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聲服藥過後,熱退下來了,隻是看起來依舊口幹舌燥,阿菇用濕帕子不斷的替他擦拭嘴唇。


    他的眉頭緊鎖,嘴裏卻不再念叨著“樂山”這個名字了,牙關咬得死死的,怕他癔症嚴重將自己的口舌傷到,阿菇拚命的將那牙關掰住,弄了一手的鮮血。


    一陣忙碌下來,阿菇才發現他身上穿著沐浴的衣服已經被體熱給烘幹了。隻是即便如此,那也不能穿著這樣的衣服睡覺,阿菇想了想,還是去叫安盛進來伺候白寒聲更衣。


    大抵是藥效上來了,安盛給白寒聲更衣之後扶著白寒聲去了床上,中途白寒聲都沒有醒過來。


    白寒聲上床歇下了,阿菇站在門口躊躇,因為剛才安盛進屋的時候吩咐過,叫她先不要離開,就在這裏等著。


    隻怕是還有事兒要吩咐。


    果然,安盛從房間裏往外走的時候,招手叫阿菇跟上。


    兩人從廂房往外走,出了廂房之後,安盛才扭過身子問:“姑娘,你可有……?”


    “安公公,奴婢並未見到樓主身體。”知道安盛要問什麽,阿菇膝蓋一彎就跪在了安盛麵前稟報,“樓主的衣服一直在他身上。”安盛見此趕緊將阿菇扶起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安盛笑,隻是阿菇看得到他眼裏那抹殺氣一閃而過。


    剛才阿菇無非就是在刀刃上走了一遭,如果她的回答稍有不對勁兒,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刀隻怕就會劈下來了。


    “安公公,樓主,樓主體內流出的血液見了水,就化成了黑蟲子。”


    阿菇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那些蟲子咬過的傷痕,鮮紅的是因為她挖掉蟲子的時候順勢從手臂上挖走了小塊的血肉。


    安盛也瞧見了阿菇手臂上的傷痕,眼神之中有光明滅了幾分,而後從袖袍裏摸出了一瓶藥膏:“姑娘傷勢嚴重,記得抹上這藥膏,用紗布裹上,第二日便能痊愈。”說著,他已經將那藥膏遞到了阿菇的手裏。


    阿菇聞到了這藥膏的氣味,濃鬱的雪蓮花的氣味蓋住了血腥味,卻依舊有絲絲兒的腥甜的味道往外竄。


    這藥香神奇,阿菇熟讀天下藥書,聞香便能識藥,聞到這股子香味的時候,她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這是——腐肉生香。


    阿菇趕緊搖頭不敢接下這藥膏。


    因為這東西貴重得很,據說是屍體門滅門之前的鎮門神藥,之所以叫腐肉生香,是因為這藥功效奇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便是一堆肉泥,用這藥膏化水浸泡,也能生出一具完整的身體。這藥在屍門被滅之後就銷聲匿跡了,據說天下曾有富豪用十座礦山求藥,一丁點就足夠……


    阿菇並沒有見過腐肉生香,對它的了解也僅限於古籍記載。


    “安公公,這腐肉生香太過名貴了,奴婢——奴婢傷勢不重,晚間服用清魂丸就可以了。”


    清魂丸是花口樓秘製的奇藥,功效與腐肉生香相似,藥效雖然明顯,但是會損傷內髒,阿菇每一次服用清魂丸都會掉很多的頭發,所以若不是傷及性命的傷勢她也不會輕易服藥。


    安盛搖頭:“世人擠破了頭想要拜入花口樓之下,尋得花口樓的庇護,不是沒有原因的。外人視若珍寶的東西,在花口樓裏不過是垃圾塵土。”比如人命,比如這價值幾座礦山的神藥。安盛說完,準備轉身離開。


    隻是離開之前他頓住腳步,幾番欲言又止之後才開口:“今夜的事兒,姑娘知道如何處理?”


    “奴婢今夜什麽都沒有看到,樓主什麽事兒都沒有。”


    阿菇趕緊保證,今夜的事兒她半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的。


    “無事是假的,樓主體內有一半是血肉,一半是毒蠱,姑娘,樓主需要你。”安盛定定的看著阿菇,緩慢開口。


    更準確的其實是,白寒聲需要阿菇的身體。


    她就像是溫巢,可以在白寒聲需要的時候接納他的寒冷。


    阿菇渾身滯殆:“樓主,樓主昏迷的時候提起了樂山……”阿菇想說的是,或許樓主更需要的是那個叫樂山的人。


    那個叫樂山的人,是誰?


    莫非這三年白寒聲獨一無二的專寵,隻是因為,她一直都是樂山的替身?


    阿菇控製不住的去想這件事兒。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突然,安盛的語調顫抖了起來,沒給阿菇再發問的時候,他已經顫顫的念叨著這句話走了出去。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樂山,樂水。


    可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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