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安陵王府也沒有家規不許側妃出門,且在京中,這些高門大族裏麵,對於婦人的控製也並不是那般嚴格,出門算不得什麽大事兒。


    所以得知薛靈瑤出門去了,施妙魚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然而施妙魚沒想到,正是她的鬆懈,卻養出了某些人的禍心。


    采荷從外麵進來,見到施妙魚的時候,不經意間說起了薛靈瑤,因輕聲道:“側妃盛裝打扮的模樣,別是出門偷人去了吧?”


    聞言,一旁的綠枝頓時敲了敲她的腦袋,嗔道:“胡說些什麽呢?”


    采荷吃痛,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自知失言,倒是不敢在說什麽。


    反倒是施妙魚嗤了一聲,笑道:“她要真是移情別戀,我保管送她一份嫁妝讓她再嫁。”


    隻可惜啊,以薛靈瑤現下對於顧清池的心思,這事兒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施妙魚隨口說了這麽一句,倒是還想了一想薛靈瑤會去見誰。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薛靈瑤去見的人竟然是——青鸞公主。


    為了給青鸞公主留下好印象,薛靈瑤這些時日在穿衣打扮上都格外用心。既不壓她的風頭,又讓自己看起來不落後太多。


    說起來,也不知她哪裏得了青鸞公主的眼,這幾日沒事兒便喊著她陪自己逛街。


    不過那青鸞公主倒是個好相處的性子,至少薛靈瑤跟她逛街喝茶吃飯,是覺得十分愉悅的。


    “公主,您今日想要逛哪裏?”


    聞言,青鸞公主臉上笑意未變,有些倦怠道:“今日不想逛了,咱們找個地方坐著歇一會兒,吃點東西吧。”


    對此,薛靈瑤自然是滿口答應。


    畢竟這京城之中,青鸞公主一個外國人沒有逛過,她卻是格外熟悉。這麽冷的天兒,一家家店鋪轉過去,青鸞公主在塞外長大,對於這種天氣渾然不放在心上,可她卻是覺得分外體寒。


    這還隻是其一。


    更讓她心塞的是,青鸞公主是個不理會銀子的,看上了就隻管買。而她坐在旁邊,若說是跟著買吧,是沒有那麽多的錢。可若是不買吧,看著青鸞公主這樣大手筆的花銀子,她難免生出一種落差來。


    人比人,當真是能夠氣死人。


    如今好容易見青鸞公主不打算買買買,而是要找地方聊天說話了,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二人帶著仆從一同去了就近的酒樓,尋了雅間坐下邊吃邊看風景。


    起初還隻是說些閑話,說著說著,便說到了薛靈瑤的身上。


    “其實本公主對安陵王倒是沒有傳言中那麽瞧不上的,隻是覺得你們那位王妃太盛氣淩人了些——你在她手下,日子怕是不好過吧?”


    這話說到了薛靈瑤的心坎兒裏去,她咬了咬嘴唇,垂眸歎息道:“名義上妾身是個側妃,可實際上也是個妾罷了。王妃……”


    她說到這兒,壓下心中的不甘,輕聲道:“隻能熬著日子罷了。”


    縱然心中有千般不甘,卻是不能在青鸞公主麵前表露的,這點分寸她還是有的。


    不過,變相的訴苦還是可以的。


    這位青鸞公主脾氣火爆性子直,說話又快言快語,真的出去替她散播一些什麽也是好的。


    薛靈瑤打定了主意,麵上越發顯出幾分淒苦來。


    隻是,她的演技不到家,所以青鸞公主一眼便看出來薛靈瑤眼中潛藏著的不甘與妒火。


    她微微彎唇,在心中鄙夷了一聲,麵上則是帶著幾分怒其不爭道:“你也是個糊塗的,難不成還任由她欺負不成?”


    聞言,薛靈瑤垂下頭,仿佛抽泣似的,道:“那妾身能怎麽辦呢?”


    “這也就是在你們西楚。”


    青鸞公主鄙夷道:“若是在北漠,本公主保管替你出頭。”


    聽得這話,薛靈瑤有些失望,卻聽得青鸞公主繼續道:“說起來,在北漠也無人敢得罪本公主呢。”


    薛靈瑤強打起精神奉承道:“那是自然的,公主天生麗質,身份又尊貴,有皇上的寵愛,誰也不敢欺負了您去。”


    青鸞公主嗤了一聲,道:“那倒也不是,當初想要欺負本公主的人還是挺多的。可惜啊,都不是本公主的對手。”


    她說到這兒,又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道:“當初父王身邊有一個很得寵的妃子,仗著自己有君寵,便想著法兒的欺負本公主。她以為本公主年紀小,奈何不了她。可本公主是誰,能讓她隨意欺辱了去?沒過幾日,本公主便著人配了一副藥將她毀了容。事後父王倒是查出來是本公主幹的了,可那又如何?她的臉爛的鬼憎神厭,父王更是再也沒有看她一眼。反正本公主年紀小,父王罵了幾句,這事兒便也就過去了。”


    薛靈瑤聽得她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臉上那不屑的神情,心中有些發冷。她知道這個青鸞公主不是善茬,可沒有想到她居然這般狠毒。


    毀容,那可是將一個女子一輩子都給毀了啊!


    “那……後來那個妃子如何了?”


    薛靈瑤試探的問了這話,就聽得青鸞公主混不在意道:“她啊,自從毀容之後,連門兒都不敢出。沒多久就自殺了,好像是……是因為她偶爾一次出門,有個宮人瞧見她的臉直接吐了。大抵是受不了吧,畢竟她那模樣也太醜了些!”


    青鸞公主說完這話,得意的捂嘴笑了起來,眉眼中皆是張揚與快意。


    見她這個模樣,薛靈瑤隻覺得遍體生寒。這青鸞公主太狠了,她跟這位公主走的這般近,當真好麽?


    可不等她想完這些,就聽得青鸞公主繼續道:“不過現在想起來,這女人的寵愛還當真是稀薄,不過就是靠著那一張臉罷了。若是沒了臉,那寵愛也就散了。”


    薛靈瑤正在想別的,不妨聽見她這話,隻覺得心間像是被人驟然打開,眼前豁然開朗。


    她下意識起了一個念頭來。


    若是……


    施妙魚被毀了容,安陵王是不是從此之後也就厭棄她了?


    這個念頭還未成型,薛靈瑤就被自己駭到。


    她一定是魔怔了,才會起這樣歹毒的念頭。這可不成,不成。


    見薛靈瑤臉上反複的糾結模樣,青鸞公主眼中不屑,也不理會她的掙紮,徑自拿起了筷子吃東西。


    先前的那些鋪墊與假意交好,不過是為了將這薛靈瑤拿來當槍使罷了。


    不然的話,她怎麽會耐煩跟這樣一個沒腦子的人打交道呢?


    還出來逛街買東西,這薛靈瑤還當真以為她配麽!


    二人心中各懷心思,房中的氣氛卻是格外的安寧。


    窗外有小販走街串巷,吆喝的聲音不住地從外麵傳到房間裏,也讓這安靜的空氣被打破。


    薛靈瑤才將這個念頭摁下,強自笑著跟青鸞公主說話,不想接下來青鸞公主卻像是找到了興趣所在,時不時的跟她說起自己的風光往事。


    當然,也都是一些如何整治那些後宮妃子,跟她們鬥智鬥勇的故事罷了。


    等聽到了最後,薛靈瑤的心中也越發動搖起來。


    若是真的毀了施妙魚的臉,是不是她也能有機會得寵了?


    畢竟……施妙魚終歸會是自己的絆腳石,她想要做安陵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便要先除掉這位正妃!


    念及此,薛靈瑤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凝神聽起青鸞公主傳授經驗了。


    然而青鸞公主卻不再說了。


    “你們西楚的廚子就是厲害,做出來的飯菜比在北漠的好吃多了。”


    青鸞公主專心吃菜,再說的話題便都是圍繞著美食。


    可是薛靈瑤卻不再像聽她說這些,隻想聽青鸞公主是如何算計那些妃子們的。


    然而青鸞公主卻像是猜中她心思似的,接下來的話題都完美的避開了這些。


    終於,薛靈瑤忍不住了。


    “公主……”


    薛靈瑤咬了咬嘴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您說的那種藥,還有麽?”


    青鸞公主正說這一道江米釀鴨子說的起勁兒,不妨聽到她這話,還愣了一愣,下意識問道:“什麽藥?”


    聞言,薛靈瑤深吸一口氣,道:“就是您說的,那種可以讓人毀容的藥!”


    什麽情意道德,是沒有用的,她得狠下心來,才能在安陵王府站穩腳跟!


    而且方才青鸞公主有一句話是戳到了她,女人得寵靠的就是臉。


    這話不止可以用在施妙魚身上,更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若是放任下去,等到她紅顏老去了,縱然施妙魚會失寵,難道她就會得寵麽?到時候,還不是會有新的小妖精們上位?


    所以,她要抓緊時間。


    青鸞公主大概是滿腦子都是吃飯,所以聽到她說的這般明白,還想了一會兒才道:“唔,你說那個啊。我這兒有啊,你想要麽?”


    聽得這話,薛靈瑤幾乎下意識就要張嘴答是,卻在最後一刻靈台清明了。


    她還當真是傻了,怎麽能向青鸞公主要呢?若是將來事發,這豈不是一個證人麽!


    畢竟,青鸞公主可以有恃無恐,那是因為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可自己卻隻是府上的一個側妃,這天壤之別的身份,也注定了她不能那樣光明正大的算計人。


    所以,薛靈瑤硬生生的將想要說的話憋了回去,改了口道:“唔,隻是好奇,隨便問問罷了。不過那等東西到底是有危險的,公主使用的時候可要多加小心呢。”


    聞言,青鸞公主心中越發鄙夷她,在心中道了一句“沒膽子的東西”,麵上卻是笑道:“本公主這麽多年玩鷹,怎麽會叫鷹啄了手?”


    接下來,卻是無人提關於藥的事情了。


    今日青鸞公主似乎興致缺缺,吃完飯後沒多久,她便帶著丫鬟們走了。


    房中便隻剩下了薛靈瑤一個人。


    她在房中坐了許久,才起身出了門,吩咐丫鬟先回府,自己則是去了藥鋪。


    京中的高門貴族裏,總有一些陰私事情是需要借助到藥鋪的。所以那些貴婦們在藥鋪方麵都會買通一些人作為自己的心腹。


    薛家也不例外。


    為了以防萬一,薛靈瑤去了母親常去的那家藥鋪,卻是隻讓那個大夫寫了一個藥方,並沒有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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