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灣城的叛變是一顆星火,讓整個南疆地區五座城邦都開始動亂。城邦的傳送陣被率先搗毀,護城結界升起,三年來難得的和平並不意味著這裏的矛盾消失了,相反,南疆像是一個早已被壓到了極限的彈簧,隻等著一個反彈的機會。


    潛伏在城邦中的異見者、叛亂者、野心家、狂信徒……無數錯綜複雜的勢力抓住了這次茶灣城叛亂的機會,爭先恐後地浮出了水麵,


    這就是魔界,永恒的戰火在這片富饒又貧瘠的大地上燃燒。


    第二個叛亂的是新鄉。在魔界諺語中“新鄉年年有個新主人”,現在它終於迎來了遲來的新主人——一隻從風暴洋中被召喚來的巨型雙頭海鰻,毫無理智地吞吃掉了它的信徒,正在整個城內大肆屠殺惡魔。


    緊接著是酒海,這個盛產美酒的城邦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所有的美酒都仰賴於那裏的水源,如今酒湖已經成為了血湖。但是不必為這座城池擔心,整個魔界都會為此興高采烈,因為染血的湖水才是最好的原料。和平的三年間,酒坊主們為了血源傷透了腦筋,不得不購買奴隸血祭,如今這個麻煩已經省卻,隻要把滿城遍地的惡魔屍體丟進去,血肉就會化為原料,而惡魔結晶則會讓湖水沸騰,蒸餾出精華的酒液,想必這一年的酒海將迎來盛大的豐收。


    然後是曙光灣和拉尼亞。拉尼亞城的惡魔領主因為是絕望魔女的派係,早已在清算中成了災厄惡魔的烤舌原料,而曙光灣的惡魔領主則在傳送陣被搗毀前逃出,向議事團求援。


    但是跑得快並沒有拯救這位惡魔領主。


    準備出征的大軍正缺一個祭旗的對象,這位惡魔領主是再好不過的選擇,至少,它們的王後是這樣認為的。


    ………………


    “真是一群無能的家夥。”


    祭旗儀式完畢之後,齊樂人對寧舟抱怨起了剛剛被處死的曙光灣惡魔領主,整個南疆,整整五個城邦,叛亂到來時竟然沒有一座守得住。


    寧舟倒是習以為常。


    魔界亂到了什麽地步呢?任何一座城邦,任何時候都可能動亂,原本的惡魔領主被殺死,新的惡魔領主隻要立刻向如今統治這片地區的魔王臣服,這就是一場合理的變亂,它不會被追究責任。


    所以,毀滅魔王的議事團成員並不是什麽固定人員,除了十三位核心成員相對固定,其餘的席位每年都在大量更替。


    魔界不讚頌忠誠,這裏隻向力量臣服。


    如今,惡魔大軍正朝著南疆進發,以一個人間界不可能的速度急行軍,一周之內他們就將奪回南疆的五個城邦,包括茶灣。


    不知不覺,寧舟又走到他身後去了,齊樂人回頭叫他:“寧舟?”


    寧舟一愣,視線從他大腿的皮質束帶上移了回來,那裏係得太緊了,勒得皮膚微微凹陷了進去,走動的時候能看到皮膚上一圈紅痕,被藏在束帶的後麵,隻露出隱隱約約的痕跡。


    明明是很常見的魔界裝束,路邊的魅魔十個裏有八個這麽穿,但他莫名在意,忍不住盯著看了很久。


    “你別總是走在我後麵呀,這樣多沒氣勢。魔王陛下就要走在前麵,我要跟在你後麵,嗯……小鳥依人一點,這樣比較符合人設。”齊樂人笑嘻嘻地把他拎到了自己身前,非常敬業地不忘演戲。


    寧舟覺得這個劇本不好,擅作主張地改成了牽著他的手:“這樣更好。”


    齊樂人迅速被說服了,美滋滋地拉著寧舟的手,笑道:“等打下茶灣城我們就要現場舉行婚禮了哦,期待嗎?”


    寧舟:“嗯!”


    齊樂人促狹地問道:“期待什麽呢?”


    寧舟:“……”


    齊樂人抬頭看著他,笑眯眯地問道:“該不會是在期待‘那個’吧?”


    寧舟的耳朵立刻紅了,這個紅色還有往臉上蔓延的趨勢。


    齊樂人故作驚訝:“哎呀,陛下臉紅了呢,都怪我,忘了給陛下糊一層粉底,這下可就暴露了陛下是個害羞的……”


    他停頓了一下,嘴角一勾,壞心地調笑道:“……處男。”


    這下,寧舟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有一點羞惱,還有一點懊喪,這些複雜的情緒攪拌在了一起,像是女巫坩堝裏的魔藥,有一隻長著小翅膀的魅魔抱著攪拌勺在坩堝裏攪來攪去,把原料攪和成了“惱羞成怒”。


    於是,威嚴的魔王陛下把總是捉弄他的魅魔按在了走廊的牆壁上,堵上了他一開一合的嘴唇。


    魅魔牽著他的手,引到了自己大腿的皮扣上,他的伴侶立刻緊張地繃緊了身軀。


    他這才從熱吻中脫身,在他耳邊壞笑道:“剛才你走在我後麵,是在偷看這裏,對吧?要仔細看看嗎?但是不能給你隨便看哦,要拿陛下的脫衣秀來換。”


    魅魔的眼睛亮晶晶的,熱情而大膽地承認了:“……畢竟,我饞陛下的身子很久了。”


    ………………


    齊樂人的自我感覺相當良好。


    自從確立戀愛關係以來,他就是這段關係中掌握主動權的那一個,寧舟的性格和經曆讓他有意無意地習慣遷就,而且他還是個生性內斂容易害羞的人。


    看著寧舟紅著臉,看似冷靜實則語無倫次地借口公務離開,齊樂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猖狂


    拿著“妖妃”劇本又怎麽樣?現實的關係裏他妥妥可以壓得住寧舟!


    倒不是他對體位有什麽執念,隻是下意識地覺得寧舟那麽純情的個性,可能真的不太會……等等,寧舟好像已經在魔界進修三年了。


    齊樂人臉上的笑容逐漸不那麽自然了。


    魔界的風氣……這……恐怕……寧舟說不定已經“士別三年當刮目相看了”。


    不,不可能。寧舟現在還是動不動就臉紅,連聽到他說幾句調情的話都會麵紅耳赤,他的寧舟必然沒有被惡魔帶壞!


    此時有一隻為婚禮操碎了心的災厄惡魔路過,他捧著一大摞《婚宴食物烹飪指南》之類的書籍,熱情洋溢地對齊樂人行禮:“親愛的王後陛下,有什麽是我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齊樂人冷漠道:“沒有,多謝你的好意。但你最好把心思花在操辦婚宴上,因為這關乎你的身家性命。”


    災厄惡魔:“當然,這是當然的事。請您放心,我正在以備考教典的態度研究如何辦好這次婚禮。”


    齊樂人:“你最好說到做到。”


    災厄惡魔偷覷著他的臉色,它實在是一隻擅長察言觀色的惡魔,也很擅長揣度上意。它對這位王後深感好奇,三年前它就知道他的存在,之後的三年裏它親眼目睹他與毀滅魔王分居兩地的生活。


    比起那充滿了教典考試的漫長三年,最近幾天的日子可謂是精彩紛呈。這位王後突然用一具魅魔的化身來到了魔界,捅了它可憐的腎髒,又成功靠它混入了議事團完成了奪權,之後馬不停蹄地前往雪焚高原找到了失蹤的毀滅魔王……唔,他似乎還順便晉級到領域級了。


    真可怕,這才幾天的時間,這位魅魔王後就是一位領域級的強者了,災厄惡魔蔫蔫地看著他,感到自己的前途一片渺茫。


    當務之急,還是要討好王後陛下,擁有遠大目標的災厄惡魔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


    於是它綻開了一個殷勤的笑容:“王後陛下,關於婚禮,我有一樁緊要的事情需要您的意見。”


    齊樂人:“什麽事?”


    災厄惡魔從懷裏的一摞書籍中抽出其中一本,封麵上繪製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大尺度圖片,書的標題是《論魅魔的潮期為什麽需要兩個(或以上)伴侶》。


    災厄惡魔一本正經地問道:“您結婚的時候,要不要把陛下的本體也叫上?”


    齊樂人:???


    大概是他此時的表情令人誤會,災厄惡魔一臉不堪回首地解釋道:“真的,趕上潮期的魅魔真的很難喂飽,一整晚我簡直被榨幹了,最後哭著求它放過我,它不同意還罵我廢物,我連紮了它五刀才讓它閉嘴嗝屁。”


    齊樂人懵了:“不,那個潮期……”


    是什麽鬼?!


    怎麽聽起來這麽不對勁?


    災厄惡魔和他大眼瞪小眼,然後它悟了。


    災厄惡魔默默從書堆裏抽出了一本《魅魔的喂養指南》,語重心長地說道:“王後陛下,雖然您是第一次做魅魔,但還是要對自己的身體有足夠的了解啊。”


    當了二十八年人類的齊樂人麵無表情,內心腹誹,這隻是一具臨時的化身,現在他都領域級了,化身可以隨便捏,不需要再了解魅魔這種生物了!


    齊樂人拿著書,心不在焉地翻了兩頁,對著滿紙黃圖翻了個隱晦的白眼:憑什麽魅魔都是下麵的那個?這是魔界刻板印象!


    再翻兩頁,他掃黃的本能又觸動了,他是不是應該在百忙之中抽時間整頓一下議事團?這種到處都有小黃書小黃圖的風氣合理嗎?來自人間界的純愛人士可看不慣這群惡魔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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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想把書丟進領域裏吃灰,萬萬沒想到,災厄惡魔興致勃勃地說道:“這本書我買了兩本,一本收藏一本欣賞,您有所不知,它在魔界十分暢銷。剛才我碰見陛下,他看到我拿著這本書,特地要了一本走呢。”


    齊樂人手一抖,書頁被他撕了下來:“你說什麽?”


    災厄惡魔眨巴眨巴眼:“我說,陛下跟我要了一本《魅魔的喂養指南》。”


    這一刻,齊樂人後背一涼。


    這不對勁!寧舟他真的學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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