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夜色如墨,月光暗淡,寒月峰後山,十丈瀑布垂落一方數丈方圓的水潭,水聲轟鳴。


    暗淡的月光迷蒙,處在瀑布下的水潭波濤洶湧。


    大半刻鍾後。


    噗!


    一聲悶響,水潭上突然冒出一個腦袋,略顯圓潤,濕淋淋的長發貼在肩上,細看去,正是林才。


    “呼……這遊水樁終於成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跡,笑著嘟囔一句,朝岸邊遊去。


    他裸著上半身緩緩走出水,下半身紮著一條灰白的麻衣長褲,身上看起來瘦了不少,肥肉也沒有那麽明顯了。


    “沒想到這《靈龜負海圖》減肥的功效,”林才摸著身上所剩不多的贅肉,麵帶笑意,“吃了兩年的靈膳吃出一身肥肉,終於要減肥了!”


    曾經他身體虛弱,靈膳增補,雖然讓他體質稍好,卻不可避免的養出一身肥肉。


    如今修行靈龜負海圖不過半個月,居然減下五六斤肉,身體依舊沒有感覺到虛弱,甚至越發健壯了。


    “小拇指,快點出來。”


    林才對著龜甲喊了十幾次,拇指小人終於磨磨蹭蹭的飛了出來,卻背對著林才,不肯轉過頭,哼道:“小主,把衣服穿上啦!”


    “哈哈,沒事,就想跟你說聲,我遊水樁練成了……”林才大笑幾聲,沒穿衣服,又朝譚中走去:“你先回本體吧,畢竟在外麵,別被人看到了。遊水樁成了,負海樁還要在這裏修煉,之後的遊水步、負海拳估計都要靠這方水潭了。”


    遊水樁、負海樁、遊水步、負海拳,這四幅圖全都要在水下修行,若非有之前的抱元樁,納氣抱元,他在水下根本堅持不了幾分鍾。


    又是半個月過去,寒冬將過。


    夜色退去,天際露出一條白線,白霜淡淡,林才推門出來,朝著山上藏經閣走去。


    比之一個月之前,他整個人瘦了一圈,渾身氣質大變,沒有仙氣,卻像是凡人武林的武林高手一般,走起路來步調平緩,喘氣聲悠長輕微,幾乎看不出胸口起伏。


    臉色也好看了許多,不再是月前的蒼白虛弱,反而有了紅潤之色。


    “前八圖終於成了”,林才深邃的眸子裏光芒閃爍,心思急轉,“隻要將前八圖熔煉化為第九幅歸一樁,就能成就練氣了!”


    “晚上開始閉關,頂多兩天,突破練氣!”


    即使他心誌堅定,如今也不由心生波瀾,露出喜色。


    這一天,他等了兩年了!


    藏經閣中,林才度日如年,諸多仙家古籍再也看不下去,不時看看天色,心中焦急。


    終於,從朝陽初升盼到了黃昏日落,等太陽全都落下去,白發老者從樓上走了下來。


    林才目中亮光一閃,連忙迎上去。


    “前輩。”他躬身行禮,老者淡淡點頭,越過他往外走。


    林才稍稍落後半個身子,跟在他身後,開口道:“晚輩近日有所感悟,似乎要突破練氣一層,因此明天想請假一日,還望前輩代為看管一日。”


    原本林才沒來之前,藏經閣都是由白發老者看守,林才來了之後,老者便上了二樓,如今林才請假一日,隻能讓老者重新回到一樓。


    看白發老者頷首,林才心中一喜,腳下頓時急切了幾分,若非老者還在前不緊不慢的走著,林才早就三步兩步奔回去了。


    藏經閣大門關好,老者一揮手,一道符篆飛起,瞬間引動藏經閣大陣,一層灰暗的光幕將三層木樓籠罩在內。


    林才見此,當即朝老者一拜,恭聲道:“前輩慢走。”


    老者點頭,轉身抬步,林才見此也急忙轉身,匆匆朝自己小屋走去。


    “急躁了。”


    他剛一步踏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林才驀然止步,腦海仿佛銅鍾炸響,三個字不斷在心中回蕩。


    許久之後,林才幽幽轉醒,心中一片駭然,又有些慶幸。


    “急躁了,真的急躁了,十幾年都過來了,差點折在最後一步!”


    他臉上露出後怕,自己都沒察覺,壽元將盡,如今看到了曙光,他確實有些焦躁不定,若是這個狀態去引氣入體,一個不慎怕是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


    轉過頭,老者的身影早已不見,林才平心靜氣,好一會才抬步往回走,步子平緩,不疾不徐……


    入夜,送走王胖子,林才打坐大半個時辰,靜下心來,起身站定。


    小拇指在屋頂盤旋,靈動的眸子盯在林才身上,滿是擔憂。


    半晌,林才終於動了起來,自《靈龜負海圖》第一幅靈龜樁開始,行龜、臥龜、抱元、遊水、負海,六門樁法依次變換,最後融合化為一幅遊水步、一幅負海拳。


    說是圖,展開則是兩門極為不凡的武學。


    狹小的木屋當中,林才腳踏遊水步,手捏負海拳,身隨意動,拳腳相合,拳風由慢變快,最後整個人仿佛化作一道風在小屋中變幻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風一樣的身影似乎慢了下來,漸漸顯現林才的身影。


    同時,隨著時間流逝,他身影越來越慢,雖然拳法步法依舊不停,卻比之前慢了無數倍,而且越來越慢……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經散去,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林才已經停下了動作。


    隻見他腳下錯步相踏,兩手捏拳一前一後、一上一下,姿勢怪異的懸在半空,氣息悠長,似乎在醞釀著什麽。


    足足大半個時辰過去,林才猛地睜眼,同時嘴巴半開猛地吸氣,同時周身自靈龜樁開始,六門樁法不斷變換,身上自脖子下開始,一塊塊骨頭哢哢作響。


    呼呼呼……


    仿佛有大風呼嘯著朝他嘴裏灌進去,足足半刻鍾過去,他這一口氣還沒吸完!


    他胸腹高聳,如同一個巨大的腫瘤,骨節錯開,上半身有之前兩圈粗大,眼珠子瞪得滾圓,一道道血絲浮現。


    又是數息過去,他終於停了下來,嘴巴一閉,眼睛也緊跟著閉上,半點氣息不露,同時按照《紫陽劍氣》練氣篇所講,一遍遍的在體內運行著,試圖將胸腹這一口氣中蘊含的靈氣榨出來。


    小拇指從屋頂落下來,懸在林才麵前不遠處,看他臉上浮現不正常的紅暈,眸子中滿是擔憂。


    “小主,一定要成功啊……”


    ……


    不知覺間,夜幕再度降臨。


    宋玉緩緩踏入雜役院,一身合身的水藍色長袍,行走間淡淡的仙氣散發,在雜役院中顯眼無比。


    他對朝他行禮的諸多雜役弟子視而不見,沿著一條小路緩緩踱步。


    在這裏住了三個月,他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沒多久,一片相差仿佛的木質小屋出現在眼前。


    目光掃過他曾經住過的那間,一瞬間的感歎之後,視線落在另一間木屋上。


    “一個雜役弟子,居然占著半個核心弟子的待遇,真是浪費!”他冷笑一聲,緩緩朝目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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