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盧清湛這個人精,說這些話的時候可是分毫沒有透露秦若白的身份,畢竟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甭管是合作夥伴還是至交好友,有些事情不能說就是不能說,必須管好自己的嘴。


    不然人家千軍萬馬來相見,他們綠水門隻能嗚呼哀哉死路一條。


    以至於張亦弛沒當回事:“你這未免誇張了些,對方是什麽樣的的人,如今她也隻是一人出門在外,便是我們張家子弟,一年也有好幾個死在外頭不知仇人是誰的。”


    “哼,你知道我最不耐煩你哪一點嗎?”明妃菲卻是往心裏去了,她美目流轉,對著張亦弛翻了個嬌媚的白眼。


    張亦弛:???


    他那困惑的模樣落在她眼裏,不等他發問,明妃菲就拉著一張臉,低眉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每次別人勸你識相的時候,你倒是好,偏生要抱著茅坑那個又臭又硬的石頭不撒手,如西城賣臭豆腐家的那個二傻子一般無二。”


    張亦弛深呼吸:“……”


    不能和這女人置氣,不然到頭來肯定吃虧的是自己。


    盧清湛低眉斂目,該說的已經說了,情分已經盡到了,即便是好友,他聽不進去也是多說無益。


    他交朋友講究適度,從來不會逾越太多,便是生意上的事情,也是會拿捏有度,從不會過多幹擾。


    盡職盡責已經是他的最大限度,個人意願就不在他的管轄範圍。


    不過明妃菲這番話他還是沒有嘲笑,因為在他心目中,張亦弛確實是個莽撞的二傻子。


    我行我素過度,不就是莽撞麽?張家老爺子估計也想張亦弛吃個大虧,不然這家夥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退讓。


    秦若白一點都沒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到時候估摸著還有更加精彩的戲碼。


    且看落霞穀這個尷尬的位置,就能夠知道家大業大的人總是不會輕易服輸,便是舍不得垂死掙紮一下,也會想要鹹魚翻身。


    “看來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蘇文欽到時候估計可以看一場盛大的變故,鍛煉鍛煉真正的臨危不懼。”


    對於秦若白而言,策馬揚鞭從廝殺場麵一笑而過,那是一瞬的膽氣訓練。


    遇事保留理智,這是控場的第一要素,本來打算讓這小子領略海上危機,如今看來有更好的變化等著他。


    與風雲一樣莫測的也就是人心了,在不斷轉變的人心之中,開辟一條屬於自己靈機應變的處事手段,這是一個官場之人必備的條件。


    一人幹了一鍋粥,在院子裏溜達一刻鍾,秦若白也窩床上睡個昏天暗地養足精神。


    蘇文欽醒得早,年紀小容易肚子餓,他是餓醒的,被師父鞭策著練武,這肚子就更加容易餓了。


    出了院子自己去覓食,這是他師父教導的準則,出門在外不講究繁瑣禮數,自己先吃都是小事,能給她順便帶一份就更加好了。


    於是起來將自己整頓成一個文縐縐的小公子形象後,這才出發數著步伐,靠著與常人記路方式不同的另類記憶,循著前廳而去。


    “客官這是要出去玩嗎?落仙城夜裏不大安生,還是莫要亂走來得好。”


    白日裏得秦若白出手相救的小二哥換了一身掌櫃的衣裳,扒拉著算盤算賬,順便看著前廳往來的人。


    見蘇文欽出來,以為他這是要獨自一人出門看熱鬧,故而好心勸告。


    蘇文欽不是那般不識好歹的孩子,晶亮有神的眼睛微微彎起,笑的溫潤乖巧,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是出來打算買點吃的,剛剛醒來腹中空虛,不知這裏可有菜單?”


    看似不好意思,實則大大方方沒有絲毫拘謹的小心翼翼,反倒是直接坦言自己的目的。


    “你便是蘇文欽?”


    有人忽然開口詢問,蘇文欽笑意不變,抬頭望去,隻見一墨色華服的少年扶著樓上欄杆,居高臨下看著他。


    這客棧布局頗為精巧,三樓有靠有包廂,二樓則是這種可以觀望一樓的閣樓。


    蘇文欽疑惑的回答:“正是在下,兄台找我所為何事?”


    才睡了一覺,怎麽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脫離了自己認知,明明他與師父今天才來,怎麽就有人認識他?


    少年一雙眼有點冷,他打量了一下蘇文欽,最後得出一個不屑的結論:“你也不過如此,為何小叔會覺得落仙城無人能及你一半?”


    蘇文欽聽得此言,溫潤的眸子慢慢睜大,震驚道:“你小叔是哪位好漢,竟是如此偏愛與我?”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麽,蘇文欽臉色漲得通紅,扭捏了一下:“麻煩回去告訴你那不知何時盯上我‘小叔’,我年紀尚小不適合斷袖。”


    安靜,死一樣的安靜!


    少年緊緊抿著的嘴微微張開,整個人風中淩亂了好久,才眼睛飛快的瞥了一眼二樓吃飯的那群人,結結巴巴的指著蘇文欽怒罵:“你無恥!”


    蘇文欽無辜:“這怎麽就成了我無恥了,他若不是愛慕我,緣何對我這般讚賞?我可不記得自己認識你家小叔?”


    說到此事,蘇文欽抿嘴嚴肅:“我師父說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除非對方對我一見鍾情!”


    張浥塵呆若木雞,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厚顏無恥之人:“你……簡直無可救藥。”


    蘇文欽眼裏透著壞:“不,是你小叔無可救藥,你做侄子的還是要勸勸他,大好男兒不該深陷情愛,傳宗接代才是正理。”


    打算盤的張維也停了手中活計,他心情甚為複雜,有心想要勸告一番這口出狂言的小子,但是想到這小子的師父,他特麽還腿軟著犯慫!


    “原來……我成了斷袖?”


    一道隱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張浥塵被人一把推開,張亦弛直接對上樓下的蘇文欽,那雙眼睛含笑不見怒氣,卻讓氣氛更加悚然。


    蘇文欽毫不在意的笑著,看向這個明顯氣壓低,笑中帶了鄙夷的人,緩緩啟唇:“哦,原來就是你心慕於我啊~”


    生氣了挺好,這樣說明對方奈何不了他,隻能憋氣。


    整個二樓的人都悶笑出聲,第一次成為被嘲笑的當事人,張亦弛這個始終霸占張家小少爺,一度讓其他人看不到張家老爺子曾孫輩的存在,第一次被人耍弄到下不來台。


    “蘇小兄弟膽量過人,別提落仙城了,便是這天下……”


    “張小少爺,說話還是要有點分寸,一大把年紀為難我徒弟很好玩嗎?”


    秦若白涼嗖嗖的話語一出,莫名有效的鎮壓住了場麵,一聲“張小少爺”就像一根刺,更別提配合著“一大把年紀”這種刺激。


    張亦弛少有的被噎住了,這分明是說他年紀一大把,為難人家小孩子,被人反擊了,還當自己是個小年輕想要打回去,無恥至極。


    蘇文欽收斂了笑容,對秦若白躬身行禮:“師父。”


    秦若白拍拍小少年的腦袋:“跟樓上那個“小少爺”道個歉,畢竟汙蔑對方莫須有的名頭的手段太過下成。”


    蘇文欽很上道的對著張亦弛抱拳:“張小少爺對不住了,文欽一時氣不過有人拿我作筏子,言語上有失妥當,煩請你大人有大量,諒解文欽的不識好歹。”


    率先道歉,便是說明了心胸寬廣,不像某些先開口害人,卻還心胸狹隘的不準別人反擊。


    張亦弛臉皮厚,也不怕秦若白鄙視他“小孩子都不如”,反而平緩的點了點頭。


    不等他轉身離去,樓下師徒二人的對話又讓他差點身形一晃跌了一跤。


    “好好的幹嘛汙蔑別人是斷袖。”秦若白質問這心思不純潔的孩子。


    蘇文欽無辜:“是您說了,無緣無故的好,也隻有一見鍾情能解釋了。”


    秦若白噓了一聲:“莫要這麽大聲,萬一……算了,你還小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以後看到對方躲遠點總是好,咱們出門在外,勢單力薄,你的處境不太妙啊!”


    萬一什麽?


    樓上的人陷入沉思,該不會這張亦弛真的有斷袖之癖吧!


    不過經此一事,無人再敢喚張亦弛為“張小少爺”,畢竟這可不是什麽讚美的稱謂,相反還帶了譏諷的意味。


    不過這外地來的師徒真是個妙人,一搭一唱,愣是讓張亦弛將那口氣憋下去,非但沒把人逼急了,又達到了諷刺對方的目的。


    不過事後張亦弛肯定會找回這個場子,這家夥可沒有女人小孩不可欺的想法。


    秦若白本來沒把事情放在眼裏的,本以為就算是麻煩找上門的速度也不至於這麽快,沒成想低估了張亦弛的影響力,以及那兩個落霞穀的辣雞品質。


    正是清楚這事不是張亦弛傳揚出去的,所以秦若白不至於太生氣,暗戳戳的想著應該什麽時候猛踩落霞穀這群沒逼數的。


    將事情原委與蘇文欽說了一通,蘇文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個回事,不過那說這話的人也沒安好心,師父你還是小心一點。”


    秦若白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這做生意的人,做的越大就愈發不會在自己的場地上搞手腳,牽連自家生意,這是就不是沒分寸了,而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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