山崖石隙之間,一手緊緊抓著那白毛靈猿的左臂。


    那日在穹陵穀中,穹煢子曾歸還純鈞名劍讓溫恕與她比試,後來她自絕經脈而亡,其弟子感念其情,並不要回純鈞,隻說這原本便是穹陵至寶,物歸原處想來穹煢子也會願意。


    這本也是實情,穹蒼便不多加推辭,便將純鈞名劍與銀浦流雲,這穹陵兩大至寶悉數交與溫恕,不想今日,恰派上了大用場。


    若非純鈞,怎能在千鈞一發之間如摧枯拉朽般直入石壁深處,救了他與白毛靈猿性命。


    溫恕眼見那白毛靈猿晃晃悠悠,左手死死的反抓自己,右手上倒還不忘緊緊捏著那朵雪域優曇,放下大半心來。


    那白毛靈猿驚魂稍定後,眼見自己暫時沒了危險,一麵死抓溫恕不放,一麵竟還有閑情逸致衝崖上的黑毛靈猿齜牙咧嘴地嘯叫示威。


    溫恕正暗自聚力,欲將那白毛靈猿帶返崖上,卻見那白毛靈猿衝那黑毛靈猿嘯叫了幾聲之後,忽而眼珠骨碌一轉,揚起緊握雪域優曇的右臂,示威似的揮舞了幾下。


    溫恕心知不好,也顧不得白毛靈猿身軀沉重而自己尚未完全準備好了,卻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那白毛靈猿抬手便將整株雪域優曇喂入口中,大嚼特嚼起來。


    那白毛靈猿當著宿敵的麵,吞了雪域優曇,正不知有多美,卻忽覺左臂被溫恕驀然用力向上甩出,沉重的身軀並沒有拋出多遠,便兀自又開始下墜,它不由得手足亂舞連聲嘯叫,崖上的黑毛靈猿亦是躍蹦連連驚叫不斷。


    千鈞一發之際,是溫恕借著純鈞之力聚氣躍起,手托上白毛靈猿的後背再一使勁,將它往山崖上重重拋去。。


    那白毛靈猿碩大的身軀重重砸落崖上,被摔得頭暈腦脹,而黑毛靈猿急跑去看。兩猿雖然長期鬧騰打鬥,卻到底是這寂寞雪山之中僅有的同類,生死關頭到底關切。


    不想還沒跑到白毛靈猿身邊,黑毛靈猿隻覺自己後頸一痛,然後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那白毛靈猿自頭昏眼花中看見同伴倒下,驚怒交加,卻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動作,頸間也是一痛,跟著便也失去了知覺。


    要知此刻的溫恕心急如焚,一出手便快而準,毫不容情,兩猿又皆在毫無防備之間,於是便都被他一擊即中,雙雙暈了過去。


    念池自然看到那雪域優曇已被白毛靈猿吞下,然而此刻,見到溫恕轉危為安的喜悅壓倒了一切,自己會如何反倒一點都不重要了,他沒事便好。


    感覺到他快步而來將她抱起,她模糊而心安的微笑,“真好,你沒事。”


    溫恕徑直將她抱到那白毛靈猿身邊,輕道:“你也會沒事的。”


    他割破那白毛靈猿的手臂,將流出的鮮血喂與已經逐漸陷入昏迷的蘇念池口中。


    那白毛靈猿剛剛吞下雪域優曇不久,想來那花的效力尚在它的血脈當中,他並不知道這法子管不管用,卻無論如何都要一試。


    他喂念池服下猿血,隨即以自身內力源源不斷的渡將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嚶嚀出聲,慢慢張開了眼睛。


    “你覺得怎麽樣?”溫恕急問。


    她牽起唇角對他笑了一下,張口想說什麽,卻終是沒能忍住,嘔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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