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帶秋霜穿過巷子回到後院, 趙珩從圍牆上跳下去攔住她們的去路,狐疑看著蘇綰,“出了什麽事?”


    這幾天南詔陸續往邊境增兵,他部署完終於得了些空閑, 抽時間來看她。剛到門外就看到隔壁有客人登門。


    他隱約聽到那一家子在提婚約?


    認識至今,她從未說起自己是否與他人有婚約,那一家人也像是忽然冒出來的。


    老賈倒是提過一嘴, 她在北境跟人競爭棉花收購權, 像是得罪了錦衣坊的人。


    “有件事你得幫我。”蘇綰伸手抓住他的袖袍, 拉他走遠兩步壓低嗓音,“找個人去錦衣坊定一批絲綢,他們家正常是一個月交貨,這是契約和銀票, 付全款。”


    蘇綰說完, 拿出銀票和契約書遞過去, “盡量說服他們簽下。”


    趙珩揚眉,“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 今晚家裏來了不受歡迎的客人, 我處理完了來找你,你要是回來早了去書房等我也行, 你那邊冷。”蘇綰仰起臉, 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一定要辦妥。”


    趙珩低頭,見她鼻尖凍得通紅, 心軟下來,“好,有事要告訴我。”


    蘇家除了她父親和大伯是正房的,還有二房三房不少人,她開了鋪子那些人難免會上門攀交情。


    這種事,自己出麵也沒有好法子解決。


    “真的不用擔心,需要用你的時候我什麽時候客氣過。”蘇綰嗓音低低地說了句,鬆開他的袖袍後退兩步,揮了揮手,跟秋霜從後門進去。


    趙珩等著門關上,回太子府後想了想,躍上屋頂往蘇宅大門那邊掠過去。


    落到屋頂上藏好身形,方才回頭跑開的蘇馳還未回來,門前那一家三口似乎等得很不耐煩,不時抱怨。


    趙珩抿了下唇角,豎起耳朵。


    “夫人帶了婚書沒有?書遠簡直糊塗,竟然把庚帖還了回去。”男人的嗓音壓的極低,“這蘇綰也是,我們好容易來一趟,不開門算怎麽回事。”


    “這麽多年沒走動,她拿喬也正常。”女人似有不悅,“切莫給人臉色看,如今可是咱求著她不解除婚約。”


    竟是真的有婚約?趙珩繃緊了下頜線,扭頭看向蘇家老太太住的院子。


    方才蘇綰說不受歡迎的客人,她是想取消婚約?


    要不要問她?轉念又想,她若是想說總會開口,自己這般打探她的私事,到底不妥。


    趙珩閉了閉眼,無聲無息地從屋頂上下去,乘著夜色回太子府。


    她讓自己去錦衣坊,莫不是在北境跟紀元朗結下了梁子?


    想到這,趙珩展開契約書仔細看了一遍,唇角高高揚起。


    手段還挺黑……


    這事交給珠玉樓的掌櫃去辦就行,他在汴京麵子大,紀元朗不會起疑也不會細看契約書。


    不知道自己在趙珩眼中成了切開黑的蘇綰,進門就去奶奶的院子,假裝自己不知袁聿一家三口登門一事。


    奶奶在生氣,好像還氣得不輕的樣子。她眸光閃了閃,坐過去拎起茶壺給自己倒茶,“誰惹你生氣了?我今晚盤完庫房直接從後院回來,沒見著阿馳,可是他惹的禍。”


    “袁聿帶著他爹娘上門,商議你倆的婚事。”李氏歎氣,“當初你爹看中他袁家是王家的嫡親,爹娘都是讀書人,想給你找個好歸宿,誰知這一家子沒個好人。”


    “不是禁禮樂三年嗎,現在商量什麽婚事?”蘇綰佯裝不解。


    袁聿看自己的眼神始終透著一股輕蔑勁,他壓根瞧不上這樁婚事,主動找上門不過是紀元朗那邊,給他開了某種空頭支票。


    承諾什麽就不清楚了。


    小乞丐消息靈通不假,這種比較隱私的交易內幕,是打聽不到的。


    “不想花銀子,當然這個時候上門。”李氏心裏冒火,“陪我去把他們趕走。咱家落難時急吼吼來退婚,過後還假裝不認識,這會日子好了又主動上門,把我們當什麽。”


    “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蘇綰起身扶她,放柔了嗓音哄她,“你這身子骨剛養好一點,可別又氣壞了。”


    “奶奶是氣不過他們狗眼看人低。”李氏氣不順。


    蘇綰哄著她,努力忍住不笑。


    這會蘇馳也該回來了,希望他能把人也帶來,讓袁聿知道搬出父母也不頂用。


    穿過前院到了門外,外邊隱約傳來吵鬧聲。


    蘇綰唇角彎了下很快收斂,示意守門的小廝開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袁聿被個五歲左右的孩子抱住大腿,臉上掛著嫌惡的火氣。蘇馳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袁聿的爹娘則滿是焦急,勸著那孩子鬆手。


    這小孩是上她店裏搗亂的小乞丐中年紀最小的一個,還特別的會哭。


    那天袁聿走後,她就在擔心他會回去把父母搬來,不出所料。


    “親家祖母。”袁聿的母親王氏抬頭,見李氏在蘇綰的攙扶下開門出來,立即將自己的夫婿拉到一旁,笑嗬嗬打招呼,“這便是蘇綰吧?九年不見,長得越來越標誌水靈了。”


    這宅子買下來怎麽也得幾百兩銀子,蘇綰除了年紀大點生不出孩子,別的倒是還行。生不出孩子也沒關係,多納幾個妾室讓小妾生便好了。


    早知蘇綰如今這麽能幹,當年就不該提退婚的事。


    就是眼下這麻煩不好解決。


    也不知從哪兒蹦出來的野孩子,口口聲聲說是他們孫兒。


    “倆孩子的婚約早就取消了,這位夫人莫要亂認親戚。”李氏寒著張臉,語氣嚴厲,“我孫女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攀上的。”


    李氏話音剛落,蘇馳找來的小乞丐,抬腳就往袁聿身上踹去,大聲嚷嚷,“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女人拋棄我們母子,你有沒有良心!”


    蘇東家的宅子好大!今後他們也能住在大宅子裏,有飯吃有書念,今天這事必須得辦漂亮。


    小乞丐眨了下眼,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撲通跪到李氏腳邊,“奶奶,我爹嫌棄我娘出身不好,這麽些年都不肯給名分,還逼死了我娘,求您看在我已經沒了娘的份上,不要讓我再失去爹爹。”


    他哭得又大聲又傷心,李氏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袁聿忽然上前,手臂一伸就將那小乞丐拎起來,用力丟到一旁,“胡說八道什麽,我一直在安陽八月才來汴京,怎會有你這麽大的孩子!”


    袁聿怒斥完,抬頭看著站在台階上方的蘇綰,脊背莫名發涼。


    這不會是她安排的吧?


    若是她安排的,這女人也太可怕了,這種事都能胡編亂造。


    “五年前你在萬花院花二百兩銀子為我娘贖身,之後將我娘養在汴京,你每次來汴京都會與我娘小聚。”小乞丐從地上起來,一張臉憋得通紅,“你還說,等你高中就會八抬大轎迎娶我娘!你個騙子!”


    袁聿陡然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小乞丐,“你給我閉嘴!”


    五年前,他確實花銀子給萬花院的一個姑娘贖身。


    後來玩膩了,他順手將那姑娘,送給常和自己一起去賭場的幾個豬朋狗友,人都被玩死了怎麽可能會生出孩子。


    這小子的年紀看起來不大,這等隱秘之事,他是如何知曉的?


    “你不讓說,我偏要說!”小乞丐吼了一句,猴一樣敏捷衝到蘇綰身邊,死死抓住她身上披風不放,“你後來又花銀子給萬花樓的姑娘贖身,這事被我娘知道,你跟我娘起了口角,將她送給了別人!”


    袁聿麵色鐵青,抬手指著小乞丐,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後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濕。


    蘇綰若是不知道這些事還好,她如今聽到了,隻怕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李氏更不會同意。


    “書遠……這是真的嗎?”王氏捂著胸口,震驚得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這孩子當真是你養的外室所生?”


    他怎麽能如此胡作非為,還讓人鬧到蘇綰跟前來?!


    蘇家如今眼看著起來了,蘇綰又是個商戶女,日後怎麽著都能壓她一頭。


    這都辦的什麽事?商人的嘴厲害得很,今晚這麽一鬧不光汴京,怕是安陽那邊都會收到消息。今後哪還有正經人家的姑娘,願意嫁入他們袁家。


    “娘,你別聽那野孩子胡說八道。”聿咬著牙搖頭,“沒有外室。”


    蘇綰抬腳碰了身邊的小乞丐,感覺到他手鬆開,眯起眼冷淡出聲,“袁公子這話就太難聽了,有沒有你心裏沒點數?你我的婚約不用談了,就此取消。”


    她說完,不等袁聿出聲又補充道,“對了,孩子是不是野的,建議你們回家好好對質,不送。”


    “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我趕走,別髒了我蘇家的門楣。”李氏怒不可遏,“統統都趕走!”


    “蘇家當初可是收了婚書的,我們家也有一份。”王氏緩過勁來,也動了氣,“退婚可以,必須賠償我兒的損失!”


    豈有此理!養幾個外室怎麽了,正室的名分又不會跑。蘇綰這麽大年紀,天知道能不能生孩子,兒子雖然做得不對,但也算是未雨綢繆。


    “賠償他的損失,你確定要?”蘇綰抬眼看向王氏,“多少。”


    小乞丐說的這些事可都是真的,別的事肯定也還有。自己這幾天隻顧針對紀元朗,還沒騰出手收拾袁聿。


    他都主動送上門了,不給他個教訓有點說不過去。


    “十萬兩銀子不能少!”王氏拉住語說話的夫婿,臉上浮起鄙夷的神色,“我兒如今可是舉人,來年秋闈高中的話,說不定會是狀元,你不過一個商戶女,損了我兒的名聲就得付出代價!”


    就是把蘭馨坊賣了她也拿不出十萬兩銀子,退婚可以,蘭馨坊交出來也成。


    庚帖丟了也沒關係,她手裏可還有婚書沒還回去。


    “袁公子一文不值,還想要十萬?”蘇綰唇邊彎起一抹笑,不屑輕嗤,“咱還是官府見吧。”


    說罷,她拍拍奶奶的肩膀,偏頭給小乞丐遞了個眼色,招呼蘇馳,“阿馳,我們回去。”


    蘇馳瞪了眼袁聿,走到蘇綰身邊,跟著她一塊攙扶奶奶進去。


    大門關上,袁聿一家三口麵麵相覷,片刻後目光全都落到小乞丐身上。


    “兔崽子,你是她安排過來的對不對!”袁聿上前一步伸手去抓小乞丐。


    小乞丐滑的跟泥鰍一樣從他手底下躥出去,放開嗓門大喊,“殺人了,安陽王家嫡親的袁家公子,要殺人滅口了!”


    袁聿又氣又怒,追出去幾步便累得直喘氣,恨恨磨牙。


    小兔崽子!他肯定是蘇綰安排過來,連五年前的事她都知道,今年秋闈的事不知她是否也查了?


    袁聿出了一身冷汗,決計先安頓好爹娘,再看看蘇綰到底要做什麽。


    別的事都能解釋,秋闈舞弊這事查出來,不光是自己要坐牢,紀元朗以及監考的考官都會受牽連。


    他們都小看蘇綰了。


    “書遠,你告訴娘是不是真的養了外室,還是從青樓裏出來的姑娘?”王氏捂著胸口,牙險些咬碎,“你給娘說實話!”


    商戶女的身份再不入流,也比青樓出來的幹淨。


    誰知那些女子跟了多少男人,王家如今便是沒落了,那也是安陽名流。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跟個青樓出來的妓子有牽扯。


    “沒有的事,蘇綰不想承認這樁婚事,故意找人來汙蔑我。”袁聿鬱悶得不行,“先回這邊的宅子,吃了飯再商議此事。”


    到底是商戶女,手段無比下作。


    王氏一聽,嘴角撇了下露出嫌惡的表情。商戶女就是上不得台麵,這般下作的事都做得出來。


    一家三口消失在夜色裏,四周慢慢恢複安靜,冷風呼號。


    蘇綰安撫好李氏,等著廚房準備晚飯的功夫,回書房找趙珩。


    他許是太累了,拿著一本她搜集來的書,歪在椅子裏睡著過去。燈罩透出來的光線柔和漫開,從他身上透出來的疲憊,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蘇綰放輕了腳步過去,坐到他對麵拿起放在桌上的契約看了眼複又放下,單手撐著下巴看他。


    年關近了,朝中大小事都要他過問,偌大的皇宮裏就孫來福和江崇陪著他,真的有點可憐。


    “忙完了?”趙珩睜開眼,嗓音裏帶著些許才睡醒的沙啞,“契約簽好了,有吃的嗎?”


    他忙完就出宮了,還沒吃飯。


    “一會就好。”蘇綰拎起茶壺給他倒茶,“我爹娘早年給我訂了門婚事,對方人品太差,剛趕走了。”


    “嗯。”趙珩清醒過來,眼底漫起笑意,“長得也不好看?”


    蘇綰騰地一下紅了臉,鬱悶出聲,“不好看。”


    能跟他比顏值的,在她看來隻有賀清塵。


    “要不要我幫忙。”趙珩心情愉悅,“讓他以後聽到你的名字都嚇哆嗦。”


    “這件事我自己解決,不過你得再幫我個小忙,借幾個人給我用。”蘇綰狡黠一笑,“借老賈和墨霜,半天功夫夠了。”


    “墨霜出任務,老賈有空,我另外從暗衛營給你調個姑娘。”趙珩見她笑了,整個人也更加放鬆隨意,“明日一早,他們易容後會去蘭馨坊見你。”


    她還不知秋霜就是墨霜,還好。


    被她發現,說不定會懷疑自己監視她。


    “好。”蘇綰看了下時間,利落起身,“去吃飯,今晚燉了雞湯。”


    趙珩也站起來,和她一道出去。


    外邊冷意肆虐,寒風吹過來,刮得臉頰生疼。


    蘇綰和他並排往前走,低聲打聽朝中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南詔陸續增兵邊境,幸好洛州的橋修好了,梨廷如今駐守南境,已做好了開戰的準備。”趙珩輕笑,“你隻管做自己想做之事,這些事無需擔心。”


    他會守住北梁,不讓戰火殃及任何百姓,殃及她。


    “南詔無緣無故增兵?穆瑤回去也沒多久,通商建好細則沒定下來,還是出了別的問題?”蘇綰皺眉。


    南詔使臣出使北梁,說是商議通商建好細則,怎麽會莫名其妙增兵。


    “安插在那邊的探子來報,南詔國的東境去年遭遇旱災,今年鬧蝗災,國中存糧不足,百姓食不果腹。”趙珩的臉色瞬間變得冷凝,“長公主出使北梁,實則是希望北梁接濟糧食,順便接收部分災民。”


    “蝗災?”蘇綰眼皮跳了下,頓住腳步仰起臉看他,“國中可有發生過蝗災?”


    趙珩搖頭,“北梁未曾發生過。”


    “南詔東境與東蜀交界,東蜀那邊遭災了嗎?”蘇綰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最好是準確的消息。”


    “這會東蜀也已入冬,上半年未曾聽說受災。”趙珩見她如此緊張,想到靖安一帶也旱了兩年,神色愈發嚴肅,“我明日便督促靖安一帶的官員,來年要注意防蝗災,早作準備。”


    “蝗災一般在夏秋兩季,靖安一帶幹旱了整整兩年,得提早防範蝗災。”蘇綰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你得成立一個部門應對這件事,從蝗蟲還沒成型就得開始處理,不要等成災了才動手。”


    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沒有飛機和農藥的時代,隻能提前預防。


    回頭她得立即安排人去南詔,訂購明年的香料,找可以在旱地栽種的種子,順便打聽這事。


    “好。”趙珩伸手,幫她把帽子戴上,狀似不經意的語氣,“婚約若退不了,我來處理。”


    那人不止長相不行,一家子都不行。


    “不信我啊。”蘇綰輕笑,“說正事呢別打岔,蝗災這事得提早預防,戶部最好也早做準備,派人到地方檢查糧食儲備的情況。另外還有件事,我懷疑今年的秋闈有人舞弊,就剛才來的那人也考中舉人,我覺得有問題。”


    趙珩揚了揚眉,在她耳邊低聲說,“臣,遵旨。”


    蘇綰心跳漏了一拍,臉頰也燒起來,大步往前走。


    他今天是不是太騷了點……


    吃過晚飯,趙珩回宮,蘇綰洗完澡去書房,將蝗災一事記到自己的要事簿上,也早早休息。


    轉過天,蘇綰一早去蘭馨坊,將負責進貨的師傅叫到樓上,拿出一本從南詔流過來的藥物典籍翻開,“你這次去南詔,先到這個地方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旱藕,要是有的話買一千斤。”


    書上說,這個地方的旱藕生得極多,不用照顧也能長出大片。


    配圖很像是她在現世看過的薑芋。


    真是薑芋,可以種到北境去。這個東西的澱粉含量非常高,耐貧瘠耐旱,是最容易栽種的。


    “這東西北梁南境就有啊,叫芭蕉芋。”師傅不明所以,“可以入藥,百姓隻有生病了才會挖一些出來,田頭屋後隨便都能活。”


    “那你回來的時候就沿路收,一斤十文錢,說是用來做藥。”蘇綰鬆了口氣,“到了南詔,不用找旱藕,你打聽下有沒有甘薯,有的話也收一千斤。”


    南詔靠海,應該有船出海帶回來一些本土沒有的東西。


    “甘薯長什麽樣?”師傅尷尬撓頭,“萬一叫法不同,可能會錯過。”


    “我給你畫張圖。”蘇綰鋪開紙,提筆作畫。“這東西生熟都能吃,生吃比較硬,有甘甜味,汁水不多。熟了比較麵,香甜綿軟。”


    師傅低頭看著紙張,等畫完拿起看了看,吹幹墨汁收起來,“我明日出發。”


    “人手不夠就在當地雇人,我給你拿銀票,出境前換成銀子就行。另外你順便打聽下,南詔遭蝗災之事。”蘇綰去取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給他。


    師傅收了銀票,轉身下樓。


    蘇綰做好賬,老賈帶著個姑娘過來,恭敬問她有何吩咐。


    “錦衣坊最近的傳言都聽到了吧?”蘇綰臉上露出壞笑,招呼秋霜過來,“帶他們去換衣服。”


    老賈眼皮跳了下,跟著秋霜去拿了衣服,小聲打聽,“錦衣坊的流言,是皇後娘娘放出去的?”


    皇後太不拘一格了,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他們都以為是真的。


    “是,先把衣服換上。”秋霜提醒一句,憋住笑退出去。


    不多時,老賈換好了衣服先出去。


    “這個戴上。”蘇綰拿出口罩遞過去,“我要在你臉上和手上畫一些像疹子一樣的紅點,等會到了錦衣坊,你們就大聲嚷嚷要求退貨,賠錢給你們看病。”


    老賈寒毛都豎了起來,“姑娘想要買下錦衣坊?”


    “是。”蘇綰笑容坦蕩,“這事我自己能處理好。”


    “明白。”老賈微笑點頭。


    蘇綰給老賈畫好了紅點,等那姑娘出來,也讓她戴上口罩,在臉上脖子上還有手臂上,陸續畫上紅點。


    百姓懼怕瘟疫,懼怕各種奇怪的髒病,不會上前去驗證。


    紀元朗怕死,他應該也不會去驗證。他自己現在也一身疹子,那些小乞丐搞事非常隱蔽,手段也特別多。


    她被跟蹤了四天,該反擊回去了。


    蘇綰給暗衛營的姑娘畫好了紅點,滿意點頭,“去吧,你們使勁鬧就行,看熱鬧的人越多越好。”


    老賈帶著暗衛營的姑娘戴上帽子,下樓從鋪子的後院出去,直奔錦衣坊。


    蘇綰拿出昨晚趙珩跟錦衣坊簽的契約,唇角揚了揚,招呼秋霜去看熱鬧。


    她讓趙珩去訂了三千兩銀子的高級絲綢,一個月內錦衣坊若是交不出這批貨,就得賠她百倍,也就是三十萬兩銀子。


    錦衣坊這幾天的生意已經一落千丈,老賈他們再鬧一鬧,找他們要貨款的退貨的,必定多如牛毛。


    馬上年關,本來訂貨的人就特別多,同時要求退款退貨能要紀家的命。


    從鋪子裏出去,蘇綰還沒走幾步就被人跟蹤,人數還不少。


    她假裝自己沒發覺,挽著秋霜的胳膊低聲交代,“打完了問問,誰讓他們來的。”


    秋霜認真點頭,“放心。”


    蘇綰笑了笑,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作者有話要說:  趙珩:你都兩個月沒親我了,還不準騷一下?


    蘇綰:……


    終於提前了一個小時更新,我明天爭取再提前一個小時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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