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接。”梁淑妃麵露不虞。


    各宮每月都有固定分量的香料, 蘇綰伺候陳良妃,她偷拿香料賣出去這事陳良妃若是知情,自己就拿蘇綰沒轍。


    可陳良妃若是不知情,自己如此插手也不合適。


    梁淑妃琢磨一陣, 陡然發覺蘇綰這宮女一點都不簡單,旋即又叫住嬤嬤,“取二百兩銀票。”


    嬤嬤應了聲, 後退兩步出了花廳去庫房拿銀子。


    梁淑妃端起茶盞放到鼻子底下輕嗅, 片刻後抿了一小口, 放下茶盞。隻要蘇綰收了銀票,自己就有辦法逼她到永寧宮來。


    若是不收,自己一時間也沒法子拿她怎樣。


    當初不該瞻前顧後忌憚徐貴妃,白白浪費了一個人才。可若是不謹慎, 誰來幫她護住一雙兒女?皇帝根本指望不上, 她的娘家也毫無根基, 唯有自己能撐一時風雨。


    答應趙珩調製香料之事得瞞住,實在不行便買玉質蘭心送與東蜀太子, 跟他言明無法調製出餘香繚繞, 乃是因為不知都有哪些香味。


    他既覺得玉質蘭心味道熟悉,想來也是可替代的。


    蘇綰這個粗使宮女, 比身邊的這些人都要聰明許多。


    陳良妃看著瘋瘋癲癲, 實際上一點沒瘋。


    真瘋了,當初就不會寫信求自己幫忙,將蘇綰安排走。她如此護著蘇綰, 隻怕這蘇綰沒少給她出主意。


    從清寧宮到敬法殿,她的命可是實實在在的保住了,還等到了北境大捷。


    失策,太失策了。


    梁淑妃連連歎氣,心中懊悔不已。


    花廳安靜下去,不多時嬤嬤折回來,手裏拿著張二百兩的銀票遞給梁淑妃。


    “晚些時候再去,永寧宮那邊一直盯著呢。”梁淑妃示意她將銀票遞給雲嵐,“去準備,天黑後從側門出去。”


    今夜暢音殿設宴款待東蜀太子,皇上也會赴宴,徐貴妃必定盛裝打扮,昭陽宮的人不會總盯著永寧宮這邊。


    自己便無需多做準備了,皇帝從未在意過自己,哪怕是在雲雨時喊的也是皇後的名字。


    皇後活著的時候皇帝不聞不問,死了倒是開始裝起深情來,每每把她當做皇後的替身。


    也不光她一個替身,鳳儀宮的大宮女成了昭儀,也是在皇後過世後。


    如此男人,怎能成為依靠?她若不對趙珩好些,日後的淒慘日子已可預見,自己的這一雙兒女怕是也難活到成年。


    梁淑妃抬手揉了下額角,示意雲嵐退下。


    雲嵐應了聲,低著頭退出去,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


    熬到天黑下來,雲嵐瞧著昭陽宮那邊沒人盯著了,抱著打包好香料從側門出去,匆匆前往敬法殿。


    梁淑妃比徐貴妃更可怕。


    自己已經錯過一次出宮的機會,不知何時才能出去。


    她一天都不想在這皇宮裏待著了,所有的妃子都吃人不吐骨頭。梁淑妃把這事交給她做,若是被太子發覺,自己都不知怎麽應對。


    雲嵐越想越怕,步子也走得飛快。


    到了敬法殿門前,她正要拍門,那大門忽然打開生生嚇她一跳,整個僵住。


    “雲嵐姐姐,你怎麽來了?”蘇綰一臉納悶。


    她正準備栓門睡覺,順便看看外麵有什麽動靜,沒想到會她會來。


    這大晚上的,就不怕被梁淑妃發現,回頭讓她吃板子?這麽想著,蘇綰低頭一看頓時明白了。


    是梁淑妃的意思。


    “先進去再說。”雲嵐回過神,雙腿止不住發軟。


    “進來吧。”蘇綰伸手扶了她一把,沒問她抱著什麽東西。


    關上門往回走,兩人都不說話,一直到進了小院,蘇綰才壓低嗓音出聲,“姐姐大晚上找來,可是有急事?”


    “待會說。”雲嵐下意識回頭,生怕陳良妃跟過來被她聽到。


    “也好。”蘇綰已經猜到她為什麽來了。


    早上內務府的小太監剛來告訴她,梁淑妃要走了大部分的香料,雲嵐晚上就來了,速度倒是不慢。


    梁淑妃過於謹慎倒也沒錯,她的兒子才五歲多點女兒三歲,出了事兩個孩子怕是要被磋磨一生。


    作為母親,她已經很盡力了。


    蘇綰輕輕歎了口氣,開門給雲嵐進去,“姐姐先進去坐會,我去泡一壺茶。”


    “好。”雲嵐抱著香料進去坐下,下意識抬手拍了拍胸口。


    蘇綰笑笑,拎起茶壺去廚房取了開水泡上茶,轉頭折回去。


    茶還有些燙,雲嵐把香料推過去,又拿出梁淑妃給的二百兩銀票遞給她,開門見山的說,“淑妃娘娘想讓你調製二十四份暗香浮動,再調製二十四份餘香繚繞,這些是報酬。”


    蘇綰微微挑眉,拿起銀票看了眼又放回去,“我不會調製餘香繚繞,這活我也不接。”


    餘香繚繞……她在夢境裏聽宋臨川說過,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要找這兩款香。


    也不知道他要在汴京待多久,是不是和夢裏長得一樣,要是能住到她們出宮去福安寺,說不定會有機會遇到。


    蘇綰打住異想天開的思緒,看向銀票。


    這銀票隻有出宮才能兌,上麵還有永寧宮的印章,她要是拿了,梁淑妃回頭給扣個盜竊的罪名,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她現在是照顧陳良妃的宮女,接不接活自己說了算,即便不接梁淑妃也拿她沒辦法。


    “那我去回梁淑妃了?”雲嵐又開始害怕起來,一想到梁淑妃會因此責怪自己辦事不力,雙腿就軟得像是沒了力氣。


    “去回她吧,餘香繚繞我真的不會調製,若是要買暗香浮動和玉質蘭心,隻需一百五十兩銀子,不收銀票。”蘇綰給自己和梁淑妃留了一點餘地,沒把話說死。


    錢要賺,命也要保住。陳良妃不是個好上司,梁淑妃同樣也不好。


    雲嵐臉上的陰霾散去一些,站起來收了銀票抱起香料正要出去,敬法殿的大門像是被人給撞開了,發出巨大的動靜。


    兩人皆是一愣。


    蘇綰率先反應過來,開門出去。


    穿著鎧甲的皇宮禁衛軍已經衝進小院,領頭的男人沉聲下令,“給我搜!”


    蘇綰伸手扶了一把雲嵐,什麽都不問也不吱聲。


    皇宮禁衛軍徐貴妃調不動,這麽大張旗鼓,應該是太子或者老皇帝遇刺了。


    少頃,陳良妃瘋子一樣從佛堂那邊跑過來,假裝緊張地躲到蘇綰身後,壓低嗓音打聽,“出什麽事了?”


    “不知道,他們沒說。“蘇綰回了一句,複又低下頭。


    陳良妃看了眼她身邊的雲嵐,眸光閃了閃,沉默下去。梁淑妃為了孩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出手了,不知蘇綰如何選擇。


    十來個侍衛把敬法殿翻了一遍,回到小院門前恭敬複命,“未有發現。”


    “接著找。”領頭的男人怒喝一聲,抬腳朝著蘇綰她們幾個走來,不怒自威的語氣,“都是在敬法殿當值的?”


    “奴婢不是,奴婢是在永寧宮當差,名叫雲嵐。”雲嵐雙腿發軟,差點像泥一樣癱到地上去。


    那男人盯著她看了片刻,徑自從她們身邊越過去,進入蘇綰住的西廂房。


    看到桌上的各種香料,他伸手拿了些放到鼻子嗅嗅又放回去,掉頭出了廂房,一句解釋都沒有徑自帶人離開。


    出了敬法殿,男人走到站在暗處的太子暗衛跟前,低聲回話,“未有發現刺客蹤影,不過永寧宮的宮女帶了很多香料過來,那屋子裏的味道和太子身上的香囊味道相似。”


    “去找,我進去看看。”暗衛自陰影處出去,輕巧躍上敬法殿的牆頭。


    月光下,院中站著三個女子,其中一個是陳良妃,他見過。另外一位是梁淑妃身邊的宮女,他也見過。


    低著頭的那位看不清模樣,應該是照顧陳良妃的宮女。


    暗衛看了會,無聲無息地從圍牆上跳下去,轉眼沒入夜色之中。


    “本宮去禮佛了,被佛祖知道本宮開小差可不好。”陳良妃沒問雲嵐為什麽來,說完就走了。


    雲嵐嚇夠嗆,回屋裏緩了緩抱起香料整個人還控製不住地抖。


    “沒事了,我送你出去。”蘇綰又伸手扶她,心中隱隱覺得是太子遇刺了。


    上一次夢境裏,她就差點死在餘公子劍下。


    “謝謝你啊。”雲嵐慌得六神無主,沒注意到蘇綰從頭到尾都特別的鎮定。


    蘇綰抿著唇角,安撫似的地拍拍她的後背。


    送雲嵐出了敬法殿,她撿起掉在地上的門栓,關上門徑自去佛堂倚著門看陳良妃,“你覺得刺客要殺的人是誰。”


    “太子。”陳良妃沒回頭,也不打算多聊。“回去睡吧,今夜不會再有人來。”


    蘇綰也覺得是太子遇刺,聳了聳肩,掉頭回小院。


    在原著中,太子雖是儲君,活得卻不比自己輕鬆多少。


    皇宮裏發生的事在原著裏不是很多,不過太子肯定不會讓自己有事,以他冷靜果決的性子,今晚的刺殺搞不好是有意放縱的結果。


    不想了,能影響到自己的隻有老皇帝升天太子登基,其他的事沒必要在意。


    蘇綰回房喝了口茶,熄燈睡覺。


    月光如水,籠罩在月光下的長信宮門外站滿了人,亂哄哄一團。


    太初殿殿內,趙珩站在龍床左側,麵色陰沉地看著禦醫排隊上前為父皇診脈。


    最後一個禦醫退下,欲言又止。


    趙珩抬了抬眼皮,漠然看著眼前的六個禦醫,薄唇輕啟,“如何?”


    此次遇刺,他故意沒拆穿徐太師和韓丞相的陰謀,就是想讓他們誤以為,父皇會一直躺在床上。


    他如今羽翼未豐,還不到讓父皇真昏迷的時候。但父皇也別想再見到任何一個外人,哪怕是梁淑妃也不行。


    宮宴之前,他讓父皇服下神醫給的藥丸,此藥丸服下後兩刻鍾便會陷入昏睡,恰好就是舞姬表演舞劍之時。睡下後,症狀如昏迷無異,這幾個禦醫應該是未有診斷出來。


    “陛下舊疾發作,恐再難蘇醒過來。”老禦醫顫巍巍跪下去,“太子殿下恕罪。”


    趙珩垂眸注視著他們,麵上一派蕭殺,“再說一遍。”


    跪在地上的老禦醫抖得更加厲害,誰都不敢吱聲。


    “將他們幾個都趕出太醫院,再找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過來。”趙珩捏了下左手中指,俊美無儔的臉龐覆著寒霜,“自今日起,沒有令牌,任何人不得踏入長信宮。”


    敢幫著韓丞相搞小動作,留著何用。


    “老奴這就安排。”孫來福瞟了眼那幾個禦醫,抱著拂塵站到一旁。


    幾個老禦醫垂著腦袋,各自擦著汗,從地上起來拿回自己的藥箱,逃似的往外走。


    孫來福跟出去。


    寢宮內安靜下來,不多時暗衛從屋頂上跳下,恭敬行禮,“殿下。”


    “嗯。”趙珩捏著香囊,籠在麵上的寒霜散去,“逃走的刺客可有抓到?”


    “尚未抓住,禁衛軍還在繼續追查。”暗衛繃緊了神經,繼續說,“方才追擊刺客進入敬法殿,小的看到梁淑妃的宮女也在,禁衛軍副統領直言,她帶了許多香料去敬法殿。”


    香料?趙珩閉了閉眼,身上的冷意驟然變得強烈,“可還有其他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暗衛:我可能會因為自己眼瞎而掉腦袋。


    蘇綰:沒事,你主子眼更瞎。


    那啥,解釋一下青黴素的事,女主隻是嚐試自己提取,以她的專業注定是要失敗,也不會給她開那麽大的金手指,畢竟不是醫學專業。


    她作為現代人,對古代的醫術是不大信任的,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保障自己能活下去。並且她做事喜歡規劃長遠而不是隻看眼前,開篇就提過她想嚐試,而不是說一定能提取出來。


    這個實驗很複雜,提取步驟和需要的準備的東西也不是她的專業所熟悉的。


    下午還有一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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