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過去,蘇城已經從末世的惶恐中走了出來,人們感覺僅僅是經曆了一場特別的氣象災害般。軍事管製在明天就要結束,正常的社會秩序即將恢複。


    這一晚,蘇城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淩晨零點由軍方公布確切消息,然後這些坦克、裝甲車和士兵就會從各個街道撤走,人們將再度恢複自由。沒有被禁足過,永遠體會不到能自由行走在街道上的幸福。當蘇城市市長宣布解除軍事管製後,整個蘇城都處在沸騰的歡呼聲中,壓抑了半個月的情緒在一瞬間被瘋狂釋放出來......


    淩晨兩點,西城門瞭望樓上駐防的兩個士兵,正打著盹,突然對講機裏傳來的一陣噪聲驚醒了他們。


    “嗡嗡嗡......”對講機那麵就像置身機場一般,鼓蕩著沉悶的震動。


    “西城前哨,收到請注意!湖畔防線有異動,請及時上報,請注意協防......”


    對麵話還沒說完,就是去了音訊,隻留下一片劇烈的雜音。


    兩個士兵猛地起身,從觀察鏡朝著西門外的遠處看去,在夜視儀的幫助下,他們看見遠方天邊有一片烏雲在移動,越來越近......


    “那是什麽東西!”


    一個士兵驚訝道,那片烏雲帶著劇烈的震蕩移動到了西門外僅有千米的地方,這時他們才看清楚,那是一片鋪天蓋地的某種飛蟲組成的雲潮!


    黑雲一般的蟲潮越飛越近,這時他們才明白那宛如鼓聲般的震蕩是蚊群的嗡名聲!每個蚊子足足有手指長短,士兵透過觀察鏡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每一隻巨蚊身上的白色條紋和粗如鐵針的口器。


    “快,快去通知!”


    這麽大體型的蚊子集結成這麽大規模的蚊潮,完全是一場空前的大災難。


    士兵驚慌地跑向聯係室內,向上方通報了情況,接收到消息的指揮部在調用西門的監視器後直接下令拉起全城警報。


    熟睡中的人們完全搞不懂軍隊在搞什麽名堂,不少人根本就不想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尖銳警鳴聲,在床上翻了個身又準備睡去,但窗外的防空哨卻一直在驚鳴......


    “搞什麽鬼!”


    在床上的酣睡的薑振飛不滿地坐了起來,接起了電話。在他旁邊是一個衣著真絲睡衣、滿臉春意的女人,正是李媚,此前一小時她和這個胖子才結束第四次酣戰。不得不說,這個胖子要比那些小奶狗式的男人強得多,別看他滿身贅肉,那方麵卻是推陳出新、花樣百出,就是感覺每一次結束後都有些疲憊,而薑胖子卻能越戰越勇。


    “薑少,怎麽了?”看著薑胖子越皺越緊的眉頭,李媚用手輕輕揉著他有些油膩的太陽穴,嗲聲問道。


    她相信以她在某方向的天賦異稟,薑胖子絕對會食髓知味,離不得她。不是她過度自信,而是她從很多男人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按照古時候的說法叫做天生魅骨、妖魅惑世。


    “情況不妙啊,趕緊起來!”薑胖子思索了一會,一邊說著一邊起身穿衣服,那模樣就像怕被捉奸似的。


    “愣著幹啥,快點起來,我們趕緊撤......那些玩意兒咋就這麽陰魂不散呢......”薑胖子喃喃自語著。


    撤?去哪裏?那些陰魂不散的東西又是什麽?盡管李媚滿腹狐疑,但還是明智地選擇了保持沉默。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她知道這個胖子絕對不像表麵那麽簡單那麽蠢。


    等到他們走出別墅的時候,已經有一輛深綠色的越野軍車停在別墅外了,兩個幹練的士兵對著他敬了個禮,其中一個說道:


    “薑少,請!”


    這是總指揮部派來的專車,在危機時刻首要就是將他們這些重要人物保護起來。


    此刻的蘇城總指揮部已經聚集了所有的中高層軍官,張團長和陳團長作為在場軍銜最高者,在接收到西門異動信息後迅速通過參謀部下達了命令並通知民眾閉門不要外出,否則後果自負。


    根據監控來看,那種巨蚊應該也是受到流星影響突變而成的,但數量卻多得詭異,且不像一般種群那樣漫無目的,似乎有組織有預謀似的直接朝著蘇城而來。


    這種蚊子超出想象的凶殘,巡防外城的一個班是接觸蚊潮的第一批人,他們試圖向著恐怖的蚊潮開槍,但效果明顯不好,那些巨蚊就像一張巨大的漆黑巨口,瞬間便將逃跑的士兵籠罩住,過後就隻看見地上穿著軍裝幹癟癟的屍體,如同在沙漠裏風化千年的木乃伊。


    張團長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火焰噴射器!也隻有火焰能夠對付這些巨蚊。


    很快全副武裝的部隊就來到了前線,站在最外麵的士兵穿著防化服,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中拿著火焰噴射器的噴槍,背上則背著燃料箱。整個蘇城所有的軍用燃油都被軍用運輸車陸續運往著蘇城的西門防線。


    黑色蚊潮充斥著夜空下的整個視野,從左到右形成了一條黑帶。


    靠近西門的整片地帶都被強製性切斷了電源,一張巨大的led紫光屏亮了起來,在西門附近迷惘中的蚊群似乎一下子找到了方向,嗡嗡振翅就向著城門下的光源飛去。這是軍方臨時製作的誘捕滅蚊燈,沒想到即使巨大化了幾倍,這些蚊子依舊狗改不了吃屎。


    轟!


    在光幕前的士兵對著襲來的蚊群噴射著熾熱的火焰,無數的巨蚊在接觸到火舌的瞬間被焚成灰燼,全副武裝的士兵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那些巨蚊卻在前赴後繼地撲向光源,並被火舌燒死,很快地麵上就堆滿了那些被燒成一個黑色球體的巨蚊屍體。


    幾分鍾過去,士兵的油罐見底了,他們有序地撤了下去,第二批士兵又取代他們替補上了戰線。


    地麵上的巨蚊屍體已經淹沒了士兵們的腳踝,但鋪天蓋地的蚊潮卻依然不見衰減。


    沒燃油了!補給的油罐車已經空了。


    “退!退!退!”


    戰線傳來了指揮官的命令,士兵轉身退到光源誘捕器後麵,無數的巨蚊撲向光幕,很快把最後一絲光芒也蓋住。


    噗!


    裝載著巨大的火焰噴射筒的裝甲車對著光幕噴射著最後的怒火,把上麵的蚊群連帶著光幕燒的幹幹淨淨。


    黑色的蚊潮仿佛下雨一般從天下落下,有的砸在車頂上,仿佛在下冰雹一般。


    在劈劈啪啪的炒豆聲中,載著撤退士兵的軍車飛快向第二防線行駛著,但他們低估了這些巨蚊的威力。


    黑色的蚊潮在被第一批火焰小小壓製之後,變得更為狂暴,一個個巨蚊宛如一顆顆子彈,瘋狂衝擊著高速移動的軍車。


    軍車上的士兵感覺自己完全是在槍林彈雨中行進,裝甲車和較為沉重的卡車還好,那些載人的綠皮車就不行了,在巨蚊的瘋狂衝擊下,就像洪潮裏的雕像一般,終於,在一聲刺耳的刹車聲中一輛綠皮軍車被掀翻了!


    那些吸血鬼般的巨蚊鑽進綠皮軍車的後備廂,瘋狂叮咬著裏麵的士兵,身著防化服的士兵還能掙紮一二,有的從側翻的軍車後備廂爬了出來,被外邊漫天遍野的巨蚊攻擊,一隻隻拇指長短的蚊子猶如跗骨之蛆,牢牢的黏在士兵的身上,防化服也很快被撕破,那些鋼針一般粗的口器從每一個縫隙插入他們的身體,在掉入針穴的痛苦中他們瞬間被吸成幹屍,甚至來不及喊出口,因為一旦開口,遍布全身的巨蚊就會找到一個新的下口處,在他喊出聲的瞬間就堵進了他的嘴巴,那種感覺就像含著一個巨大堅硬的石頭一般,隨後鋼針紮入了他的舌苔。


    恐怖!恐怖的場景在上演著,最後麵的軍車統統被蚊潮掀翻在地,無數的士兵在震天的嗡鳴聲中死去.......沒有獻血,沒有驚呼,隻有沉默的死亡,沉默的恐懼!


    那些巨蚊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獵狗一般,衝向每一個有光亮的地點,飛向每一個有聲音的地方。居民樓的窗戶、陽台乃至每一條縫隙都能成為它們散布的通道,西城區來不及撤離的居民們麵對一兩隻異常巨大的蚊子,還能用家裏的菜刀或者其它工具殺死,但巨蚊死亡後的血腥味卻引來了更多的巨蚊。這些比馬蜂還大一倍的巨蚊猶如喋血惡鬼,用它們鋼針一樣堅硬的口器攻擊目標,很多人在被這些兩厘米的鋼針口器插入要害(比如脖子、心髒部位)的瞬間就被吸幹了渾身的血液。


    如果軍方有航拍器的話,一定能夠發現,這片黑色的蚊潮從蘇城西門向西一直延伸到了太湖之上的西山島,綿延十六公裏,全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蚊潮!這樣大規模的巨蚊,足以覆滅整個蘇城!


    跑!快跑!


    在得知西城防線崩潰之後,聚集在指揮部外大廳的許多政府官員和權貴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從傳回來的畫麵來看,蘇城這點兵力麵對如此恐怖的蚊潮完全沒有希望,曾幾何時,人類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的蚊子竟然能讓人類變成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嗬嗬,諷刺啊!


    但有啥比命更重要?


    “張團長,我們應該及時組織撤退!”李副市長站了出來,作為從魔都撤出來的本批次最高行政人員,他對蘇城是沒什麽感情的,本來就是尋思著蘇城安全所以才來這裏,試圖落戶暫居,但沒想到這裏的情況比魔都此前還要糟糕!


    跑,你就知道跑!反正去哪裏你都是異鄉人,但我不行啊,我要是走了,蘇城的百姓怎麽辦?蘇城市長在心裏暗道,卻沒有發言。


    張團長看向了陳團長,在蘇城他們的兵力幾乎是一人一半,各有千人左右。


    “這樣吧,陳團長,你的部隊正好在城東,正負責組織大部分人員向城東疏散!我們的部隊盡量將蟲潮控製在第二戰線外!”


    張團長說著,但誰心裏也沒底,因為根本就不知道這場蚊潮究竟有多大,而又會持續多久。末日那場流星雨帶來的變化,無論是魔都、蘇城還是世界其他地方,一切不可知的東西就像突然冒出來了一樣,常識已經無法用來度量異象了。


    但眼下最好的方案就是疏散城西的人,然後集中兵力在城西的第二戰線截斷蚊潮,否則整座蘇城都將陷入蚊潮的恐懼之中,介時局勢失控,不知道會死去多少人。


    計劃確定後很快就由指揮部向全城下達指示,軍方通過裝甲車上的大喇叭向城西的居民傳達著指令。


    “未知的巨大蚊潮襲擊了蘇城,軍方已經在虎丘構築了防線,確保人民安全。請各位市民迅速前往虎丘外的城區避難!請不要呆在防線之外,請不要待在防線之外!”


    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在整個街道上滾動播放著,被突如其來的停電籠罩了的迷惘的城西市民似乎又回憶起了半個月前那次詭異的血月之變......


    末日!又回來了?


    無數市民在驚恐中帶著全家人飛速來到居民樓下,但放眼望去,沒有路燈的街道上早已被汽車堵得水泄不通,焦躁的駕駛者們瘋狂地按著喇叭。


    軍方已經封鎖了高速路,所有人隻能在公路上堵著,或者選擇徒步前往城東!


    整個蘇城大概有一千萬人口,而城西撤離的地方至少有兩三百萬。當然也有不信邪,並不覺得蚊能有多厲害的大膽之人,但當他們見到那比蝗災還恐怖的巨蚊黑潮後已經來不及了,那些巨蚊就像子彈般撞向他們家中點著蠟燭的玻璃窗。


    兩三百萬人,老幼病殘婦孺盡有之,他們在漆黑的街道上推攘著,盡管沒有見到身後有任何異動,但恐怖的氣氛已經擴散開來了,曾被末日籠罩的恐懼變本加厲,所有人都變得急躁而狂暴,生怕晚一步就變成無辜的犧牲品。


    本來就數量不多的部隊為了在第二防線布放,已經無力維持龐大的撤退隊伍了。數量巨大而無序的撤退也導致了極低的效率,一小時過去了,排成長龍的隊伍甚至沒能走出一條幹道。


    很快,從後方傳來的異動引爆了整片人潮。


    是蚊潮!來了!那些黑色的巨蚊就像是收割生命的機器一般,排在街道最後麵的人群被它們襲過,很快就留下了滿街的幹屍。中間的人目睹了這恐怖的場麵,一邊驚叫一邊拚命地往前擠,人潮推動著人潮,恐懼在傳染,秩序在徹底崩潰。


    幹道上擁擠的人群互相推擠,某些年幼的孩子和柔弱的人直接被推到在地,但後麵逃命的人可不會因此而停下,在死亡的恐懼下,他們直接踩著地上摔倒的人往前逃去。嚴重的踩踏發生了,那些不幸摔倒在地的人在充滿各種哭聲喊叫聲中被一個個人踩過,最後被踐踏得血肉模糊。


    但當那些跑在最前麵的人擠出幹道後才發現,另一條幹道上的人也在衝擊著主幹道,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哭聲喊叫聲,嘈雜而混亂的人群把整個城西都吵醒了。當虎丘以外的人發現這種異常的時候,他們很快就知道了西城門那邊發生的恐怖事情。


    蚊潮!一場讓半個城西居民落荒而逃的蟲潮,從高樓上用望遠鏡看去,虎丘之外的街道上全是人頭,那一張張驚慌的麵孔,正急促地逃向虎丘。


    而在虎丘的河道岸邊,由魔都和蘇城守軍共同協防的第二防線也已布置完畢,這裏近乎調用了蘇城所有的燃油儲備,一旦失守,恐怕蘇城人隻能用雙腿趕路逃亡了。


    不安全!


    觀察到這些畫麵的虎丘居民第一感覺就是不安全,很快就有人開始提前撤退了,但很快他們發現加油站根本就沒油了。正更加劇了他們的恐慌,跑,趕緊跑,虎丘的居民開始向著城東撤離,再晚些被西門來的人一衝,恐怕更加難以移動......


    半夜裏這一群群詭異的遷徙大軍很快引起了其他地方人的注意,在一打聽之後,他們很快也知道了發生的事情,軍方調用了全城的油儲去滅殺蚊潮!


    人都是有從眾心理的,看著別人再跑,自然也會覺得不安,於是逃跑的氣氛越來越濃烈,逃跑的隊伍也越來越壯大,人們呼朋喚友,僅僅在一小時內就將消息散布得滿城都是。


    城東魔都營地的人在收到信息後,這三四千人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離開蘇城。這帶動了居住在其它城市邊緣的人們開始往郊區撤退,主要是往南和往北兩支,沒人會選擇往東,因為東邊僅僅挨著魔都。


    淩晨五點,天微微亮,西邊的天空仍舊是那條望不到邊的黑色潮帶。一千萬人的蘇城就在一夜之間開始了全體的大轉移,接二連三的恐怖事件已經讓他們對軍隊和政府失去了信心。


    蘇城在崩潰!蘇城人自己先亂了陣腳,但軍隊沒有辦法,因為蘇城的駐軍和魔都的兩邊加一起也才不到三千人,麵對一千萬人實在很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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