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國的邊境荒草叢生,一望無垠的不是人,而是草。


    蘇錦音和秦子初換了薑國人的裝束,各拄著一根拐杖在這荒草地裏前行。


    秦子初扮作的是一個老婆婆,頭上戴著一頂厚厚的帽子,臉上的褶皺仿佛是樹皮。而實際上,確實用了樹皮。


    蘇錦音小聲問:“若是有人逗笑了你,會不會整塊樹皮都掉下來?”


    這種偽裝,前世蘇錦音是沒有見過的。她臉上用的並不是樹皮,所以看秦子初的時候,就總覺得他那張臉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掉下來。


    秦子初輕笑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但臉上確實沒有笑的神情。這情形,頗有幾分怪異。


    “我試過,確實會掉。”


    這個答案真是讓人無法評價。


    “所以你為什麽要用這個?”蘇錦音問出口,其實就知道了答案。


    因為這句話,前世她聽過了太多遍。


    給她用了長麻子的藥,然後直接變成紅斑的時候,他就這樣對她說:“我們要勇於嚐試新的事物。”


    當調配美味的藥用以止餓後,又非要調配酸味和苦味的出來,蘇錦音覺得後麵兩種實在毫無必要。秦子初一邊揮著扇子熬藥,一邊同她道:“我們該勇於嚐試新的事物。”


    明明用煎藥的罐子熬得好好的,突然換了做菜的鐵鍋來熬,結果讓藥直接糊在了鍋子上,蘇錦音看著鏟得滿頭大汗的秦子初一臉不解時,秦子初用手背擦了擦臉,回答:“我們*於嚐試新的事物。”


    此刻,亦然。


    秦子初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臉上那塊樹皮,同蘇錦音輕快地道:“我們當然要時時勇於嚐試新的事物。”


    “所以,我們不在自己邊境先找找葳蕤公主說的那種草藥,直接潛入薑國邊境也是勇氣可嘉的一種?”蘇錦音其實並不是很想得到這個問題答案了。


    因為秦子初顯然是重重點頭。


    噠。


    悶悶的落地聲傳來。那樹皮果然整個掉了。


    樹皮下的秦子初皮膚白嫩,那細滑的程度甚至超過了他沒有偽裝前。


    “你塗的是什麽?”蘇錦音雖然明知道這答案會千奇百怪,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她覺得這樣白皙嫩滑的樣子,還挺好看的。


    吹彈可破。


    方才那一瞬間,她腦子裏隻有這四個字。


    秦子初輕聲答道:“……身體內的水。”


    身體內的水。


    不就是……


    天啊!


    蘇錦音立刻打消了前一刻的羨慕。


    她甚至自己覺得聞到了什麽氣味,直接往後連退了數步,與秦子初保持一定的距離。


    樹皮已經掉了,秦子初就放心大膽地笑了,他回答道:“怎麽可能。我騙你的。這是我新研究出的一種極其黏的藥。倒也是取自某物體內的水。但不是那兒,是這兒。”


    他指了指口的位置。


    蘇錦音覺得那個神經兮兮的道人完全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所以,這樣的秦子初,才是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模樣吧。


    蘇錦音突然理解,為什麽秦涼會選擇秦子初來做這個替罪者。


    確實沒有人會比秦子初更合適。


    因為離開京城、離開皇子這個身份,秦子初並沒有失去快樂。


    “你想學嗎?要不要拜我為師?”秦子初繼續走到蘇錦音麵前。他此時已經從地上撿起了那塊樹皮,又小心翼翼地黏到了臉上。


    蘇錦音看了眼樹皮老婆婆,很是誠懇地道:“不安全,真的。”


    “拜師嗎?真的。”秦子初有樣學樣道。


    這死纏爛打的模樣,完全與記憶中的那個模樣相重合。蘇錦音不想經曆那一次過程,索性直接點頭,應允了秦子初的提議:“好。師父再上,請受徒兒三拜。”


    蘇錦音說完,就對著秦子初行了禮。


    這下真是輪到秦子初傻眼了。


    他對蘇錦音在藥理上的知識頗為好奇,也算是有些興趣。但若說真要收個女子為徒弟,他還是沒有過這個打算的。如今話已經出口,拒絕的話顯然不能再說。


    秦子初硬著頭皮在身上摸了摸,最後把自己唯一的玉佩遞給了蘇錦音:“好徒兒,這就當為師給你的見麵禮吧。”


    秦子初既然能拋下皇子身份,就對世俗的榮華富貴並無多少計較。他留下這塊玉佩,是因為這塊玉佩是他生母留給他的唯一遺物。雖然意義很是不同一般。但仔細想想,如今這種情況下,這位蘇姑娘,不,這個小徒弟,也不可能離開自己身邊吧。秦子初覺得玉佩隻是換了個地方放,與在自己身上毫無差別。


    隻不過他隱隱覺得自己現下的情景好像發生過。就是沒有做好準備的事情,卻因為對方出乎意料的回答而不得不進行。


    好像也是麵對這位?


    可真是緣分。


    而蘇錦音接過玉佩後,略觀察了下,見沒有什麽龍紋之類的標識,就放心收了下來。她前世也是有這麽一塊玉佩的。不過她還沒來得及看見。秦子初收她為徒弟的時候,說會送她一塊玉佩,也確確實實尋找了一番。但直到他消失那一天,他也沒有找到。


    兜兜轉轉,這玉佩還是自己的。自己還是他的徒弟。


    蘇錦音這樣一想,對於回諾城的想法就暫時沒有這樣迫切了。她覺得秦子初說的不無道理,自己如今在諾城,無疑就是秦涼的軟肋。若是能想辦法給秦涼送信就好了。待秦子言回京後,兩人再相見,應當是要好得多的。


    蘇錦音問道:“秦子言會回京嗎?”


    “當然會。二弟不過是代傳聖旨。”秦子初沒有猶豫地就回答了這個問題。隻不過,答完之後,他看著蘇錦音,有些疑惑:“你這樣直呼他,聽上去很是……順口?”


    “那我叫他師伯?”蘇錦音早就想好了這個回答。


    秦子初想了下,覺得自己和家裏人見麵的機會實際上不多了,所以就答道:“不必了。就按你的稱呼吧。我們反正也不會回京城了。”


    “你放心,二弟找不到你,不可能跟皇叔翻臉的。你還想回京嗎?”秦子初有些擔心地問道。


    蘇錦音搖了搖頭答道:“我不喜歡京城。”


    但我喜歡秦涼。


    因為了解這位師父的性情,蘇錦音沒有將心底的話說出口。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去。


    很快,他們就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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