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裏平板無波,可在場卻有些人忍不住為施妙魚抱起不平來。


    現下這情況,倒像是施妙魚被欺負了。


    或者說,就是施妙魚被欺負了。


    畢竟,皇後這話可是明目張膽的在替青鸞公主出頭,絲毫都沒有考慮施妙魚的麵子。


    那位青鸞公主的身份再如何,可在這些世家命婦的眼裏,不過是鄰國的公主。但是施妙魚就不一樣了,安陵王再怎麽樣,也是她們西楚的王爺,施妙魚則是正兒八經的王妃,皇族之人。


    若是皇族之人都能在這種場合下給一個公主低頭,那她們又算的了什麽,若是改日裏這位公主想要欺負別人,自己豈不是麵子裏子都得丟盡?


    所以,皇後這事兒做的下作了。


    施妙魚什麽都不必說,可在場之人自有公論。


    今日施妙魚前來,原本就沒有打算要表演什麽,穿著也是正裝。一襲寬大的流雲暗錦宮裝,上繡水紋金邊,顯得端莊而大氣。隻是,若是用來跳舞,倒是有些不大方便。


    且她今日並未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也沒有帶替換的舞衣。


    施妙魚微微想了一想,複又問向皇後:“敢問娘娘,臣婦可以借一柄劍麽?”


    聞言,青鸞公主頓時嘲諷道:“怎麽,你是要等到跳不好的時候自刎麽?”


    這話說的就直接失了風度,施妙魚睨了她一眼,並未說話,隻是看向皇後。


    到了這個時候,若是皇後再不答應施妙魚,那就是真的要被那些世家夫人仇視了。


    所以皇後也隻能應道:“自然可以。”


    眼見得自己的話被人忽略,青鸞公主越發氣得咬了咬牙。


    很快便有宮人從外麵的侍衛那裏拿來一柄劍,遞給了施妙魚。


    這劍乃是禦林軍所配,劍鋒極長,在宮燈的照耀下,泛著銀白的光。


    施妙魚隻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在心中讚歎來一句,倒是好劍。


    “不知安陵王妃這是要跳什麽?”


    皇後此時對於施妙魚要跳的舞也有些好奇,西楚的舞蹈皆是以柔美為主,她還是頭一次看到跳舞要用劍的。


    “臣婦今日之舞,與尋常舞蹈不同,乃是一支破陣舞。”


    她說完這話,又走到樂師麵前囑咐了幾聲,這才重新走回了大殿的中央。


    隨著她話音落下,便聽得樂師指頭挑動,有殺伐之聲錚錚響起。


    在場之人原本都閑適的坐著,可是聽到那一聲樂曲之後,頓時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神情也隨之肅穆了起來。


    這一瞬間,她們恍惚覺得自己並非坐在歌舞升平的大殿之內,而是一個充斥著戰爭與殺氣的戰場。


    施妙魚起初隻是手持那一柄劍,可隨著樂曲的前奏響完,她的腳步也隨之淩厲了起來。


    那劍鋒隨著舞動發出破空的聲響,聲音不大,可隨著她舞動而閃現的寒芒卻叫人不敢小覷。


    而她的步伐幹淨利落,更是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全神貫注的去看下去。


    樂曲逐漸推向巔峰,而施妙魚的動作也越發的淩厲森然。


    隨著她一個跳躍,那劍尖則是衝著青鸞公主而去。


    青鸞公主下意識想要躲開,可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看到了施妙魚眼中的冷厲和殺意,竟然讓她連動彈都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


    最終,停在了她的鼻子前端三寸。


    施妙魚眼中寒芒緩緩收斂,幹淨利落的挽了個劍花,將劍重新收了起來,道:“臣婦獻醜了。”


    眾人到了此時才反應了過來,紛紛忍不住叫好。而皇後更是神情莫辨的看向正中央的施妙魚,良久才笑道:“不,安陵王妃跳的極好,叫本宮都看呆了。來人,看賞。”


    施妙魚行了一禮,笑道:“多謝皇後。”


    她道了謝,便有宮人上前來收劍。


    不想施妙魚才將劍交給宮人,便聽得青鸞公主突兀的聲音響起:“你,你這是意圖行刺!”


    她到了現在才回過神兒來,可是那危險的氣息卻讓她記憶猶新。


    到現在,她都能回憶起來那劍尖到了自己眼前的情形,太可怕了!


    而隨著身體內的恐懼,憤恨也隨之而來。這個施妙魚,分明就是故意向自己示威的!


    青鸞公主的聲音裏帶著滿滿的怨恨,讓施妙魚眉心微蹙,旋即又鬆了開來。


    “本王妃跳的乃是助興的劍舞,何來行刺之說?”


    聽得施妙魚輕描淡寫的聲音,青鸞公主越發氣憤,指著她道:“方才你用劍尖指著我,不是行刺是什麽?這就是你們西楚國的待客之道麽?”


    這話,便是上升的太重了。


    一時間,場上眾人都靜了下來,就連皇後的臉色也沉了下去。


    唯有施妙魚依舊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連聲音裏都多了幾分嘲諷:“本王妃倒是沒有想到,馬背上長大的青鸞公主也不過如此。花拳繡腿便能嚇到你,可見北漠的民風了。”


    她說的倒是實話。


    施妙魚不會武功,方才的那支劍舞看著有氣勢,其實全是靠著她的眼神撐起來的。


    許是這些時日跟顧清池的相處多了,所以她凝神的時候不怒自威,連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神情有多唬人。


    青鸞公主正是被她的神情給嚇到的。


    隨著施妙魚聲音落下,便聽得劉瑩先開了口:“青鸞公主也太小看我西楚國的將士了,若是安陵王妃的水平都能讓你們北漠人覺得是行刺,那我西楚將士踏平北漠隻需半日足以。”


    這話說的張狂又傲慢,偏偏她還是帶著笑容說出,叫人分不清楚是威脅還是說笑。


    其實劉瑩很生氣,這個公主早先就欺負她的妙魚姐姐,這會兒還敢潑髒水,她才忍不了呢!


    劉夫人心中讚揚了女兒的舉動,麵上卻是沉下臉來,輕聲斥責道:“瑩兒,坐下,這兒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一麵跟皇後告罪:“是臣婦教導無方,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無事,且坐下吧。”


    皇後自然沒辦法斥責劉夫人,況且她也覺得這話說的長自己誌氣,便輕描淡寫的蓋過去了。


    青鸞公主越發覺得受到侮辱,猛地甩袖子,沉聲道:“你們西楚國欺人太甚!”


    見她這般憤恨的模樣,施妙魚臉上的笑容越發嘲諷,淡淡道:“公主,以己度人,這道理想來是不明白的。”


    自己做得出的事兒,還不準別人反駁了?這姑娘啊,當真是被慣壞了。


    見青鸞公主氣得眼圈發紅,皇後隻能出來打圓場。


    “好了,原本是助興的,怎麽鬧得這麽僵了?”


    皇後說到這兒,又看向青鸞公主,溫柔笑道:“安陵王妃與你年紀相當,正是好玩的年紀,你們小兒女家說話一時好一時惱的,怎麽就放在心上了?快回來坐著吧。”


    皇後一麵說著,一麵使了個眼色讓樂師繼續奏樂,而她自己則讓宮人將青鸞公主帶到這邊坐,小聲安撫著。


    說實話,她雖然希望施妙魚出醜,可是對於這位青鸞公主並沒有什麽好感。


    然而這畢竟是異國公主,麵子工程還是要做的。


    青鸞公主也在短暫的怒火之後,意識到了這並不是自己可以隨意撒氣的地盤,所以便也順坡下驢,勉強的恢複了一些臉色。


    見她這模樣,皇後微微出了一口氣,讓青鸞公主回位置上去坐了。


    殿內眾人都深諳說話之道,所以不過片刻工夫,殿內便又重新熱鬧了起來。


    眼見得這歌舞升平的模樣,青鸞公主雖然臉上好看了一些,可其實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卻在緊緊地攥著。


    早知道,她就不該來宮裏參加什麽宴會,直接在宮外想辦法找人弄死這施妙魚算了!


    原本隻是想著讓施妙魚出醜,可她現在已然起了殺心。


    從來沒有人讓自己這麽丟臉過,施妙魚是第一個!


    偏偏她還拿這女人沒辦法,當真是氣死她了!


    青鸞公主不知道,自己的這些情緒,已然被某個人完整的收在了眼底。


    “公主。”


    聽得有人叫自己,青鸞公主抬頭,那一瞬間,她眼中未曾遮掩好的憤怒被人清晰的看到。


    “給公主請安。”


    旁邊坐著一個姑娘,上身著一件緞織掐花對襟外裳,下套盤金彩繡棉衣裙,隨著她開口說話,頭上的發釵隨之晃動著,顯得整個人都多了幾分俏皮。


    青鸞公主見到她的長相,就先生了幾分不喜。


    她不喜歡有人比自己長得好看。而這個姑娘,顯然比自己美。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她便問道:“你是誰?”


    “臣女姓鄭,乳名婉婉。”鄭婉婉臉上帶著笑意,輕聲道:“臣女從未見過公主這樣明豔照人的女子,且方才您跳的舞實在是太好看了,所以心生驚豔,十分仰慕。”


    聽得她這話,青鸞公主覺得心中舒服了一些,聲音也柔和了下來:“是麽,你倒是有眼光。”


    對於青鸞公主的倨傲,鄭婉婉麵上笑容不變,隻是歎息道:“其實方才臣女看的分明,那安陵王妃跳的根本就不如您。隻是她是王妃,所以才委屈了公主……”


    她話裏話外有對青鸞公主抱不平的情緒,也讓青鸞公主對眼前人的印象迅速改觀。


    “本公主自然知道,那個狐媚子怎麽比得上我!”


    對於跳舞,她一向不覺得會輸給誰。就連今日,之所以那些人會覺得施妙魚的舞蹈比自己好,那也是因為施妙魚使詐,竟拿劍威脅自己!


    而她那會兒也是傻了,居然會被施妙魚嚇到,簡直是太丟人了。


    見青鸞公主眼中的神情不斷地變幻著,鄭婉婉不著痕跡的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意,繼而便又歎息道:“公主息怒,其實……”


    她說到這兒,又有些遲疑,收斂了自己想說的話,隻咬唇道:“您本是天之驕女,光明磊落。她那種人,您莫要跟她鬥了,鬥不過的。”


    這話說一半藏一半,越發讓青鸞公主起了幾分好奇,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雖說前麵半句倒像是好話,可後麵的話是怎麽說的,什麽叫鬥不過她?


    就憑施妙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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