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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南亭的吻一路輾轉輕柔的落在張凱峰的耳邊,低聲呢喃:“凱楓,我很想你。”


    耳邊響起他歎息般的低語,無數情緒湧上心頭,張凱楓想要大力的推開他,想要大聲的叫他滾,想要狠狠地給他幾拳,想要告訴他,有些事情不是他陸南亭想要怎樣就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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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張了張嘴,聲音卻哽在喉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這麽多年他一個人過得有多苦隻有他自己知道。當他放棄讀研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他的師兄卻在他父親的指導下一路念到了博士。他在辦公室裏做新人,被老員工排擠的時候,陸南亭是春風得意眾人景仰的陸師兄。他在陌生城市孤身打拚的時候,陸南亭身邊嬌妻愛子。


    張凱楓想不通,事到如今,他有什麽臉站在自己麵前,口口聲聲的說出這個‘想’字。他又憑什麽在自己把過往一切徹底放下之後,又來打擾他平靜的生活。


    “放開我。”張凱楓語氣漠然,盯著陸南亭的眼裏都快噴出火來。


    陸南亭卻從他那滿是小火苗的眼裏看出滿滿的憤恨與委屈,他不但沒有放開手,反而將人抱得更緊:“凱楓,對不起,六年前是是師兄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這六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我也痛恨自己當年的懦弱和不負責任。我不愛江惜月,從來也沒有愛過她。”


    張凱楓怒極反笑:“她是你的妻子,是你兒子的媽。我一點也不關心你愛不愛她,你們才是一家人,那都是你們家裏的事情,你不必跟我說。”


    “不不不。”陸南亭有些慌亂的捧著他的臉:“凱楓你聽我說,我和她已經離婚了。我決定來找你,決定放棄過去的一切,隻身來C市找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和她離婚了。”


    張凱楓麵無表情:“那也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陸南亭心道:“怎麽與你無關,我就是為了你才離婚的。說出去你就是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你知不知道?”這話他當然隻敢在心裏想想,說出來,隻怕張凱楓立馬廚房拿刀剁了他。


    張凱楓見他趴在自己身上半天沒有動靜,人又高又壯,死沉死沉的,怒道:“放開!”


    陸南亭將頭埋在他的肩窩,用鼻尖蹭蹭他的脖子:“不放,再也不會放開你。”


    張凱楓咬了咬牙,猛地一發力,將人直接掀翻在了地上。陸南亭仰麵朝天的躺在那裏看著他笑,心裏琢磨這兩天夥食開得太好,小東西力氣見長,餓他兩天是不是就能摁在床上直接吃掉。


    張凱楓從沙發上站起來,理了理淩亂被陸南亭拉扯的有些淩亂的衣服,踩著他的‘屍體’進了書房。


    陸南亭偏著頭,衝著他的背影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別感冒了。”


    張凱楓沒有回頭,他卻依稀聽到一句‘囉嗦’,他的寶貝對他始終還是心軟。


    就算沒有卓君武的幫忙,以陸南亭的本事想要去C大做個助教也不是什麽難事。他的工作其實和博士時候做的事情差不多。幫著教授改改作業,偶爾帶一兩節課,實驗室幫幫忙。工作清閑,個人時間十分寬裕,完事就去買菜回家給師弟做飯。工資雖然不高,但他住著張凱楓的房子,開著張凱楓的車,小日子過得特別舒心。


    雖然他與張凱楓依舊沒能回到從前的那份親密,但好歹張凱楓對他沒有值錢那麽抵觸,兩個人總算有了那麽點居家過日子的意思。


    唯一讓他不爽的是,張凱楓隻要一有空閑時間就總是躲在書房看書。上學那會兒張凱楓是學院裏公認的機械天才,從來與勤奮二字沾不上什麽邊。但,如今都已經是工作好幾年的人了,怎麽還突然用起功來。


    他又想起了那個叫蕭逸雲的電氣工程師,麵色一沉,就跑去敲書房的門。


    他敲了好幾下,才聽見裏麵傳來張凱楓不耐煩的聲音:“門沒鎖。”


    陸南亭推門進去,張凱楓的臉在暖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與溫潤。他把盛滿牛奶的玻璃杯放在張凱楓的書桌上:“別看了,上學時候不見你這麽用功,趕緊喝了去洗澡睡覺。”


    張凱楓自顧自的把書頁翻得嘩嘩響:“知道了。”


    陸南亭一把奪了他手裏的書,又是關於電氣方麵的書。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一個設計師成天對電氣這麽上心幹嘛?”


    張凱楓抬起眼皮白他一眼:“管得著麽你?”


    陸南亭一揚眉毛:“我不管你誰管你?”


    張凱楓不耐煩的揮手趕他出去:“我準備轉做電氣。”


    陸南亭一愣,隨即雙手撐在書桌上,整個人前傾,居高臨下的望著張凱楓:“你學機械的,做什麽電氣。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學科,你現在要放棄本專業從頭學起,圖什麽呀?”


    張凱楓理直氣壯的吐出三個字:“工資高!”


    陸南亭被他氣樂了:“你有房有車,很缺錢麽?”


    張凱楓些許遲疑,卻還是說道:“都是我媽買的,我想把錢還給她。”


    陸南亭繞到書桌後麵,將他整個人圈進自己懷裏:“我想讓你離職考研,當年是我耽誤了你的前程,我想要補償你。”


    張凱楓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淡淡的笑了笑:“放棄讀研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關係,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麽,更不用補償我什麽。”


    語畢他便門外走去:“我去洗澡了。”


    陸南亭忍了忍,沒忍住,在他身後問道:“你非要轉去做電氣,是因為那個叫蕭逸雲的小子?”


    張凱楓回過頭來,像看個傻逼一樣看他:“陸南亭你幾歲了?蕭工他對象叫顧汐風,是我們單位的工藝工程師,常年在生產線,”


    陸南亭立馬換上一副討好的笑,上去拽人家胳膊:“急什麽,我就那麽隨口一問,我又沒說什麽對不對?”


    張凱楓甩開他的手,上上下下那麽瞄了他好幾遍:“倒是你,C大不是提供教職工宿舍麽,賴我這兒幹嘛?每天上下班還要開一個多小時車,你累不累?”


    陸南亭笑道:“你考研嘛,咱倆一起搬去學校。”


    張凱楓終是敵不過陸南亭的軟磨硬泡死纏爛打,鬆了口報名考研。但他離開學校時間太長。年齡又有些偏大,還沒進入備考狀態,自己先對自己沒了信心。


    陸南亭說:“這可不是你的風格,你以前不是常說,如果你都掛科,全年級就沒人能及格麽?”


    張凱楓擺擺手:“陳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陸南亭拍了拍胸脯:“有我在你怕什麽?”


    張凱楓看他一眼:“我記得你當年是保送的吧。”


    陸南亭:“……”


    他在網上買了一大堆考研教輔書籍堆在書房,每天晚上吃過晚飯就陪張凱楓埋首於題海裏苦苦掙紮。張凱楓不愧是個機械天才,做起題來一點不含糊,陸南亭這個博士看了都有些自愧不如。


    唯一能用上他的地方大概就要算英語了吧,張凱楓離開學校時間太長,平時工作生活又用不大上,英語荒廢已久,此時要撿起來,相比專業課要吃力一些。


    張凱楓作息十分有規律,十點一過便熬不住洗澡睡覺去了。陸南亭多方嚐試趁機溜進他的臥室,皆是以失敗告終。


    這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陸南亭臉色很不好,還一個勁兒的犯惡心。張凱楓特別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臥槽老子又沒上你,隔壁老王的吧。”


    陸南亭寵溺的伸手掐了掐他的臉,說道:“趕緊吃早飯,上班要遲到了。”


    張凱楓覺得他手心有點燙,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皺起眉毛:“有點低燒,你今天別去學校了,請個假。”


    陸南亭笑道:“那你也請個假,在家陪我,我就不去上班了。”


    張凱楓皺著眉:“不行,我今天有個圖要交,還沒畫完,必須得去。”


    陸南亭揮了揮手把他趕出門去:“就是有點低燒,我吃片退燒藥就好了。”


    張凱楓一上午,在辦公室裏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他低頭看了看,是個陌生號碼。以為是推銷的,沒打算接,繼續盯著顯示器畫圖。他趕著上午畫完了交給組長,下午就能請半天假回去看看陸南亭。


    誰知那電話不依不饒的一直想一直想,張凱楓丟下鼠標沒好氣的接起來,正準備對麵問要不要貸款的時候大罵一通。哪知道聽筒裏卻傳來個溫柔的女音:“請問是張凱楓先生麽?”


    張凱楓問道:“您是?”


    那邊說道:“我是陸南亭的同事,陸老師現在正在第三人民醫院的急診室,他讓我打電話通知……”


    張凱楓話沒聽完,就直接衝到組長旁邊要請假,組長白他一眼:“圖交了隨便你。”


    張凱楓轉身就走:“我電腦裏,你自己去拷。”


    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陸南亭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張凱楓奇了怪了,發個低燒還需要做手術?女同事耐心解釋道:“陸老師在辦公室就因為腹痛暈過去了,我們打了120,剛才醫生說是急性胰腺炎並發胰腺假性囊腫。”


    張凱楓一臉懵逼,聽不懂是個什麽病,又是120又是急診室又是手術,不用細想也知道肯定很嚴重。


    千恩萬謝的送走了陸南亭的女同事,張凱楓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心裏七上八下,焦急慌亂除了等待不知道能做些什麽。他想起大三那年,自己為了救江惜月而受傷住院,那時候的陸南亭是否也是抱著同樣的心情等候在手術室外?


    沒過多會兒,手術室的門打開,裏麵走出個護士。張凱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裏麵出了什麽突發狀況。三步並作兩步上去詢問情況,護士姐姐卻丟給個白眼:“家屬怎麽還不去把費繳了?”


    晚上單人病房裏,陸南亭還沒有醒來,張凱楓坐在旁邊抱著考研輔導書做題。晚上十點剛過又開始昏昏欲睡,正準備放下手中的書,去衛生間隨便衝個澡在旁邊的陪護床上睡了,陸南亭卻緩緩睜開了眼。


    張凱楓一整天懸著的心總算放進了肚子裏,沒好氣的白了一眼病床上麵色蒼白的人,忍不住開始數落:“你怎麽回事?我都說讓你別去學校了。醫生說急性胰腺炎能疼死人,你他媽還開了一個小時的車,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陸南亭真是服了自己這不解風情的小師弟了,自己做完手術剛剛醒來,他沒有一句溫言軟語,說出來的全是責備。他勉力伸出手去,碰了碰張凱楓的手指。


    張凱楓反手一把抓住他伸過來的手,掌心裏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冰涼,心也跟著一涼,將他的手放進被子裏,輕斥道:“別動,輸著液呢。”


    陸南亭虛弱的笑笑:“前天晚上吃那火鍋太辣了,你還點一堆菜,說是不能浪費非讓我吃完,醫生說我這病就是因為暴飲暴食引發的。”


    聽了他這話,張凱楓也覺得有些愧疚,但嘴上卻說道:“我哪知道你這麽嬌氣,多吃兩口第二天就進了手術室。”


    “寶貝,我要喝水。”


    張凱楓怒道:“媽的,喝毛線,沒水。”


    他嘴上雖這麽說,卻還是拿了棉簽沾了水輕柔的擦在陸南亭幹裂的嘴唇上。不經意抬頭,卻看見他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就連枕頭也濕了一片。


    張凱楓放了杯子又拿紙巾給他擦汗:“疼麽?”


    陸南亭本就是因為麻醉藥效過了之後疼醒的,動了刀的創口劇痛難以忍受。看到身旁的張凱楓卻如同一劑良藥,嘴硬心軟的孩子,明明很關心自己,說出來的話卻總是別扭。


    “有點。”陸南亭還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笑:“看著你就不疼了。”


    張凱楓歎口氣,俯下身去輕輕吻在他的唇邊。


    陸南亭受寵若驚,唇齒之間都是那人的氣息,低低的一遍一遍念著他的名字:“凱楓,凱楓,凱楓……”


    張凱楓有點難過,難過於自己輕而易舉的原諒。這個人曾經在他交付全部信任與依靠的時候,毫不留情的將他傷害。可時過境遷之後,自己竟然還會因為他的一聲‘凱楓’而心生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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