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對牧戰的態度暢然一笑,道:“老朽姓喬,名楚,京中一個不成器的築商頭頭罷了。”


    謝懷遠眼皮猛然跳了跳,小心翼翼地問道:“可是靈鈞公當麵?”


    喬楚撫須一笑道:“那不過是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贈與老夫的稱呼。”


    謝懷遠得到肯定的答複,連忙施禮道:“懷遠不敢忘靈鈞公當年救命之恩。”


    楚伯頤等人聞言也有些詫異,他們與謝懷遠也算是摯友,但是從未聽說過謝懷遠曾受得什麽人的救命之恩。但是見謝懷遠也不願意再繼續提及,也不便再多問,隻是跟著謝懷遠對喬楚行禮,按年歲排列座次。


    喬楚為每人滿斟一杯熱茶,請奉道:“今日老夫貿然相邀,以茶代酒,為諸位壓驚。”


    眾人聞言更是詫異,雖然這樣的邀請可能會有些微的唐突,但決不至於到用什麽壓驚的方式排解的地步。


    喬楚緩聲道:“為接下來老夫的言語給諸位壓驚。”


    喬楚頓了頓,觀瞧了一下幾人的反應,方才徐徐開口道:“各位,當今東南形勢危如累卵,西北邊關日日告急,這大明江山危機四伏,江湖上風雲激亂,第五濤身殞,掖夢山莊即將土崩瓦解,玉族和嚴嵩產生勾連,墨閣將要麵臨今月樓為首的諸派圍堵,老夫此來隻是為各位講出一個在危急存亡之際的取活之道。”


    楚伯頤和白墨生、宋馳相視一眼,沒有作聲,喬楚的話大部分都是已知事實,可以說是廢話,但是那句玉族和嚴嵩產生勾連不能不讓人產生遐想,畢竟在離開京城徽玉山莊時出現的那幾名武功高深的黑紅袍武者現在想來仍然讓人有些心憂。


    李成梁撓了撓頭,說道:“老爺子,您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沒有什麽可吃驚。再者言,今月樓想要駕馭諸派離心離德,掖夢山莊底蘊猶存,玉族被錦衣衛、東廠聯手打壓,總體的形勢並沒有那般糟糕。況且西北的形勢與我墨閣遠隔千萬裏,沒什麽可牽連。”


    喬楚聞言不以為忤,溫吞吞地喝下一杯茶,抬眼看了看白墨生、楚伯頤,出言道:“小友這番話有些見地,可惜隻見一葉未見全枝。今月樓嚴世蕃背靠嚴家,借勢朝廷鷹犬,據消息在暗中積蓄準備再展威名,可以想見鹽幫、馬幫那些就想著自己一畝三分利的慣常牆頭草怎麽可能不會再度屈從。掖夢山莊底蘊雖在,首龍已亡,群龍無首,那些分散的利益糾葛怎麽可能不會掀起內訌。玉族與你墨閣爭鋒多年,小友可能不知悉,但是以當年墨閣雙劍之威名,必然知曉自千年之前墨閣、玉族便是勢不兩立針鋒相對的兩派。現在雖然可能不再涉及政局朝局和百家思想之爭,千年江湖合合分分恩怨糾葛不斷,但是骨子裏,墨閣的劍永遠都指著玉族的後腰,玉族的五禽戲爪也永遠扼著墨閣的咽喉。至於西北,那就與真正的大局相關,墨閣抗倭不過是一家之力,地方都指揮使司和衛所軍疲敝無力不拖後腿就很好,前日你們與俞大猷相會必然也提及要讓他在朝廷、在都司想辦法從官麵助你們一臂之力。西北韃靼乃是自太祖起得邊事大患,如果墨閣要拜托京中的高官代言請加重東南兵備,別者不說當今首揆夏言第一個便不會答應,所以說墨閣的諸位麵臨的形勢危急。”


    喬楚解答李成梁疑問的話語這次是真的讓楚伯頤和白墨生心頭一緊,現下來說沒什麽比抗倭對墨閣來得重要,而前日和俞大猷所議的請高官代言中的隱患對他們這些江湖之人和俞大猷那個在廣東做閑雲野鶴的人都根本無從知曉。且不論其他,喬楚的這番話中透露出了喬楚和他背後的勢力的能力當真是恐怖,對江湖了若指掌,明晰墨閣與玉族僅限高層知曉的曆史恩怨,了解掖夢山莊內部的派係傾軋,更重要的是對朝廷局勢也知之甚多。不管楚伯頤和白墨生有什麽其他心思,他們此刻心裏算是知道今天是有高人要主動指點了,至於說代價,隻要能夠幫助墨閣抗倭,隻要喬楚提出的要求無關墨閣根本,便都是可以商討的。


    楚伯頤眨巴眨巴眼睛,不再猶疑,拱手道:“伯頤雖有意請教靈鈞公高策,就是不知……”


    喬楚抬手止住了楚伯頤的話頭,淡然笑了笑:“墨閣巨子無需憂疑,老朽此來隻為結下緣分,沒有你所擔憂的事情要求。”


    楚伯頤麵色一肅,但是心中確實暗暗鬆了口氣,恭敬地說道:“靈鈞公高義,如有良策,日後囑托,莫有不從。”


    楚伯頤得到喬楚的保證,雖然不能太過輕信這位初次見麵的神秘老者,但是有謝懷遠認恩在前,又有喬楚絲絲入扣的分析和展露出的驚人消息源,也就先認下了喬楚所要求的“結下緣分”。不過也留下了個伏筆,喬楚所言的得是“良策”才會有墨閣那享譽江湖的承諾,否則便都隻不過是空談罷了。


    喬楚輕笑道:“墨閣巨子這是對老朽有所保留,也罷,老朽攜著誠意而來,便先為墨閣諸位指一個道路。”


    楚伯頤連稱不敢,拱手請言,表示洗耳恭聽。


    喬楚道:“首先,老朽為各位提供一個人的友誼,嘉靖的道師閑雲道人姬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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