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音回自己院子並沒有多久,就被鄭氏喊了過去。


    因已料到鄭氏去尋父親蘇可立,十之八九會铩羽而歸,進鄭氏院子的時候,蘇錦音便格外留意四周。


    畢竟她這位母親,曾企圖用剪刀來傷她。


    蘇錦音這一留意就確實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鄭氏院中難得地未見幾個仆婦,要知道鄭氏平日裏發作懲戒,從來是不避旁人的。


    進房間的時候,蘇錦音也破天荒的沒有得到砸過來的杯盞迎接。


    隻見鄭氏獨自一人坐在銅鏡麵前,她背對著蘇錦音,釵環淨除,發髻散開,手中拿了把玉梳在發呆。


    蘇錦音被這從未見過的傷心鄭氏晃了神,慢了半拍同鄭氏行禮:“母親。”


    其實鄭氏從銅鏡之中,早已看到蘇錦音進了房門。但今日她卻並沒有計較蘇錦音的遲鈍失禮。


    凝視著銅鏡中的蘇錦音,半晌,鄭氏才幽幽說了一句:“其實你確有幾分像我。”


    這話來得沒頭沒尾,過去更是從未聽過,蘇錦音竟忍不住又失了神。她其實真的不明白,鄭氏為什麽這樣不喜歡自己。


    蘇錦音沒有接腔,鄭氏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盯著銅鏡中的蘇錦音問道:“我若讓你自己同你父親去說,你中意多智,非他不嫁。你會如何?”


    鄭氏這話就猶如一盆冷水潑在了蘇錦音的頭頂,讓她恍然醒悟,心底有過的一絲不忍和期待徹底消失無蹤。


    “母親不若跟我說直接說說,你想要芙瑟怎麽樣,或者說,母親想讓趙姨娘受到什麽樣的懲罰?”蘇錦音留下字跡的布局,為的本就不是直接對付蘇芙瑟。


    蘇芙瑟汙蔑她一事,雖然可以說是證據確鑿。但若能懲罰蘇芙瑟的人,不想懲罰她,那麽證明再多對方的惡也是枉然。


    在做太子寵妾的那幾年,蘇錦音明白了一個道理。


    你想要對付一個人,要麽讓能掌握對手命運的人無比疼愛你,以你的喜惡為喜惡,以你的期盼為期盼。要麽,你就要讓那個上麵的人,與你一般的憎惡、討厭這個對手,欲除對手之後快。


    蘇錦音很清楚鄭氏的痛處在哪裏,她踩下去道:“我如何做,從來就不重要。母親知道,父親要怎麽做才是至關重要的。”


    這一句話直中鄭氏靶心,她一下將妝台上的妝匣首飾全數拂到了地上。想起今日蘇可立說的那些話,鄭氏恨不得立刻吃趙姨娘的肉,喝趙姨娘的血。


    她咬牙切齒地看向手中那把玉梳說道:“隻要我決定了,他不依也得依!”


    鄭氏這話說得擲地有聲,蘇錦音卻知道她根本辦不到。否則現在也輪不到自己好端端站在這兒說話。


    蘇錦音順著鄭氏的話道:“母親說得一點沒錯。就像現在母親想要挖趙姨娘的心頭肉可謂是輕而易舉。”


    “芙瑟是趙姨娘所出,但她仍是母親的女兒。”蘇錦音有意點撥鄭氏道。


    鄭氏性子暴躁,但腦子卻並非是個全拎不清楚的。她陰惻惻笑道:“可不是。蘇可立以為壓著我,不讓我把蘇芙瑟嫁去靖邊,就能讓這小賤人好過。他可以破壞這樁我定的婚事,來日我也可以破壞他瞧上的佳婿。”


    蘇錦音知道鄭氏已經完全想通了。她也不忌憚幫鄭氏把這事做得更好更全些。蘇錦音撿起地上的妝匣,放回鄭氏的旁邊:“母親現下就有這樣的機會。外祖母既然想接女兒過去小聚,女兒作為晚輩,怎麽也應當遵從。”


    “但佛前立下的誓言,怎麽也不能違背。還好,母親的女兒不止我一個。”蘇錦音彎腰又繼續去撿其他的首飾。


    她的目光落在一根金雀銜枝的朱釵上。


    這金雀銜枝,一般是少女才帶。鄭氏這一根,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蘇錦音拿著朱釵起身,同鄭氏請纓道:“不若女兒為母親梳發如何?”


    “你有這樣的孝心,我自是不能辜負的。”鄭氏心底也下了決心,她這就要去尋蘇可立將蘇芙瑟去庵子裏的事情定下來。與其讓那趙霜兒來使手段,自己不若先下手為強,假意服了這個軟。


    蘇府的另一處院中,姨娘趙氏也正在母女密談。


    蘇芙瑟很是得意,她一邊替趙姨娘捏肩膀,一邊笑道:“這靖邊可不是個好地方。聽說那裏的人茹毛飲血,跟野人沒有差別。我那大姐姐恐怕還以為是去做將軍夫人享福的呢。”


    “娘,你說她母親會不會還感激你,多虧你給蘇錦音安排了這麽個好人家呢?”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蘇芙瑟都是喊趙姨娘為娘。她雖是庶出,也因為嫡庶之別要在很多方麵吃些虧,但她可從來不怨自己這位親娘。


    畢竟,比起嫡母鄭氏,蘇芙瑟覺得自己的親娘可不知道聰明到哪裏去了。就像這次,賣了鄭氏的女兒,鄭氏還在幫著數錢呢。


    趙姨娘雖沒有蘇芙瑟那般情緒外露,但她也確實是十分愉悅的。她同女兒說到自己的下一步安排:“雖然蘇錦音嫁出去了,但鄭氏也未必就會給我兒你安排個好去處。所以我看我們以退為進,你主動請纓去清泉庵為她誦經好了。”


    “那種尼姑庵,女兒才不想去!”蘇芙瑟聽後,忙拒絕道,“女兒和蘇錦音年紀又相差不大,真去庵子裏念經一年,娘為我鋪的路不都白鋪了嗎?”


    趙姨娘噗嗤一聲笑出來,她伸出手指戳了下蘇芙瑟的額頭,笑道:“你這個眼皮子淺的。我隻讓你去你父親麵前請纓,又沒說真讓你去。你忘記了,鄭氏那可還有一封你外祖母來的信呢?”


    “是蘇錦音的外祖母。”蘇芙瑟糾正道。


    趙姨娘繼續糾正:“是蘇家所有女兒的外祖母。不過,我希望以後她可以成為女兒你的祖母。”


    蘇芙瑟想起鄭多智那次對自己的輕薄,咬唇答道:“我覺得鄭表哥,也未必就是個良配。”


    “眼光倒挺高。”趙姨娘看了自己女兒一眼,滿意地道,“我的女兒,理應要眼光高。芙瑟,鄭家,可不止鄭多智一位少爺。”


    蘇芙瑟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道:“娘是說的鄭世子?他能娶我嗎?”


    “去了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去,可就沒有機會。”趙姨娘顯然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想她當初挾恩索報,才嫁進蘇府的時候,可沒有現在的好日子過。


    隻是,趙姨娘沒有看清楚的一點是——她如今再受寵,再過的富貴、活得自在,她仍隻是一個姨娘。


    因為是姨娘,她消息固然靈通,卻不會最靈通。


    姨娘趙氏,很快就要看清楚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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