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阿牛努力搖晃著腦袋,臉上的表情頗為扭曲。


    白術的臉色也完全沉了下去,沒想到情況如此出乎他的意料。


    “結陣!”


    唯有月宮宮主還保持著冷靜,可能是因為輸過一次的關係,她的聲音讓周圍震驚的月宮弟子回過神來。


    重新結陣,猛攻向唐洛。


    又不是一招之約,隻是眾人的第一波攻勢被對方擋下而已,還沒有分出勝負。


    麵對重新集結的天悅劍陣,唐洛伸手一抓。


    落在地上,陷入到地麵的沉重震天碎嶽錘淩空飛起,越過眾人的頭頂,落到了唐洛的手中。


    “那是我的!”


    董阿牛猛地站起來,雙目赤紅地看著唐洛。


    臉上再無原本的憨厚老實,周身散發著森然的殺氣,看上去就像是一頭真正的瘋牛一樣。


    連白術都嚇了一跳。


    他跟董阿牛認識幾個月,從未見過他如此憤怒的模樣,甚至連臉都有些扭曲了。


    “阿牛放心,錘子肯定不會讓他拿走!”白術大聲說道。


    董阿牛好像沒有聽到一般,衝向唐洛。


    那邊唐洛震天碎嶽入手,往地上輕輕一砸。


    頓時地動山搖,如同地龍翻身,地麵上頓時掀起了一陣“海浪”。


    周圍的月宮弟子頓時東倒西歪,根本無法站穩,天悅劍陣就這樣被輕鬆破開。


    唯唐洛紋絲不動。


    震天碎嶽錘在他的手中,和在董阿牛的手中,可以發揮出來的威力截然不同。


    “還給我!”


    這個時候,董阿牛咆哮一聲,已經衝到了唐洛麵前,一掌拍出。


    手掌膨脹成紫黑之色,行動之間仿若悶雷湧動。


    正是煙雨客的成名絕技,奔雷手!


    月宮宮主雙眼一凝。


    董阿牛這位關門弟子使出這招,火候已有十成,絲毫不下於當年的煙雨客。


    隻可惜……


    震天碎嶽錘錘頭一轉,在唐洛手中輕盈靈動得像是一把小匕首。


    奔雷手落在圓柱錘頭上,猶如雞蛋碰石頭,骨頭折斷的聲音響起。


    唐洛手臂一擺,董阿牛再度倒飛出去,落在地上又吐一口鮮血,一條手臂被當場廢掉。


    “阿牛,你別出手了。”看到董阿牛還要站起來,白術來到他身邊扶著他說道。


    “滾!”


    沒想到董阿牛絲毫不領情,一把推開白術,不依不饒衝向唐洛。


    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


    白術被董阿牛推了個踉蹌,站穩的時候,就看見董阿牛和師父一起圍攻那個妖僧。


    隻是,震天碎嶽錘被對方玩成了靈動無比的“盾牌”。


    倏忽在前,忽焉在後。


    殘影在身側不斷出現,上麵傳來的強大力量讓月宮宮主根本不敢對撞。


    每次即將碰撞的瞬間就收手。


    無論是唐洛本人,還是他坐著的椅子,她的攻擊都無法碰到。


    月宮宮主有自信,隻要讓她擊中一下,哪怕是擊中唐洛本人,以聖兵之威,也足以將力量傳遞出去,毀掉他坐著的椅子。


    可是就是碰不到。


    隔空釋放出去的氣勁,同樣被唐洛身上若隱若現的黑色氣流擋下來。


    短短的一點距離,仿若天塹一般。


    董阿牛自震天碎嶽被唐洛奪走,就已經失了方寸,開始還稍微有點分寸。


    幾招之後就再度狂暴。


    其下場也不言而喻,如果不是白術及時趕到,接住飛出去的董阿牛,卸去大量力道。


    這貨估計就起不來了。


    “阿牛你……”白術看著董阿牛,臉色難看。


    董阿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色越發扭曲。不僅如此,他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呈現出花白之色。


    臉上的皺紋也多了起來。


    江湖上功力深厚,駐顏有術的高手不再少數,特別是月宮,最多。


    白術小時候看見的各位師叔、師伯以前什麽樣子,現在也是什麽樣子。


    但戰鬥的時候,如果功力催穀到極致,她們也就沒有辦法繼續保持原本的年輕靚麗了。


    作為在月宮長大的憐花公子,白術一眼就看出來了,董阿牛屬於這樣的情況。


    並不是動用了某種功法,壓榨生命力在短時間內獲得強大的戰鬥力。


    兩者很像,卻瞞不過白術的雙眼。


    逐漸老去,麵容扭曲詭異的董阿牛再度衝向唐洛。


    然後,唐洛隨手一丟,震天碎嶽飛出,隨著一聲“還你”。


    落在董阿牛身上。


    董阿牛不閃不避,雙手死死抱住錘子,硬接這一下,噴出一大口鮮血,重重摔在地上,徹底昏死。


    臉上的麵容,一半年輕,一半蒼老,看上去極為詭異。


    丟出了震天碎嶽錘,自然不意味著唐洛陷入下風,相反,這意味著這場決鬥可以分出了勝負。


    當白術目光從董阿牛身上收回,重新看向場上時。


    就看見他的師父半跪在那妖僧麵前,妖僧伸手按著她的腦袋。


    月宮宮主微微低頭,看不清表情。


    身上的七彩仙綾依然在緩緩飄動著。


    她麵前的唐洛,黑色大氅,白發,臉色淡然,巍巍然如山嶽,又像是頭頂的天空。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恍惚間,白術看到的不是什麽比武,決鬥,而是這樣的一副應該記載於畫卷、壁畫中的場景。


    “放開——”


    用力晃了一下腦袋,將腦海中的“幻覺”甩開,白術大聲喊道,就要衝過來。


    那邊唐洛放開月宮宮主:“女菩薩你臉上的傷,貧僧已經開光治好,足見誠意了。”


    月宮宮主站起來,伸手止住白術:“是我們輸了。”


    打的時候還可以開光療傷,如此實力,已經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再糾纏下去,也毫無意義。


    還會激怒對方,不如幹脆認輸。


    沒錯,跟臉上的傷被治好一點關係都沒有。


    “很好。”唐洛站起來,隨手一抓,一拉,把月宮宮主身上的七彩仙綾拿下。


    月宮宮主沒有說什麽,默默承受說好的條件。


    看得白術一陣蛋疼,明明是非常正兒八經的事情,為什麽看上去就是有那麽多不對的地方?


    疑車無據,白術憋得很辛苦。


    最重要的是,他打不過對方,隻能憋著。


    隨手繞了一下,把七彩仙綾抓成一團,看得周圍的月宮弟子心疼不已。


    拜托,這可是九大聖兵之一啊!那麽好看的緞帶,能不能不要這麽隨便對待?


    走到董阿牛旁邊,唐洛就要伸手去拿震天碎嶽錘。


    白術鼓起勇氣攔住唐洛:“大師,這錘子不在賭約行列吧?”


    “是,不過貧僧想要,有什麽問題嗎?”唐洛說道。


    沒等白術說話,那邊傳來一聲驚呼。


    原來幾個月宮弟子好奇地去觸碰唐洛坐過的椅子,原本以為會看到化作碎塊、粉末的情況發生。


    沒想到用力戳了一下,椅子還是那張椅子,沒有任何損傷。


    “這是我朋友之物,就算拚上性命……”


    “你朋友年紀挺大,你們是忘年交吧?”唐洛笑了一聲說道。


    白術臉色再度沉下來,他如何看不出。


    董阿牛,其實不是董阿牛,他很大概率就是當年的煙雨客!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搖身一變變成了董阿牛,自己跟他的相遇,不是巧合,恐怕是對方的精心謀劃!


    “貧僧幫你月宮除了一害,你月宮連這破錘子就要墨下來,可就說不過去了。”唐洛說道。


    白術很想說,這可是聖兵!什麽破錘子!


    可是對方就這麽坐著,完全視手持聖兵的江湖頂尖高手為無物。


    這份實力,似乎的確有資格稱呼震天碎嶽為破錘子。


    對他來說,有沒有聖兵不都一個樣子嗎?


    白術覺得,對方收集聖兵另有目的,不是一般人的那種——哈哈哈,我拿到了聖兵,我無敵了我要功成名就,稱霸一方。


    然後就被一群人追殺得上天入地,意識不是有了聖兵就真無敵了。


    “守業更比創業難”。


    唐洛繞過不再阻攔的白術,把震天碎嶽取下。


    跟黑炎妖刀、盤龍棍、七彩仙綾一樣,震天碎嶽也是一件有著簡單介紹的裝備。


    頗為沉重,這是一件一般武者都無法拿動,更別說施展開的兵器。


    懶得隱瞞,唐洛直接收起了震天碎嶽和七彩仙綾。


    看得白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應該是七彩仙綾的幻術,將兩者都隱藏了。


    “那貧僧告辭了,多謝宮主的線索,如果有需要,貧僧還會來找你們的。”唐洛說道,淩波踏步,飄然而去。


    留下一個被玩壞的月宮。


    “師父,他還會來是什麽意思?”過了一會兒,白術說道。


    來一次還不夠嗎?聖兵都給你拿走了還要怎麽樣?


    “需要我們月宮為他提供聖兵的線索吧,否則,我們不會如此輕易過關。”月宮宮主說道,“今日一事,全部保密,若有泄露者,門規處置!”


    “是!”


    月宮弟子齊齊應聲。


    她們很清楚,今日之事,絕對不能外傳。


    “把他帶下去,關進地牢中。”月宮宮主看了董阿牛一眼,吩咐道。


    “我來吧。”白術扛起董阿牛,臉色尷尬。


    想他憐花公子,自詡足智多謀,智計百出,跟劍公子那種隻會“來,打一架”解決問題的莽夫完全不一樣。


    沒想到這次竟然引狼入室。


    董阿牛,不對,煙雨客的武功比月宮宮主還要高。


    而且如果真的擊退了唐洛,必然成為月宮的座上賓,哪怕小住月宮一段時日(與白術一塊)也不成問題。


    要是他打算在月宮做點什麽,旁人難以察覺阻止。


    後果不堪設想。


    深入展開一下,就又要省略十五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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