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星和他弟弟兩人跑出了百餘米,剩下的人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跑起來。


    李媚和薑胖子一起跑著,但沒想到薑胖子那體型竟然跑的比自己還快,她一不小心扭到了腳。


    “薑少!”


    薑胖子轉頭看了眼一瘸一拐的李媚,二話不說扭頭就跑,那一身肥肉在風中飛舞著。


    李媚看著一個個超過自己的人,心中越來越絕望,她哭喊著,但沒有人理會她。


    突然一個跑過的人影讓她有了一線希望,“小柔!你幫幫我,求你了!”


    顧小柔有些於心不忍地停下了腳步,她扶起李媚,盡管會拖慢自己的速度,但她卻沒法坐視李媚死在這裏。


    天無絕人之路,十多個人跑出公路後發現了路邊的一個加油站,最先衝出去的李星和他弟弟已經衝進了加油站的房子裏。


    聽著身後傳來的蝗鳴聲,十多個人也不敢回頭,隻能拚命地跑,衝進收費站他們就不會死!


    跑進了收費站的江洛這才發現,一直跟著他的顧小柔不見了,往後麵去看,顧小柔竟然跑在了最後,而她此時還攙扶著李媚那個女人!而蝗蟲大軍距離她們不過數百米。


    “快點!跑快點!別管她,你自己跑!”江洛衝著兩人高聲喊道。


    此時她們距離收費站僅有十米不到,李媚聽見身後的撲騰聲,感受著越來越近的嘶鳴,她擰過頭去看,一隻麵目猙獰的大蝗蟲正撲向她。


    不,我不能死!


    李媚心想著,她見過被這些蝗蟲殺死人類,那閘刀般的後腿足以將她腰斬!


    她嚇得心驚膽戰,本能地把攙扶著她的顧小柔往後推了一把,也不知道哪來的一股狠勁,竟然強忍著痛腳,如同一隻瘸兔般蹦進了收費站屋子的門口。


    被她推到的顧小柔完全沒想到李媚竟然會這樣做,她呆呆地愣在原地,而那隻大蝗蟲的後肢正如一把閘刀般劈向她,她害怕地閉上了眼睛。


    但想象當中的劇痛卻遲遲沒有到來,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正擋在她身前,他雙手握著一把長刀,擋住了大蝗蟲的後肢。


    “還不快點跑!”


    江洛吼著,他用長刀卡在後肢的關節處,但蝗蟲彈射出來的足尖仍舊狠狠地劃過了江洛的腰部。腰間湧出的鮮血又激起了那陣奇怪的熱流,讓他此刻高度亢奮。


    而大蝗蟲在聞到血腥味後似乎受到什麽刺激一般,複眼中的猩紅變得更加劇烈,它收回後肢,轉而撲向江洛。


    江洛一個落地打滾,此刻的他感覺整個身體都很輕鬆,就像玩遊戲時操控著的機器人一般,能夠隨心所欲地完成許多動作。


    在他的感覺裏,似乎能夠捕捉到大蝗蟲攻擊的軌跡,然後他就順理成章提前做出閃躲。在他而言或許因為高度緊張的情況並沒有注意到這點異常,但在其他人眼裏,他仿佛每次都是在預判閃避,不少人已經把他當成了練家子,但隻有狄安娜等人知道,他在半個月前還是個文文弱弱的普通人。


    在沐雷眼中江洛的反應速度已經超過了他,要知道他可是擁有十多年特殊職業生涯的專業暗殺者。


    身上每增添一道傷口,江洛感覺身體裏那股熱流就湧動地越快,但他冥冥之中有感覺,一旦耗盡了這奇怪的熱流,他很有可能就會馬上死掉。所以他在連續躲避蝗蟲的攻擊後並沒有反擊,而是直接拉起顧小柔就往加油站裏麵跑。


    而他腰間的鮮血也跟著灑了一地,在跑進加油站的房子後,他用刀拄著地板,一隻腳跪在地上,顧小柔擔心地扶著他。


    狄安娜上前來一把推開了顧小柔,她憂慮地看著江洛,“你怎麽樣?”


    江洛不說話,他能感覺到體內那股熱流正在治愈自己腰間的傷口,但根據常識,能量是守恒的,他體內不可能平白無故多出這麽一種古怪而強大的能量,而供給源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生命力。所以他才會越來越瘦弱,極大可能體內的營養被這熱流抽取以後沒有得到補給!換言之,他每一次都可能是在燃燒生命!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目前還得不到任何證實,但最了解你的人肯定是你自己。


    須臾,他才抬起頭來,雙目血紅,舉刀而起,寒鋒直指李媚。


    李媚本就心中有鬼,她被江洛剛剛的表現和如今的狀態嚇了一跳,拖著瘸腿躲到了薑胖子背後。


    “你想幹嘛?”


    “你讓開,我隻找她麻煩。”江洛冷冷地說,這個歹毒的女人,居然會恩將仇報,險些害死了顧小柔,江洛的傷也可以間接算是拜她所賜。


    薑胖子皺了皺眉頭,伸出肥胖的手比了個奇怪的手勢。


    “兄弟,看在薄麵上,算了?”


    “我跟你很熟?”


    薑胖子心想這個家夥看不懂他的手勢也就意味著並不是圈子裏的人,可能就是有些特殊的能力或者天賦而已,隻要不是圈子裏的人,薑胖子就不用忌憚什麽了。


    “你別給臉不要,年輕人。別仗著自己有點能力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了!”薑胖子冷哼了一聲說道。


    “那我偏不呢?”江洛暴躁地揮起長刀,指向薑胖子,但很快一根堅硬鐵寒的東西就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我不知道你還是個武林高手?你再快能夠快過子彈?”李星用手槍抵著江洛說道。


    感受著腦袋上那硬邦邦的東西,江洛感覺渾身都在降溫,他一下子從那種亢奮的狀態中醒過來,剛剛自己怎麽了,怎麽會那麽衝動?這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啊。


    “喂,你想做什麽!”狄安娜吼道,她看著用槍威脅江洛的李星,真害怕李星犯渾扣下扳機。


    “媚兒姐,你快讓他放下槍啊,有事好商量啊!”顧小柔對著李媚焦躁的說道。


    “哼,剛剛不是還要砍我嗎?你倒是來呀!”李媚見有人給她撐腰了,全然忘記了江洛為何要砍她。


    “現在知道有事好商量了?剛剛那股衝勁呢?真是的......”李媚翻了個白眼,諂媚地挽著薑胖子的手臂,似乎也忘記了薑胖子剛剛甩下她一個人逃跑的事情。


    “喂,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蚱蜢,沒必要自相殘殺。”有人勸阻道,他們雖然跟江洛也沒有多大幹係,但總不能坐視這麽下去。


    “喂,你們看那群蝗蟲正在舔地板!”


    順著那個驚呼聲看去,門外的公路上,一群蝗蟲排成了一路,它們貪婪地舔著地上的鮮血,就像螞蟻一樣一路沿著血跡的方向,一直到加油站的房子門外。


    “砰、砰、砰”


    它們狂熱地衝擊著大門,還發出激烈的嘶鳴聲,就像嗅到了腥味的鯊魚一樣。雖然它們打不破水泥牆,但卻嚴嚴實實地爬滿了門窗。


    起初眾人以為這群蝗蟲很快就會離去,但沒想到一天過去了,它們仍舊不知疲倦地守候在那裏,而失去了食物和水源的十多個人就像是困獸一般無助。


    第二天,當他們醒來後發現蝗蟲仍舊沒有離去時,整個加油站房子裏都充斥著絕望的氣息,十多個人在極度饑餓和口渴中渾身無力,看向彼此的眼神也變得不善和警惕起來。


    就在大家都沉默著思考該如何逃出去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讓他們躁動起來。


    “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那群蝗蟲的異常!”李媚提醒道。


    這時候其他人才想起來,江洛進來後那群蝗蟲不正沿著他流下的血跡在舔舐嗎,隨後就狂躁無比地包圍了房子。


    “是他,肯定是他的原因!”李媚指著和狄安娜、顧小柔一起坐在角落的江洛。


    “李媚,你什麽意思?”狄安娜嗬斥著。


    “嗬,我什麽意思,你得問問你的男人有什麽古怪!”她一口咬定江洛,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江洛肯定有什麽秘密,不然怎麽會一下子變得那麽厲害起來。


    聽李媚把自己當成了江洛的女人,狄安娜有些麵燥,但知道這不是矯情的時候,她正要開口,卻被江洛阻止了。


    “李媚,你這麽針對我,有用嗎?你之前害了顧小柔不夠,還想害誰?我?”


    “嗬,江洛,別裝了,你肯定有什麽東西,所以那群蝗蟲才不肯離開!”


    “啊呀,我想起來了,這個人不就是之前從外邊回來,告訴團長外邊有蟲子那個人嗎?”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說不定那些蝗蟲就是他引來了,說不定他偷了蝗蟲什麽東西!”


    “你快交出來吧,把那個東西丟出去,不然大家都得在這裏等死!”


    ......


    一群人充分發揮了他們的想象力,各種腦補著,但無一不是指責著江洛,其實他們的理智也清楚,這一切不可能僅僅是因為一個人而引起的,但在極端的情況下,李媚起了個頭,大家的情緒都需要發泄,而江洛無疑是倒黴的事端。


    “你們,怎麽都這麽無恥!”顧小柔急的快哭了。


    “你說蟲子是他引來的,你怎麽不說末日都是他帶來的!”狄安娜氣急敗壞地駁斥著。


    “誰知道呢......”眾人嘀咕著。


    “你們......”狄安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夠了,你們想怎麽樣?”江洛爆喝一聲,這群人醜陋的嘴臉他真是受夠了,盡管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不管不顧別人的看法而活著,但此時此刻為千夫所指仍舊讓他感到很憋屈很難受。


    “你出去啊,隻要你出去了,那群蝗蟲就會離開!”李媚說道。


    “你怎麽不出去,你這是想害死他嗎!”狄安娜恨恨地看著李媚。


    “我又不像他那麽厲害,蝗蟲都捉不住他......”李媚陰陽怪氣地說著。


    “是呀,你那麽厲害,出去肯定也沒事的,你就出去吧!”


    “對對對,隻要你出去引開蝗蟲,我們大家就有機會逃走了,反正你本事大......”


    “小哥,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出去吧,既是救我們,也是自救啊!”


    “你去吧,你去了你就是英雄啊!”


    ......


    十多個人輪番轟炸著江洛,或好心相勸,或威逼利誘,總之就隻有一個目的,希望江洛出去引開蝗蟲群,以便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逃生。


    江洛不知道他們哪來的自信憑借他一人就可以引走所有的蝗蟲,但無論結果如何,冒險的不是他們,吃虧的不是他們,可能會死的也不是他們,既然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們又怎能不積極?


    看這些人臉上的表情,似乎江洛出去是理所當然,而不去是罪大惡極一般。萬般無奈和厭惡哽咽在喉頭,最終隻能化作一聲冷冷的歎息。


    “江洛,你不去也得去。你要是還不肯聽勸,我隻好請你喝罰酒了!”李星說著,用槍比了比狄安娜和顧小柔,其中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江洛心中頓時湧出了一股強烈的憋屈和怒氣,但此刻的他是如此的無能為力,他不但沒有保護自己和身邊之人的能力,甚至在滾滾大勢之下沒有選擇的權利。


    “安娜,你過來!”江洛附在狄安娜耳邊低語了幾句,狄安娜不舍地拉扯著他的袖子,但江洛很決絕地撇開了手。


    “記得,不要忘了!”


    他頭也不回地囑咐著狄安娜,靠近了房門,一眾人等見勢都緊張地躲在了牆腳或者桌子下邊。


    江洛握住了門栓,深吸了口氣,用力地向外推開了鐵門。


    附在鐵門上的蝗蟲受驚都飛開了一段距離,而這就為江洛創造了逃跑的空間。他用手揮舞著長刀,以絕快的速度奔出了加油站。在身後一群蝗蟲幾乎要追上他的時候,他朝著反方向遙遙扔去了一塊帶血的布團,正是之前用來止血的布條。蝗蟲群果然聞腥而去,但仍舊有幾隻對江洛窮追不舍。


    前方就是公路的樹林,江洛一頭紮了進去,他試圖甩開那些蝗蟲,但卻無濟於事。五隻蝗蟲圍攻著他,二十隻前肢不停地在他身上留下傷口,他的衣服已經完全被劃爛了。


    隨著傷口的增添,他身體裏的熱血在不斷上湧,他感覺渾身都是一股暴躁的力量。此刻他就像被魔鬼附身一般,甚至產生了反殺的念頭。


    根據蝗蟲的慣性,捕捉蝗蟲的攻擊軌跡,一隻蝗蟲在踢來——他雙手握刀,鼓足全身力氣,側身、下蹲、上衝,動作一氣嗬成,他的長刀劃破了蝗蟲的腹部,深綠色的蟲血濺得他滿臉都是,而那隻被劃破了肚子的蝗蟲似乎也失去了戰鬥力,從半空中跌落在地麵上,擺動著四肢,似乎在痛苦地呻吟一般。


    江洛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次嚐試性的攻擊竟然能解決掉一隻大蝗蟲,這讓他對那個荒誕的想法有了實現的可能性,跟來的也就五隻蝗蟲,算去被斬殺的那隻,僅有四隻了,而腹部就是大蝗蟲最薄弱的地方。其實如果刀足夠鋒利而他力氣又足夠大的話完全沒有必要采用以傷換傷的方式,直接攔腰斬斷即可,但那樣的力量隻存在他的幻想之中。


    江洛能感受到末日以來自己的一絲改變,身體的異樣,奇怪的自愈能力和變快了的反應速度以及肢體協調能力,這具身體,它在沒有訓練的情況下在主動變強!這種變化甚至讓江洛產生了這具身體並不是自己原來那具的恐懼,會不會是說,在魔都遇到怪樹自己昏死那次,發生了不為他所知的事情......


    受傷,斬殺!受傷,斬殺!


    體內的熱流所帶來的一係列作用,讓江洛能夠用以傷換傷的方式幹掉五隻大蝗蟲,這已經很不可思議了。他在戰鬥途中憑借超快的反應速度盡量避免著受到致命傷害,往往都是在蝗蟲切到他的瞬間他就能破開蝗蟲的腹部!


    但他也被蝗蟲在身體上留下了一片片猙獰的傷口,他赤裸著上半身,全然一片猩紅。而他能夠觀測到的是體內某種黑色的肉芽從傷口裏長了出來,然後慢慢愈合著傷口。


    饑餓,戰鬥過後強烈的饑餓感,讓江洛麵對著五具蝗蟲的屍體產生了強烈的食欲。


    他鬼使神差地用刀切下了一片蝗蟲腹部的肉,軟綿綿的,有點腥臭。他放進了嘴裏,嚼了嚼,強行咽了下去。


    隨後嘴裏泛起了一陣惡心,剛剛吞到食道的蝗蟲肉被他嘔了出來。


    他一邊吐一邊哭,劇烈地咳嗽著,淚水和鼻涕混在了一起。


    江洛不想承認,但事實似乎就是這樣,無論是對蝗蟲肉產生食欲,還是體內長出的黑色肉芽,都指向一點,他可能產生了變異,也許最終會變成怪物。


    他想加油站那群人應該都已經安全撤離了吧,隻有他在這裏孤軍奮戰,雖然完成了單獨殺死五隻大蝗蟲的壯舉,卻不為人所知,他隻能做一個孤獨的英雄。不,在他看來不是英雄,是犧牲品。


    伴隨著逐漸冷卻的身體,還有他逐漸冰冷的思想,深深的孤獨感包圍著他,他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他正在沒有光也沒有溫暖的地方一個人躑躅獨行。


    但很快身後又響起了一片片沙沙聲,是蝗蟲大軍,它們在被引開後很快又追了上來。


    江洛擦了擦臉,心想道,來吧,大家都是怪物了現在,誰怕誰!


    他神誌不清,宛如一個瘋子般,赤裸著上身,用布條包裹著雙手,緊緊握住了長刀。


    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流向了長刀,似乎也給刀身鍍上了一層神秘血腥的黑色。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殺死幾隻蝗蟲了,他一邊向著林子深處逃竄,一邊將引來的三四隻蝗蟲剖腹幹翻,甚至到了後麵他可以辦到毫發無傷地幹翻一直大蝗蟲。


    但這都沒用,因為蝗蟲大軍正源源不斷地向他發起攻擊。而支撐他戰鬥下去的那股熱流也即將告罄,他能感受到類似汽車即將沒油而車後全是怪物的緊張。


    這抽取他身體營養作為供給的熱流此刻把他變得骨瘦如柴,臉頰上的顴骨突在外邊,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身上的一點肌肉也全都消失不見,整個人就是一個皮包骨頭的骷髏怪,如同被風幹的木乃伊一般。


    看著自己僅剩下一層皮膚包裹著骨頭的雙臂,江洛很想痛哭一場,就像你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封閉的黑暗密室裏,而且四肢都沒,任憑你如何恐懼無奈地尖叫呐喊都無濟於事。


    但他連流淚的力氣都沒了,手中的長刀已經被他染成了黑色,與其說是他握著刀,不如說是刀被嵌在了他的手關節中。江洛看著林子盡頭十米崖下的河流,以及身後鋪天蓋地的蝗蟲大軍,閉上了眼睛,疲勞的身體向後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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