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宗,臨近西北,靠近界河,乃是此地一個不大也不小的宗門。


    選址於舞靈山上,建地極廣,於山下而望山上,雲霧繚繞裏,隱隱可見一座座殿宇與樓閣。


    細雨蒙蒙,萬籟俱靜,蜿蜒向上的階梯石道上,此刻卻是因為雨水的衝刷,流下的不僅僅是灰塵,亦有鮮豔的紅。


    順勢而上,石道的兩旁四周,不時的便會出現一具屍體,也不時的就會露出那些被外力所毀壞的痕跡。


    山下依舊是一片靜謐,山中亦不聞走獸與雀鳴,隻有那山上顛之裏,偶爾會亮起不同色澤的光,忽閃忽明。


    雨還在下,陰雲密布的天上不時的打著閃,之後亦會傳來轟隆隆的雷鳴。


    樹上的綠葉在低垂,壓著它的好似哭泣的淚,晶瑩而剔透的不時滴落著。


    一塊破碎的鎏金牌匾,此刻就踩在一位身穿大紅袍的青年腳下。


    他麵無表情的望向山外的風景,呼吸著這山中的清新空氣,心裏邊其實挺舒服的。


    而在不遠處,則半跪著一名滿頭白發的老者,一身的血汙,憤恨的眼眸則死死的盯視在青年的身上。


    山門之內,則是一片靜悄悄的景象,雖然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屍體,但這種安靜,還是青年自己比較喜歡的。


    “莫聽穿林打雨聲,一蓑煙雨任平生。”


    青年轉頭,詭異的妖瞳裏的綠色色澤,就在這暗沉的天色下,顯得尤為的惹眼。


    “你說你死之後,可還會有人記得?又或者說,這片已然生養你的故土,可曾會記得於你?還有你的這個宗門?”


    他的聲音不大,但聽在人的心裏,就顯得尤為刺耳。


    披頭散發的老者則瞪圓了眼睛,怒極而笑的仰麵於天道:“後世於我,自有後人記得,天道,公道,人倫之理,又豈是你們這些茹毛飲血的畜生可說得的?”


    紅袍青年揚了揚眉毛,這次算是轉過了身,正麵的麵對著那老者最後的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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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家過去也在這樣的山裏住過,但山門破碎,此去經年之後,剩下的唯有殘牆碎瓦,以及一些無人收屍的累累白骨,而這些似乎能證明他們真的曾經存在過,但人都死絕了,門派也沒了,還有意義嗎?”


    老者艱難的撐起了那似乎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臉上卻依然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傲然。


    盡管他的門人弟子已經盡數被誅,興許下一刻裏,就連他自己也會命喪於此,但這個人也是奇怪,好像真的不怕死,麵對像是宋鈺這一類的妖邪,卻有一股生而為人的優越感?


    或者說在他的本我認知裏,除了人族以外,這天底下的生靈,都是一些不知所謂的公理的畜生?


    那什麽又是公理呢?


    宋鈺心下疑惑的抽出了一柄紫光熠熠的長劍。


    如果人沒有自認的那份,天生萬物以養人的高傲姿態的話,兩族之間,是否便不會有著“你必須死”的那種仇恨呢?


    他一邊想著,一邊一步一走的接近著那滿麵憤慨的老者。


    天色依舊的陰沉,已經擰出水來的下著這場接連幾天的小雨。穀


    雷光還是會時不時的閃亮一下,然後再猶如咳嗽一樣的發出一陣陣的轟隆聲。


    宋鈺那一身的大紅袍,絲滑如血的色澤,顯得尤為亮眼。


    身後則是破碎了的山門,已經倒塌了的些許建築。


    “與其說是破壞,不如說是讓這一切重新歸於自然,因為人生來就是要破壞的,無論是生靈,還是周遭的環境。”


    嘟嘟囔囔的聲音,並沒有讓白發老者聽的太清楚,但他卻能夠切實的感受到,來自於青年那毫不掩飾的殺意。


    “汙言穢語,歪理邪說,老夫終將會在地獄等著你!”


    喊出這話的時候,這位天舞門的現任掌教,已然處於發狂的狀態,但是語氣裏又能聽出他不懼死亡的大義凜然。


    但等待著他的,還是那潤物細無聲的一劍貫穿,從其丹腹處,一劍透殺的包括其紫宮丹腹之內,那已然被神念之鏈所裹纏的道胎元嬰,全都一起的被宋鈺一劍而殺!


    沒有餘地可言,亦沒有意外可言。


    “地獄,這裏不就是嗎?你還能下到哪裏去?”


    宋鈺一咧嘴,劍鋒翻轉的一撇,直接的刨開其腹的時候,腰間的靈獸牌上亦有一道妖光閃耀,幾乎是瞬間而至的就將老者的元嬰裹挾在內,再一閃而逝的沒了蹤影。


    歎了口氣,說實話,蛤蟆挺不情願將這玩意送給龍頭鱷的,可眼下他身體的那個情況,屬實不再允許他多食如此大補之物,似乎是有點可惜,卻實在是沒辦法的不得已。


    至於屍體嗎?


    宋鈺沒有再動,而是以劍尖點地的思量著什麽。


    沒一會地的功夫,就在其身後,忽然刮起三道鬼氣森森的陰風出來,也不管在那幹杵著的蛤蟆如何,直接便奔向了天舞門掌教的屍體。


    就跟野狗奪食似的,僅僅是幾個呼吸間的時間,這具練虛人族的遺體便被分食的隻剩下了一堆骨頭。


    而骨頭之裏,甚至連一點骨髓都沒剩下,全被這三股陰風抽食吸髓的分了個幹幹淨淨。


    鯨落而萬物生,人死而養眾生!


    蛤蟆笑了,似乎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什麽,不由得有些豁然開朗的爽利感。


    接下來,就在那三股妖風紛紛化為三杆不同的旗幡之時,數名人麵蠍則從那幾乎快成為廢墟的宮殿裏走出,手裏邊也不空,而是抬了幾個大箱子。


    恭恭敬敬的將其擺在宋鈺眼前的時候,他略微的扒拉幾下,抬手收走了數目不菲的靈石,以及一些丹藥,還有一柄土屬性,名為孽土的飛劍法寶以後,便將餘下的都賞給了現存的人麵蠍和火山龜。


    畢竟這一次的攻山,相對於之前的小城鎮而言,幾乎死了一半之數,可謂是損傷頗大。


    他雖然身為兩族之供主,不必如何的討好它們,卻深知,要讓馬兒跑,自然也要馬兒吃草的道理。


    後者得了賞,全都喜不自勝的連連道謝,畢竟這裏邊可還有兩件法寶,宋鈺自己雖是看不上眼,可並不代表著這些深山老林出來的窮哈哈也看之不上。


    望著他們發自肺腑的喜悅,宋鈺僅僅隻是笑了一笑,然後再瞅瞅那身無半兩肉的白骨道:“大道,大道,其實活著才是真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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