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的張偉詳細解釋道:“現在三羊村的科學知識普及之後,年輕孩子對你的認知清晰了許多,而老一輩人注射了藥物之後,也沒有這麽狂熱了,三羊村的生活條件大大提升,的確大變樣了。”


    周銘點了點頭,心中感慨萬千,雖然是花費了大量金錢才強行創造出的好局麵,但聽到三羊村喜人的變化,依舊令他感動不已。


    即使他沒有找出方法,但這畢竟是因為他的行動才會出現的結果,他多多少少也做到了什麽。


    張偉透過後視鏡望了周銘一眼,微微一笑,踩下油門重新往中央城區開去。


    隨著越來越靠近中央城區,周圍便越來越冷靜,等能看到中央城區的大門時,旁邊什麽建築都沒了,隻剩下一大片空地,如果有心懷不軌的人想從上城區強衝中央城區,那至少在這長幾百米的空地上不可能隱藏。


    車子來到大門前,這裏的入口處有三重關卡,全副武裝的士兵上前來檢查周銘等人的證件,逐一確認身份之後才放行。


    這種嚴密的查崗隻有中央城區才有,因為中央城區人流量非常少,從裏麵出來的人很少,從外麵能進去的人也很少,不像上城區和下城區,每天都有上萬人進進出出。


    通過檢查後,張偉開車繼續往裏行駛,從居民區一直行駛到最裏麵的隔離區,在這裏他們接受了第二次檢查,並且下車在一名士兵的引領下,走進了一棟蒼白沒有窗戶的建築,身上的所有武器都被解除了。


    王思言一開始還不樂意交出自己的童子切,最後張偉解釋說這是為了咒具之間的咒力不互相侵擾影響,她才乖乖交出咒具。


    於正也是第一次來到城市中如此核心的地帶,在此之前,他隻不過是一個在三陽村礦井中生活十數年的人。


    在周銘殺死吳明星之前,於正已經不知在礦井裏生活了多久,他習慣亂暗無天日的勞作和鞭子抽打在脊背上的痛楚,甚至在被抽打時他的身體是麻木的,嘴上看似痛苦的呻吟也僅僅是為了讓監工少打幾鞭。


    後來,周銘的出現讓他變成了一個不一樣的人,但從三羊村出來後,他花了好久時間才學會怎麽像正常人一樣說話,在荒野上流浪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了作為咒術師生活的方法,現在看到這一座純白的像巨大方塊一樣的建築,讓他心裏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虛幻感。


    他們走進建築內部,乘坐電梯來到三樓,最後走到一間軟禁室前,透過軟禁室的單麵玻璃他們能看到裏麵的人,而裏麵的人卻看不到他們,當周銘一行人看到關押者時,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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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麽了?經曆過嚴重燒傷嗎?”王思言蹙眉道。


    裏麵的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沒有頭發,皮膚呈現一種嚴重燒傷後痊愈的模樣,表麵坑坑窪窪布滿褶皺,樣貌醜陋,令人本能地生厭。


    但他的眼神卻格外純真,帶著一絲不諳世事的懵懂天真。


    “他還是一個孩子,他幾歲了?”周銘問道。


    “十四歲。”張偉回答道,“正如你說的,還是一個孩子,而且還是那些消失的村子裏被接走的孩子之一。”


    周銘猛地睜大眼睛,像是被什麽尖銳物體刺中般,驚訝地看向張偉。


    張偉似是察覺到了周銘的意思,緩緩點了點頭,強調道:“不會有錯,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曾經經曆過一次怪異事件被專員救下,身上留下來一些無法恢複的侵蝕痕跡,即使現在身體被嚴重燒傷,那個痕跡依舊沒有消失,經過專員的辨認,確認他就是當年那個村莊的小孩。”


    “那他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周銘驚問道。


    張偉搖了搖頭:“暫時還不清楚,但讓人吃驚的可不僅僅是這些,我們給他做了體檢,他身體還算健康,但他已經不會正常人的語言了,但似乎他還有著一套其他的語言,應該是有人給他洗腦,然後進行了全新的教育。”


    “也就是說,他現在沒有關於村莊的記憶了。”


    “沒錯。”


    王思言:“所以僧人帶走小孩全都變成了這樣?他要小孩變成這樣幹什麽?”


    張偉:“別看他年紀小,他的戰鬥力可不低,對咒具和武器的使用非常熟練,明顯經過專業的訓練,本來和他一起被發現的還有另外兩個孩子,但全都在對付怪異時死掉了。


    “哦忘了說了,找到他的時候,他和另外兩個孩子都在處理一個怪異,很可能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等隱者到場時,那個怪異已經被他們消耗得差不多了,即使他們不去,怪異也活不成。


    “不過三個孩子的其中兩個都身受重傷,沒能搶救過來,他們身上的皮膚都大麵積燒傷,但經過檢查發現這些燒傷並不致命,對皮膚的損毀非常均勻,體表的痛覺神經全部破壞,但肌肉的活動能力全部保留,這需要極高的科技操控。”


    王思言透過玻璃觀察著那個懵懂天真的孩子,扭頭看向周銘,卻發現他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於正握緊雙拳,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低喝道:“竟然有人能做出這種事!要被我看到,非殺了那個人不可!”


    在於正眼裏,那個搶奪孩子,將孩子改造成這樣的人,和三羊村那幾個山王已經沒區別了。


    張偉背過身說:“像這孩子一樣的情況,應該普遍存在的,很可能他們抓走這些孩子,就是為了這個目的,雖然這個目的目前看起來好像並沒利益可圖……嗯……這還真是奇怪。”


    張偉摸著下巴,露出和周銘一樣困惑的表情。


    洗腦、訓練、給予咒具獵殺怪異,這每一個環節都需要大量資金資源的投入,而如此巨大的投入,最終獲得的戰力卻和投入資金完全不匹配,特別是燒毀體表大部分痛覺神經這一步驟,甚至可以說降低了這孩子的存活率。


    從這孩子身上獲得的線索不可謂不多,但這些線索非但沒讓眾人有撥雲見日的感覺,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泥沼,越來越摸不著頭腦,就像一個在你眼中明顯強大危險的敵人,明明可以用少量的錢用工廠流水線批量生產AK47,卻非要用更多的錢雇人手工打造AK47.


    這著實令人無法理解。


    “感覺不對勁。”周銘說。


    張偉點頭表示認可:“的確不對勁,不過也不是沒有突破的點,這孩子雖然用的不是普通語言,但既然也有一套自己的語言,那就可以破解,有關部門對此相當重視,已經派人和這孩子接觸交流了。”


    說完,他從口袋裏拿出眼藥水往自己雙眼中各滴了一滴,拿出一盒薄荷糖,吃了一顆。


    “嗯?你也要?”張偉見周銘一直盯著自己,將薄荷糖遞給周銘。


    周銘搖了搖頭,愧疚地看著自己的好兄弟,多日不見,張偉的樣貌大變,長時間的室內辦公,讓他黝黑的皮膚回歸正常的棕色,但他的神情卻充滿了疲憊和憔悴,眼白有血絲,皮膚狀況極差。


    顯然,他長期處於一種神經緊繃,腦子高強度運作的工作環境中。


    更可怕的是,看他的表情,似乎他已經習慣長時間處於這種疲憊中了。


    可以想象在他和思言出差的時候,張偉一個人扛起了多少重擔。


    雖然三羊村和於正最感激的人是他周銘,但他卻覺得更大的功勞應該歸於張偉,破開一個糟糕局麵的人往往會被當做英雄,然而默默建設改善殘局的人,卻容易遭到忽視。


    比起當初他一咬牙的熱血衝頭,憤而拔劍,張偉這種長時間無法停歇的休養生息和運營維持,其實更加勞損心力,更別說他除了三羊村,還一直沒有懈怠對僧人的搜索,想必他一直在意自己父母的安慰。


    如果單看行動,說不定張偉比自己付出的還多,他比自己更像爸媽的親兒子。


    “要說的就這些,待會順便去看看幹媽吧,幹媽很想你們呢。”張偉說。


    隨後張偉轉而麵向於正:“正哥,之後你和落月就先回去吧,待會還有人要來,你幫我接待一下,而且你之後還要上課,不好繼續耽擱了。”


    “張隊長,你就叫我老於就好了!什麽正哥不正哥的。”於正有些羞愧地說,顯然他打從心底不習慣正哥這個稱呼,在他眼裏,像張偉周銘這樣的人物,都是真心實意為他們這些小人物著想的英雄,他實在沒膽量在他們麵前裝出一副老大哥的樣子。


    作為一個在礦井下呆了十來年,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奴隸,他論學識論能力,怎樣都比不過他們。


    於正專門找到周銘的原因很簡單,不為其他的,就為了讓自己這條命有價值!


    他幫不上什麽忙,但隻要像周銘這樣的人,能在以後救其他人時用上這條命,他就值了。


    “不行不行!正哥你得慢慢習慣起來,以後你和大家都是並肩子拚命的人,哪有什麽上級下級的,我能做的也不多,和你們不能比。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呢,如果沒有你這時候加入,恐怕我的等級就要掉了。”張偉說。


    周銘把手搭在於正的肩膀上,溫和道:“正哥,其實我也沒你想的那麽偉大,以後你會知道的,就像我那天說的一樣,人人都可以成為我,大家都是一樣的,隻要有勇氣的話。”


    聽了周銘這話,於正嘴唇顫抖不止,他激動地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隻是像下定決心般緊抿著唇,用拳頭用力錘了錘自己的胸口,說了一聲“知道了”。


    王思言看到這樣的周銘,心底忽然鬆了口氣,她知道周銘做出決定了,或許周銘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但她是知道的。


    有時一個人披荊斬棘,弄得自己遍體鱗傷,渾身鮮血淋漓,卻突然在前進的道路中途放棄,這並不是他受不了苦難,隻是他看不到一絲希望。


    但隻要有一絲希望,他就能讓自己的血一直流下去。


    張偉露出疲倦但開心的笑容,走到丘落月身邊,悄悄對丘落月說基礎功課上多輔導輔導於正,隨後便轉身帶著周銘王思言離開了。


    之後,便是久違的母子重逢。


    袁明蘭安全屋的門一打開,看到三人組一進屋,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啊,你們倆,你們倆什麽時候回來的!”袁明蘭顫聲道。


    “媽。”


    周銘看到母親第一眼,一股令人舒適的安全感瞬間籠罩了他,他張開雙手,隨後看著母親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緊緊抱住了王思言。


    “你們可算回來了!”


    “阿姨,不用擔心我們,我和阿銘都很強的,我們肯定會好好地回啊。”王思言露出幸福的笑容,這次她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放鬆,仿佛她經過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坦然接受袁明蘭的懷抱了。


    周銘不知如何安放的雙手,尷尬地在空中晃了晃,像是要甩幹手上不存在的水分。


    隨後他扭頭看向王思言和自己老媽,感覺沒有插足的餘地,於是又茫然無措地看向張偉。


    張偉嘴角一揚,完美地抓住了這個嘲笑周銘的機會:“看我幹嘛?要不要我抱你?”


    “滾!”周銘沒好氣道。


    不知過了多久,袁明蘭終於放開了王思言,周銘整理心緒,準備迎接母親的安慰。


    然後下一秒,他看到自己母親的目光,被張偉吸引住了。


    “阿偉你是不是有熬夜了?都說了不要太辛苦,下次出去的話,到我家來吃飯吧,這次叫上你爸,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一桌好吃的……你爸和東來也許久沒見了。”


    說到丈夫,袁明蘭發出一陣深深的歎息。


    周銘默默站在袁明蘭身後,有一種自己不是親生的感覺,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


    終於,袁明蘭總算慰問完兩位親兒子親女兒,轉頭看向自己的便宜兒子了。


    她淚光閃閃地看著周銘,默默走上前,握住周銘的雙手輕輕拍打了兩下,嗓音沙啞地低聲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說罷,眼淚便掉了下來。


    周銘渾身一僵,隨後張開雙臂將母親摟住懷中:“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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