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嬴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是生出幻覺,而是……重生回到自己八歲那年。


    他的神識還保持仙人的境界,但身體卻倒退回到肉.體凡胎。


    想到這個時候的弟弟不知在哪個垃圾堆裏撿垃圾吃,魏嬴的神情扭曲了一瞬,直接往山下跑。


    曉星塵懵了,第一時間去找師傅。


    然後……魏嬴就被師祖抓了回來。


    “雲飛,你怎麽如此胡來?”縱使修習仙術,畢竟還未結丹,小小年紀下山送死嗎?


    魏嬴被師祖抓到後,立刻冷靜了下來。


    重生這種事說出來也許師祖會相信,但也有可能當他是做了噩夢。


    深思熟慮後,魏嬴還是隱瞞了自己重生的事,選擇悶頭苦修,而後用了短短半年的時間成功結丹,他當年雖然結丹早,但也是十歲時才結丹,如今提早了兩年。


    魏嬴結丹之後有了底氣說服師祖,便去找師祖說要下山曆練,抱山散人被這個徒孫給逗樂了。


    “你這個年紀下山曆練?你覺得會有人願意相信你嗎?”


    魏嬴:“……”師祖,這樣嘲笑我真的好嗎?


    不管魏嬴怎麽想方設法的讓師祖相信他的實力,師祖都沒鬆口讓他下山。


    糾纏了大半個月,魏嬴便放棄說服師祖,轉而用法術設了個分.身留在山中,自己偷偷下山。


    但是下山後,魏嬴就抓瞎了,因為他不知道去哪兒找弟弟。


    他當年下山的時候,還是找去雲夢才得到弟弟的消息,思來想去,魏嬴還是打算去找江楓眠問問他爹娘當初是在哪裏出事的,在爹娘出事的周圍找,可能會更容易找到。


    雖說神識強大,但禦劍靠的還是體內的靈力,魏嬴到底剛結丹,無法長時間禦劍飛行,隻能走走停停,選就近的城鎮落腳休息,如此反複的趕路。


    這日,靈力快耗盡的時候,魏嬴選了個最近的城鎮落腳。


    正準備進城挑個客棧暫歇一晚,就見一個小孩子追趕一輛馬車,被人拿著馬鞭抽倒在地,一群仆從得到主家的命令,對一個孩子拳打腳踢。


    魏嬴看得怒火暴漲,他幾乎是立刻就想起薛洋,薛洋昔年也是遭受如此對待,才變成個憤世嫉俗的大魔頭,以致遇到曉星塵這等極善之人,不但沒有感念曉星塵的救命之恩,還反過來引人向惡殺人誅心。


    幾乎是毫不猶豫,魏嬴召出結丹之後師祖賜給他的歸雲,一劍劈碎了馬車。


    一群仆從嚇得癱軟在地,馬車上獰笑的男人也撲倒在地上,狼狽的爬起來,見是個孩子,當即怒道,“哪兒來的小子毀你爺爺馬車!找死嗎?!”


    魏嬴怒極反笑,持劍將男人的衣服盡數割裂,赤.裸裸的立在路中央。


    “你!”男人羞怒的瞪著魏嬴,卻不得不拚命的抓住衣服碎片遮住自己,有機靈的仆從脫下自己的外衣給主家遮住,男人放狠話在仆從的遮掩下跑了。


    魏嬴上前查看小孩的傷勢,這群仆從想來是做這種事做慣了,這麽小的孩子,被暴打了這麽一頓竟多出骨折。


    忒得心狠!


    魏嬴這個時候無比慶幸自己的隨身洞府是綁定他靈魂的,他當初得到的好東西一點沒剩全帶過來了,取了療傷的丹藥喂小孩服下,“能動嗎?”


    療傷的丹藥很有效,奄奄一息的小孩在魏嬴的幫助下坐起來,可憐巴巴的看著魏嬴。


    “傷的很重?”


    小孩張了張嘴,“糖……”


    魏嬴愕然,被人暴打了一頓,險些被打死,還想著糖?


    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你叫什麽名字?”魏嬴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小孩看著小,但口齒還算清晰,“我,我叫薛洋。”


    薛洋!


    魏嬴整個人有些懵,忽然想起什麽,抬頭看向城鎮的門上的字——櫟陽。


    薛洋,櫟陽,櫟陽常氏?!


    “哥哥……你有糖嗎?”薛洋被戲耍一通,又被暴打一頓,能給他糖的人被魏嬴給打跑了,但他還是想吃糖。


    魏嬴看著衣衫襤褸的薛洋,臉上青青紫紫,看上去好不可憐。


    “……”怎麽辦,麵對這個樣子的薛洋,他根本遷怒不起來啊!


    揉了揉額角,魏嬴扶起薛洋,道,“走吧,我帶你去買糖。”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他既然已經重生,沒必要抓著薛洋前世做的惡遷怒一個無辜的孩子。


    何況,昔日的薛洋已經為自己做的惡付出代價了。


    魏嬴牽著薛洋進城,先買了糖給薛洋,又帶著他去成衣鋪買幾身衣服,而後找了個客棧暫且住下,薛洋肯定是不能留在櫟陽的,常慈安可不是善茬,今天出了這麽大的醜,還是因為薛洋,若是他離開,常慈安找不到他,肯定會找薛洋的麻煩。


    薛洋被碾手指就長成後來凶殘的模樣,若再叫常慈安虐待薛洋,誰知道薛洋會不會更凶殘?


    思來想去,魏嬴還是無奈的決定帶著薛洋,大不了到了雲夢交給江叔叔,雲夢江氏沒有多嚴格的規矩,可以說規矩很散漫,有江叔叔教導,薛洋應該不會再長成後來的樣子。


    這樣……似乎也不錯?


    次日,魏嬴帶著薛洋準備離開,在城門口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眯眼看著帶著不少人圍住他的常慈安,魏嬴心中冷笑,他原本沒想計較,結果常慈安卻是個眥睚必報的蠢貨,竟敢帶人來圍堵他。


    以為他是那些好欺負的散修嗎?


    從隨身洞府裏取了枚玉佩待在薛洋身上,魏嬴也懶得跟常慈安廢話,盯著那些對他有殺意的人下手,各個砍去一條手臂,包括常慈安。


    劍回鞘,魏嬴冷聲道,“斷你們一條手臂,是給你們一個教訓,不要以為出身仙門,就有多了不起,若往後再造孽,下次再見,我手下絕不容情!”


    常慈安吐血的看著魏嬴安然無恙的帶著薛洋禦劍離去,他帶著常氏的好手來堵人,本以為不過是個小孩子,誰料竟如此厲害,三兩下就把他帶來的人都砍去一條手臂,還是使劍的右手。


    仙門百家以劍道為尊,被砍去右手,等於斷了劍道之路。


    小小年紀,忒得狠毒!


    常慈安竟是完全沒有反省自己,反倒怪魏嬴出手狠毒,實在厚顏無恥。


    魏嬴帶著薛洋禦劍,速度又慢了一些,但還是在半個月之後趕到了雲夢。


    也是湊巧,他趕到雲夢的時候,江楓眠正打算出門的樣子。


    在蓮花塢大門口,迎麵看見帶著個孩子的魏嬴,江楓眠腳步微頓。


    背負著長劍,看上去雖然年紀小,但不管衣飾還是氣度,都非尋常世家子可比。


    “這位小公子來我蓮花塢,有事?”


    江楓眠沒能認出魏嬴,畢竟上回見魏嬴的時候,魏嬴還是個一兩歲的孩子呢。


    五六年過去,早就大變樣了。


    “在下魏嬴,見過江叔叔,此來雲夢,是有事相求。”


    江楓眠一聽對麵的小公子自報家門,整個人都懵逼了,“你,你是魏嬴?”


    魏嬴毫不意外江楓眠的反應,淡定的道,“晚輩正是魏嬴。”


    “快,快進來。”江楓眠昔年聽聞故人長子在一次夜獵的時候受了重傷性命垂危,後來二人身邊隻剩下一個魏嬰,他便以為魏嬴已經沒了,沒想到竟還活著,風姿直逼姑蘇藍氏那兩個小公子。


    魏嬴雖然著急尋找弟弟,但也得先安頓帶來的薛洋,便跟著進了蓮花塢。


    魏嬴將薛洋的身世遭遇告訴江楓眠,也將常慈安圍堵他被他砍去手臂的事一一道來,最後拉著薛洋道,“我還要去找弟弟的下落,不能一直帶著薛洋,我看薛洋天資不錯,江叔叔不如將之收歸江氏門下。”


    對於魏嬴的請求,江楓眠沒有理由拒絕。


    “你也在找魏嬰?”


    魏嬴道,“江叔叔說笑了,阿嬰是我弟弟,我當然要找到他。”


    “你打算去哪裏找他?”


    魏嬴歎道,“我也不知道,我此來是想問江叔叔,我爹娘是在哪裏遇害的,在他們遇害的附近城鎮找人,或許會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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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江楓眠蹙眉道,“你爹他們是在夷陵一帶出事的,我已經找遍了整個夷陵,也沒有找到魏嬰,也許……”


    也許已經遭遇不測。


    “我會找到阿嬰,薛洋就有勞江叔叔照顧,晚輩告辭。”不待江楓眠挽留,魏嬴一陣風的出了蓮花塢,便禦劍離去。


    江楓眠擔心魏嬴,倒是想跟上去,但薛洋對蓮花塢人生地不熟的,江楓眠怎麽也得先安頓好薛洋的問題,再去找魏嬴和魏嬰。


    魏嬴心裏亂糟糟的趕往夷陵一帶。


    他們魏家跟夷陵到底是結了什麽緣?他爹娘死在夷陵,阿嬰成為夷陵老祖,他也曾在夷陵建立無垢劍派。


    他也是直到此刻,方知爹娘昔年是死在夷陵。


    魏嬴在夷陵一帶翻來覆去的找弟弟,險些靈力透支,不得不暫時在夷陵城落腳休息片刻。


    正打算找個客棧落腳,忽然聽到一陣犬吠,和一個孩子的慘叫。


    魏嬴忽然想起弟弟怕狗的事,當即循著犬吠傳來的方向找過去,迎麵就見一個孩子逃命的撲過來,魏嬴心跳加速,下意識接住撲過來的邋遢小孩,召出佩劍歸雲,劍指那條狗。


    那是一條野狗,對著鋒利森冷的劍,狗嗚嗚叫了兩聲夾著尾巴跑了。


    魏嬴抱著懷裏發抖的孩子,動也不敢動。


    等懷裏孩子不抖了,魏嬴方柔著聲道,“別怕,狗已經被我趕跑了。”


    小孩子赤著腳站在地上,忙鬆開了魏嬴,抬起頭,正要道謝,就愣住了。


    這張臉……


    魏嬴看著滿臉髒兮兮的小孩,眼眶瞬間就紅了。


    再怎麽髒亂邋遢,這輪廓也是跟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阿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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