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帥,可有何良策解局?萬歲爺說的方式很簡單,可是那些江湖人豈是好惹?”一出了毓德宮,李純德就湊到陳寅身邊求教。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麵子了,今天踩錯了人,要趕緊抱住陳寅這棵大樹,再不濟也讓陳寅幫著出點謀劃。最重要的是這些年東廠勢弱,手下的技擊高手所剩無幾,玩不起強硬手段,靠著兵強馬壯的錦衣衛才是正道。


    陳寅略作沉吟,道:“督公何憂矣?此事說易也易,說難也難。就看督公願不願豁出去些了。”


    “請陳帥教。”李純德低聲說道。


    瞥了瞥身旁經過的巡監,陳寅扶起已經快躬身到地的李純德,心中好笑,你個閹貨,平日裏倒挺機靈的,也願來求我了。


    不過此種心思享受片刻便得,李純德到底還是東廠督公,最起碼的麵子還是該補補,不然今後誰知道他會竄騰什麽陰險事兒。


    “請嚴世蕃出手。”陳寅幹脆地說道。


    “什麽?”李純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一瞬間甚至覺得陳寅這是要將自己作投名狀納給嚴世蕃。


    “督公莫急,且聽陳某分說。昨夜之事嚴世蕃乃是核心,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此時九門戒嚴,不得進出,那些江湖人困在順天不得出。而茫茫四九城,咱們廠衛合起來才多少人,大海撈針不知要尋到什麽時候。唯有嚴世蕃可能清楚知曉這些門派的藏身地點。況且嚴世蕃與江湖各派有些默契,以他為中介,此事的操作餘地便多了。左右皇上要的是個交待慰藉皇威,挑幾個不高不低的執事拿進去打一頓,江湖異寶補上幾件,此事平矣!”陳寅拉著李純德一邊向承天門走,一邊細細地解說著。


    “好,那咱們現在就去今月樓。”李純德被陳寅說得覺得天花亂墜,但此時自己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二人說話間已經快步行到午門,喊過隨從牽來坐馬,持鞭輕抽,行駛著廠衛首領的特權,縱馬向承天門外奔去。


    大時雍坊,今月樓內。


    嚴世蕃從後堂靜室裏走出,江飛飛那有些出乎意料的重傷和洛白城對於湛盧劍表現出的占有欲片刻不停地擊打著嚴世蕃的心緒,在靜室沉坐了一個時辰,嚴世蕃覺得自己的有些能呼吸了,白墨生出手,樓會草草收場的時候他當時真覺得自己像是溺水的人,被漫無邊際的潮水逐漸淹沒。


    拿手遮擋已然有些刺眼的陽光,日頭不淺,差不多巳時了。


    “少爺,錦衣衛陳寅和東廠李純德來了。”一個身著黑紅色鬥篷,穿著天青色素服,蓄著虯髯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嚴世蕃近前,通報道。


    “請到二樓茶室。”嚴世蕃沉聲道。


    “是。”男子不卑不亢地回複道。


    看著男子轉身離開,嚴世蕃一邊上樓去到茶室,一邊感歎自己父親的深藏不露,昨晚眾人推走後洛白城麵對失去了最頂尖戰力江飛飛的今月樓露出了些獠牙,絲毫不顧之前嚴世蕃與洛長風的擊掌盟誓,索要湛盧劍。


    就在這時,這個虯髯男子不聲不響地出現,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三名男子,洛白城在看到他們之後似乎有所忌憚,沒有再咄咄相逼,麵貌灑脫地離去。


    “也好,我的後招還能再埋一段時間。”嚴世蕃撫了撫下巴,自言自語道。


    “嚴少卿還會缺什麽物什要買嗎?”一陣低沉嗓音打斷了嚴世蕃的沉思。


    “陳帥說笑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沒有所求何來生意,嚴某雖然掛著點職司,現在卻是個生意人了。”嚴世蕃向陳寅和李純德執江湖禮,抱拳致意。


    “嚴少卿的掛職要變成實職了,本座在此恭賀嚴少卿高升了。”陳寅也抱拳回禮道。


    “是啊,雜家也向嚴少卿賀喜了。”李純德也尖聲說道。


    嚴世蕃卻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二人。陳寅與李純德相識一眼,你一言我一語地向嚴世蕃敘述了方才毓德宮裏的事情,因為有求於嚴世蕃,兩人對殿內之事倒也沒做什麽隱瞞,李純德更是拍了拍瘦骨嶙峋的胸膛保證嚴懲那些虛瞞假報誤導自己的番子。


    隨著陳寅二人講述的深入,嚴世蕃的眼底不斷閃過微不可查的興奮的光芒,和一絲更虛補課尋的狠厲。


    “陳帥,此事包在世蕃身上!但是唯有一點,還需要您二位多多協助。”嚴世蕃非常幹脆地應下了陳寅二人的要求,“今明兩日,您二位座下的部署須要聽從世蕃的調遣,來往行事。”


    “此事好說!”李純德滿口答應道,這件事對他來說沒什麽太多負擔,嚴世蕃也不會敢讓東廠的高手去硬拚送死。


    陳寅聽到嚴世蕃的要求,有些麵露難色。


    嚴世蕃瞧見了陳寅的反應,趕緊補充道:“陳帥毋須擔憂,陸大人那邊世蕃不會去碰觸,南大人與世蕃相熟,不會有多隔閡。”


    陳寅沉沉地點了點頭。雖然自己也算是馭下有方,能夠牢牢把住錦衣衛的大權不被架空,但陸炳的母親是嘉靖的乳母,數年前還曾救嘉靖於大火中,縱然可以達到不錯的私交,行事常常高來高去,自稱一派。南彥峰與嚴嵩等朝廷重臣均有密切來往,出身邊軍,在武將派係中有盤根錯節的影響力。而且南彥峰也知道,自己畢竟還是老了,陸炳和南彥峰都盯著自己屁股下隨時可能易主的都指揮使的位子,兩派人手在內已經逐漸有些不對付了,況且現下遇到這種可難可易,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的境況,陳寅能保證調動的也就是自己的一部分親信人馬了。嚴世蕃能夠了解理解自己的難處,當真不簡單。


    “好,既如此,世蕃便在今月樓恭候廠衛的人馬來到,為二位大人,為陛下分憂了!”嚴世蕃起身端茶送客道。


    “本座(雜家)謝過嚴少卿。”陳寅和李純德適時地起身致謝道別。


    “恕不遠送!慢走!”


    目送陳寅、李純德緩步下樓,嚴世蕃的目光漸漸陰沉,麵色漸漸凝重。嘉靖的任命值得玩味,將自己從尚寶司的閑職上派走去太常寺主理祭祀禮儀,應該是為了讓自己專於寫擬青詞,但是偏偏在夏言起複的節骨眼上,這是擺明了要拿自己做動作,可自己一時半會兒真揣測不出嘉靖的意思,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於陳寅和李純德,完全是察顏觀色隨風走,瞧見皇帝不對自己做處理反而維護,也是看在自己父親嚴嵩的“薄麵”,合在一起才會讓這兩位平時官威赫赫的權臣對自己一個五品閑官禮遇有加。


    不過這一次,真是困了有人遞枕頭,嚴世蕃正愁沒有辦法控製住與令長秋等人鬆散的聯盟,掖夢山莊的瓜分自己也眼看要插不上手,陳寅,不應該說是嘉靖給自己送來了生力軍。


    是時候選幾個不開眼的動動刀了!嚴世蕃內心恨恨,雖然陳寅二人提及嘉靖的口吻似不欲見血腥,可是真要劍出鞘,見不見血,豈是專修黃老的道皇帝能左右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嘉靖江湖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衣墨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衣墨心並收藏嘉靖江湖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