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有了武功,野人下山,野人學會讀書,不再是一個純粹的野人。他現在有了想法,各式各樣的想法,對自己的,對人間的,對妖怪的,對一切都有想法。隻是這許多想法仍蒙在一片混沌未分的迷途中,尚未能撥雲見日。


    韓菱紗說他們應該盡快離開陳州,天下這麽大,人生這麽短,在一個地方停留一段時日就該繼續出發。雲天河與柳夢璃都說好。


    但野人還是舍不得陳州的酒館,主要是每天都有各地跑馬的、幫閑的、走鏢的,稀奇古怪的各路人馬帶來稀奇古怪的天下故事,他特別愛聽。


    陳州有劍仙的事兒也是被這些江湖閑人傳出去的,雲天河他們走得還算及時,陸陸續續趕來看劍仙的人沒來得及趕上他留在陳州的最後一晚,本朝皇帝派人來請,也是撲了個空。


    雲天河他們走了,唯一的目標是去幫柳夢璃找回過去,找她可能尚在人世的親生父母。不過目前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沒頭蒼蠅一樣在這麽大的人間瞎逛可不像能成事的樣子,總也不能逢人就問認不認識這漂亮仙子的爹媽。柳夢璃被雲天青抱來的時候才一歲多,當時一個小不點的人物,十九年後長成這樣風姿絕世的佳人,任誰都要感慨一下,親生爹娘見了估計也認不出來。


    既然左右無處可去,韓菱紗便請同伴到她的家族裏做客。


    韓氏一族的本宗也是隱居在山穀裏,祖傳盜墓的手藝,做他們這一行買賣的,得有個狡兔三窟,多年來分家數次,隻可惜因為祖傳短壽之厄,分出去的幾支族裔不出三代就死絕了,如今還剩下的都是本宗的根苗。韓菱紗從小被伯父韓北曠收養,沒在穀裏住多久,與家裏人的聯係也並不緊密,她的父母待她極是冷漠,而伯父死得也早,這麽多年韓菱紗都是獨自生活,雖然周圍都有同齡人,可境況卻與山裏的雲天河類似。


    韓菱紗領著同伴進入韓氏一族世代隱居的機關穀,也是要盡地主之誼,族裏算上老小總共不到四十人,在穀中經營一座小村莊,不歸王化,不納賦稅,不出徭役,怡然自得,倒真有幾分桃花源的氣象,而像這樣的地方,其實天下不止一處,不但有人住的桃花源,也有妖聚居的青丘鄉,天下廣大,萬類有靈,隻要能自力更生,總是可以活下去的。


    韓家的幾個小子看到他們一行人就飛快跑回去報信,大喊著:“菱紗姐回來了!還偷回來一個俊漢子!”


    韓菱紗聞言大惱,“臭小子都站住!別胡說八道!”她現在身手飛快,兩步追上去就揪住耳朵,一個個皮小子都被她拎在手裏,像滴溜兔子似的。


    韓家村裏的人都聚齊了,把客人請進宗族祠堂裏,一排排椅子把座次分罷,請雲天河與柳夢璃坐上首,韓菱紗作陪,瓜果蜜餞茶湯都捧上來供人取用。韓家人熱情地不像話,又是噓寒問暖,又是自責怠慢,不管年紀大小都愛打聽,問東問西,沒有消停。


    “小夥子年紀多大啦?有沒有婚配啊?覺得我們家菱紗怎麽樣啊?”


    客人還沒說什麽,韓菱紗已經惱羞成怒。


    雲天河樂嗬嗬地撓頭,柳夢璃也極喜歡這裏的感覺,安逸自在,沒有那麽多愁苦和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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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裏隻有六個老人,都是外姓,最長者年不過古稀,其餘族人都是青壯和幼童,如此可見韓家短壽之說絕非妄言。


    韓氏一族的年輕人總是要出門闖蕩,一試身手,所學技藝總該施展一番,找個墓室光顧光顧,在江湖上結交朋友,運氣好的說不定就能找到配偶伴侶,然後就帶回穀裏,休養生息。因為短命的厄運,孩子出生後不久,父母一方的韓家人就會因陽壽耗盡無疾而終。韓菱紗外出求仙問道,其實就是為了找到給族人延壽的法門,現在她拐回來一個劍仙,總該有點用處。


    從穀外拐人進來是韓家的老傳統了,韓菱紗一次帶回來倆,可得讓族裏的老人們掌掌眼。


    因這野人形貌不凡,如今讀過幾本書,談吐間也沒了那股傻氣,故而老一輩都極中意他,一番家長裏短的盤問後,得知他父母雙亡,當場就要給韓菱紗訂下婚約。


    要不說雲天河此人受歡迎,去了柳家是當姑爺,來了韓家依然是當姑爺。


    客人一來,韓家大擺筵宴,設酒殺雞宰牛,在村裏擺開流水,要連續吃上三天。


    頭一天最熱鬧,到晚上搭起篝火仍歡慶不休。火光熊熊,映得人頭暈目眩,玩飛花令的人聚在火堆旁,一輪一輪地飲酒。雲天河作詩水平臭,所以總是被罰酒,能喝酒是好事,這樣一來他倒是更樂意輸,腳邊的酒壇疊得高高的。


    柳夢璃借口旅途勞累早早去客房歇下,雲天河喝得酩酊大醉,被韓菱紗拉著逃出來,他們順著一條穀裏的小溪向西北麵的山隘走去。當晚沒有風,天上也沒有雲,五月既望,當空一輪冰玉皎皎,遠離韓家村後,荒穀一片淒清,又穿過一片野蕨叢,韓菱紗一直沒有放手,雲天河也沒有停下腳步,醉得踉踉蹌蹌。


    “菱紗,你帶我去哪兒?”


    韓菱紗帶著雲天河鑽進一處地下墓室,裏麵沒有死人,這是她給自己準備的墓穴,興許以後她就葬在這兒。


    “這是我十四歲的時候挑的,不是什麽特別好的位置,不過勝在土質軟硬合適,挖起來很順手,我花了一年時間把這裏布置好,沒有設置機關,也不鎖門,任何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挖了四個墓洞,除了放棺材的那個,剩下三個裏,兩個用來放我這輩子積攢的家當。還剩下一個……我當時想,如果有人願意和我合葬,那就留給他。”


    雲天河迷迷糊糊聽了個大概,他一點兒沒覺得在墓室裏談情說愛有什麽不妥,他樂嗬嗬傻笑,“我爹我娘也是葬在一塊兒。菱紗,等我死了,也要和你埋在一起。”


    “笨蛋,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我聽你們家裏人說了一整天了,他們要把你嫁給我,我們要成親是不是?”


    “我可還沒答應你呢,你這麽心急幹嘛?”


    雲天河扶著牆坐下,韓菱紗給自己準備的墓室裏有桌椅板凳,一應俱全,如果不知道這裏的用途,那麽純然便是一處隱蔽的居所。雲天河喜歡這種感覺,當初做了個木屋就是方便躲清靜,雖然山上隻有他一個人,可一個人有時候也需要躲清靜。


    墓室並不沉悶,還有細微的氣流,韓菱紗取來一盞燈,一壺油,將近一年沒回來,油壺已經有些幹涸。


    韓菱紗剪去一截燒焦的燈芯,把燈油添好,一豆燈火被她捧在手中,端在心口前,暖熱的光照得她臉頰仿佛一枚紅橘,雲天河凝望倒映她眼瞳裏的一雙燈火,醉時不知天與水,美人奉燈眸似月,白衫的醉劍客已渾然忘卻自己所在,隻看到她豐潤細致的翕張的唇瓣,看到她挺翹的鼻頭,細長挺直如蓮稈的鼻梁,還有她忽閃的明亮眼睛。從下到上,從上到下,雲天河忽然捂住急促的胸膛,覺得自己的心髒從指縫裏全溢出來了。


    “天河,你喜歡這裏的人嗎?”


    “嗯。”雲天河輕輕對著空氣抓撓,似乎要捉住韓菱紗的影子。


    她又問,“天河,你喜歡這山穀的景色嗎?”


    “嗯。”他又點點頭,很忠實地回答。


    韓菱紗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成親是什麽意思嗎?”


    “我知道。”雲天河自信滿滿。“就是兩個人一起過日子,夢璃解釋過的。”


    “你和夢璃……天河,如果我和夢璃,你隻能選一個人成親,那你選誰?”韓菱紗哆嗦個不停,麵前的燈火飛快抖晃,暖黃的光影在她眼角跳躍不休。


    雲天河大惑不解,“不能一起成親嗎?”


    “不能不能!我要你選一個,你就選一個,別磨磨蹭蹭的。”韓菱紗齜出白生生的牙,像老虎,野人從不怕老虎,於是他隻是笑,“笑什麽,快選呀。”


    雲天河指著她的虎牙,“菱紗,你真可愛。”


    “不、不許胡說,也不許轉移話題,快說你到底選誰。”


    雲天河想了想,他隻是思忖一會兒就有決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菱紗你讓我選,但我會選你。”


    韓菱紗麵前的油燈驟然熄滅了,她急急忙忙又點起來,溫暖的光再次籠罩他們,雖然都有視物如晝的能耐,可燈下瞧見的才算美人。燈亮起後,韓菱紗已經美得不可方物。


    “為什麽選我?”


    “我也不知道,我剛才想了想,要是哪天你們誰死了……總之我都很難過,可是一想到你走了,我也不想留在世上啦。青鸞峰也好,陳州也好,韓家穀也好,要是沒有你,我都不想留下。”


    說完這些,雲天河清醒了一些,他站起身來走到韓菱紗麵前。掌燈的女子沒有後退,隻是把手裏的油燈挪開些,她不斷凝視雲天河的臉龐,濃深的劍眉下,醉醺醺的眼神裏有神秘的笑意,韓菱紗第一次有些看不透這個野人,或許他從來都是如此。


    “天河,我好高興。我其實,不想讓你喜歡別人。夢璃是很好,她人也好看,心地也好,對人很體貼,說話也讓人覺得有道理。但我一想到她看你的眼神,我就……天河,你能選我,我真的很開心。”


    雲天河見她笑,又見她哭,自己也不知是該先笑還是先哭,手足無措,囁嚅道:“我又說錯話了?”


    “不……你說的每一句,我都,我都是歡喜的。”韓菱紗淚灑前襟,可笑靨卻如春風,燈火飄曳漲縮,她一腔婉轉的情思已不知如何傾吐。


    雲天河看著她的模樣,心中浮現許多的景象,他想起夏季夜涼的穿堂風,想起削直的鬆木條,想起滿山坡素白的點地梅,想起一些事物,一些香氣和一些柔軟光滑的感觸,他瞧著眼前的女子,就如瞧一陣風,一條挺拔的圓木,一叢柔韌的花,她嗬出香氣是溫軟的,臉上的光是明媚的,體軀是纖長的。雲天河情不自禁伸出手。


    韓菱紗低聲驚呼,但沒有後退半步,她隻是別過頭去,把左手的油燈挪得更開些。


    雲天河碰觸到韓菱紗的肩胛,兩側的肩胛,很瘦,很薄,他的雙手繞過她的脊背,然後收攏了。野人生平第一次擁抱一個人,從前沒有人能給他這樣溫暖的擁抱。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了她。


    韓菱紗側頭靠著他的胸膛,隻是凝望著手裏的燈,不去瞧他堅實的臂膊。


    雲天河慢慢把臉貼在女子的頭頂,鼻尖探入深藻一樣濃黑的長發裏,微微的有些發癢。他們緊貼起來,彼此能感覺到另一顆搏動的心髒。


    “菱紗,你在發抖。”


    “嗯。”


    “菱紗,你身上香香的。女孩子都是香香的嗎?”


    “我哪知道。”


    “你會不會不舒服?”


    “……不會,你少廢話。”


    “哦。”


    雲天河便這樣摟著她,沒有再說話。


    韓菱紗覺得手酸,身上的雲天河越來越沉,“野人,你先鬆開。我把燈放下。”


    他沒有回答,女賊咬咬牙,紅著臉也不再說話。


    直到,耳畔鼾聲大作。


    韓菱紗勃然大怒,“你居然睡著了!”


    她拍了拍雲天河的臉,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句,睜開眼,把韓菱紗抱起來在地上踱步。女飛賊當他清醒了,還低聲叫他別亂動,但仔細一瞧,這傻子其實是醉的神誌不清,走兩步摔了一跤,險些就把懷裏的韓菱紗丟出去,但這一下也結結實實把女飛賊壓得喘不過氣,油燈還險些打碎。


    無奈之下,韓菱紗化一道無形劍虹,裹著野人回了族裏安排的客房,她剛安置好呼呼大睡的雲天河,出門沒兩步就被幾個聊閑話的族人叫住,他們笑嘻嘻的樣子韓菱紗見了就發怵,連忙搪塞兩句就躲回了自己的屋舍。


    她躲了不到一刻鍾,三祖母就上門來了。


    “我已經睡了!”


    “姑娘,老身獨自一人,你還不肯讓我進去坐坐嗎?是你伯母托我過來問問你的。”


    韓菱紗隻好去開門。三祖母搭著房門,“我也不進去了,就在這兒問問你,方才幾個小弟娃跑來說你是從雲公子房裏出來的。小菱紗,你是不是和他私定終身了?”


    “沒有的事情,我隻是看他醉了就扶他回去歇息,哪有你們傳得這麽邪乎啊。”韓菱紗說話時含羞帶怯,三祖母慧眼如炬,當即隻是笑笑。


    “菱紗,族裏的情況你也知道,遇到稱心的人哪,就快些,快些結婚生子,韓家人的性命是短,越是短命,越要珍重,我看今天和你們一起來的那位柳姑娘,容貌好比天仙,又是個大家閨秀,你呀,從小野慣了,你伯父北曠那麽寵你,把你慣的不像個女娃,以後還是要多學學女兒家分內的事情,等你嫁到雲家去,也得像模像樣的。”


    “啊呀,姑婆你說這些話我都知道。再說,天河很厲害的,我從他那裏學了很多本事,一定會找到辦法破解我們一族的厄運。”


    “姑娘,苦了你,這都沒什麽的,人活一世,生死在天,當初你三爺爺娶我的時候就已經說清楚了,我沒有後悔嫁給他。他走了這麽多年,我一直念著他年輕的模樣。不用強求逆天改命,我們活著,有愛的人陪伴,哪怕隻是一天,也比一輩子更長。”


    韓菱紗神情低落,“可我不想和他分開。我一定會找到延壽的辦法。”


    三祖母輕輕揉搓姑娘的臉頰,從袖子裏摸出一支銀釵遞給她,“不準哭鼻子,來,拿著。”


    “我不能要。”


    “讓你拿著就拿著,三祖母是要死的人,你別著這簪子好看,女為悅己者容,以後記得多打扮打扮,一定不要輸給那個柳家的小姐。我看那位雲公子是有本事的,今後說不得要三妻四妾,那你也要由著他。”


    “我不許他娶別人。”韓菱紗捏著手裏的銀釵。


    “唉,好好好,老身這就走了,”三祖母往外走了幾步又轉頭,“你們的婚事,是不是該定下來?”


    “不用,我、我還沒答應他。”


    三祖母點點頭,這次真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雲天河睡得暈乎乎的,屋外就來了一群唱歌的少男少女,他被嘹亮的情歌叫醒,坐在床頭有些迷糊,這時候韓菱紗推門進來,勾腳關門又把撩人的歌聲隔開,一身豔麗的紅裙,頂上銀釵挽著飛仙髻,手裏還端著銅盆,雲天河第一時間注意到這銅盆上的雙耳,“咦!是魚洗!”


    韓菱紗慢吞吞地把洗漱銅盆放在床邊的矮幾上,蹲下身好讓自己特意捆紮的發髻能完完整整呈給心上人看,雲天河瞥了一眼銀釵,隻覺得好看。


    “看什麽?”韓菱紗是明知故問。


    “菱紗,你頭上別的這個真好看。”


    “這是我三祖母傳給我的。你喜不喜歡?”


    雲天河不解,“挺喜歡的,怎麽了?”


    韓菱紗轉頭瞥了一眼房門,仍緊閉著,屋外的少男少女還在唱著叫人麵紅耳熱的情歌。她抬手取下銀釵,分作兩股簪子,取一支遞給雲天河,“喏,拿著。”


    雲天河大惑不解,“這是做什麽?”


    “讓你拿著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啊。”


    “哦。”他把簪子接過來收進懷裏。


    韓菱紗抿了抿嘴,“拿來,我給你別個發冠。”她稍稍動作,頭上發髻便散開來,一綹一綹地垂落,半遮住她素淨的臉頰。她取一塊巾帕沾濕後,給雲天河細細地擦拭麵頰。


    野人嗬嗬笑起來。


    “傻笑什麽?”


    “菱紗你今天好奇怪,這種事情我自己也會做啊。”


    “哼,那你以後就自己洗好啦。”韓菱紗嘴上這麽說,放下巾帕,又走到他身後,取一把青竹篦為他梳頭,劍仙體軀清淨,一頭烏發不垢不蔓,晶瑩細長,梳著如篦雲一般,韓菱紗把他的頭發綰起,把簪子一別,這就固定好了,再戴上襆頭,左右看看,標致極了。


    雲天河忽然想起來,“哦對了,菱紗,昨天晚上……”


    韓菱紗從他耳後伸手,柔軟的手掌裹住他的唇,他便不說話了。


    “天河,咱們走吧,我要你帶我回青鸞峰,我們……我們先住上十年二十年,什麽都不要管,你要的桃花源,夢璃要的身世,還有我想要的長生,這些我們都拋下,好不好?我和你一起生活在青鸞峰上,死後你把我帶回這裏埋葬……”


    雲天河原本是很聽話的,但他這次真的不明白韓菱紗的心思,他拿下女子的纖手,捏在自己掌中,“菱紗,為什麽你在害怕?”


    韓菱紗深吸一口氣,“天河,我、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一輩子都在一起,我的性命隻有二三十年,就這二三十年,我們好好過。如果夢璃也想來,那就一起。我們躲起來,沒有人能發現我們。”


    雲天河搖搖頭,“不行,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完。”


    “天河,我們已經什麽都不缺,這時候隻需要退一步。”韓菱紗凝視著他,“好嗎?”


    “菱紗……我,我其實不想念青鸞峰了。我喜歡看別人笑,不喜歡看人哭,在壽陽和陳州,很多人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我覺得這樣不好。”


    “可別人的悲歡和我們有什麽關係呢?你隻是一個懂劍法的人,你不是天上的神仙能救人於水火。你能救一百個一千個,你救不了所有人,你能幫一個人活下去,可你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人有了溫飽就要享受,有了享受又需要更多。曆代聖賢都沒法解決的問題,你又怎麽能幫上忙呢?我不想看你一頭撞死在這條不歸路上……我不想看你愁眉苦臉,不想看你殫精竭慮,我隻想你每天都傻乎乎的能開開心心。”


    “菱紗!”雲天河一臉嚴肅,“爹說過,凡事不能迎難而上,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我想過你說的這些問題。但我覺得一個人沒法做成的事情,可以大家一起想辦法。我要把本事傳出去,教給更多的人,讓他們一起幫忙把桃花源建起來。”


    韓菱紗抿著嘴不說話。


    雲天河輕輕把她摟進懷裏,感受她急促的脈搏,“對不起菱紗,我知道很難,在山上我會做木工,我做鐵匠,我試著做很多東西,一開始不行,多試幾次就好了。我可以一個人來做這件事,但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你來陪著我好嗎?”


    她輕輕拍了拍男人的脊背,“好,我永遠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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