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著實有些可憎的臉龐,在她鬥篷掉落之後,周銘才判斷這個人其實是個女人,大概是女人吧,雖然她的長相一點都不像女人,但聲音倒是帶著那種女人的柔弱。


    “對不起對不起!你的手機掉了!”她一邊鞠躬道歉,一邊將撿起的手機還給失主,那唯唯諾諾惶恐不安的樣子,仿佛她不是在幫助他人,而是偷竊被逮了個正著。


    手機的失主猶豫地拿過她遞過來的手機,連道謝都沒有就飛速跑遠了。


    這樣沒有禮貌,但周銘倒也可以理解對方,畢竟這位鬥篷小姐的尊容實難令人恭維,別說普通的內城區居民了,就連他這樣見多了怪異的人,看了都有些驚訝。


    她的臉黑黝黝的,嘴巴又大又寬,鼻梁高高隆起,但山根的地方卻平坦如平原,甚至比眼珠還低,她的牙齒很健康,上下兩排牙都頂著嘴唇往外凸,像一個沒有進化完全的猩猩。


    而兩條濃黑的眉毛,掛在那倒三角的眼睛之上,並且是更上方的地方,不在眉骨的位置,而是眉骨上方的額頭處。


    她不是畸形,身體看起來還是滿對稱的,但基因上應該確有缺陷,否則也不會長成這個樣子,實在是過於醜陋。


    而最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她舉止的禮貌和優雅,雖然隻是撿起手機、歸還,再戴上鬥篷遮住麵容這幾個小動作,但每個動作,卻像經過貴族教育的名門千金那樣。


    可這並未讓她變得更順眼,反而顯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沐猴而冠的感覺,惹人發笑。


    周銘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自己這種卑劣的想法,但很快便扼製住了,緊接著就心生慚愧,這位樣貌奇怪的女性明明沒有做任何不好的事,甚至是個善良的人,但他卻下意識地嘲笑了對方。


    這是人的動物性在作祟嗎?醜陋的人,即便在舉止上表現得再文明,也會生出格格不入的感覺,但如果是漂亮的人,便不會如此,哪怕行為粗野一些,也會贏得他人的好感。


    想到這,周銘側目看向身邊的王思言,這家夥就是另一個完全相反的例子,從高中開始,王思言的舉手投足,就沒有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樣子。


    不管是做菜、走路、大笑、交談,都更像一個男性,打起架來也是毫不含糊,生氣時會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做出厭惡憤怒的表情,性格上的女子氣質簡直就是0分。


    但即便如此,她的待遇和剛才那位奇女子,可謂天壤之別,她從來都是被外人所討好的一方,特別是被男性,她這張像是電腦ai捏出來的臉孔,和那不符合物理學的勁爆身材與運動能力,讓她得到了特權。


    她哪怕表情猙獰的生氣,也不會被人所畏懼,因為她生氣的樣子過於好看,以至於高中甚至有人無法準確讀取她的情緒。


    王思言暴躁的脾氣就是那時養成的,她的邏輯是“你以為我在假裝生氣嗎?那老娘給你來一拳,你再仔細品品!”


    也就是這種暴躁的脾氣,讓王思言可以和那些男人正常交流了,相比於幫人撿手機都會被人畏懼討厭,王思言卻是哪怕加害別人,受害者都會反思討好的類型,這樣的人生簡直不要太幸福。


    不過周銘卻發現王思言有些不開心,她現在這是什麽表情,是在生氣嗎?


    周銘察覺,王思言的目光帶著些許憎惡,又有一些憐憫,但這兩種情緒都是淡淡的。


    王思言快速而不在意地掃了那個女人一眼,腦子裏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應該是初中吧,她記得在初中的時候,班上也有一個樣貌非常醜陋的女生。


    當然,即便記憶中的那位女同學是班上最醜的,也遠遠無法與眼前這個女人相提並論,但她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麽。


    班上有很多人欺淩那個女同學,起因王思言已經有些不記得了,但她很討厭這樣的行為,看著那些之前還用諂媚的神態討好自己的男生,用另一種蔑視、玩弄的眼神取笑那個女生,她就覺得很惡心。


    即便是初中,她也已經十分能打了,所以班上那些喜歡在漂亮女生前賣弄力氣和男子氣概的男生們,都不喜歡在他麵前做些雄性鬥爭的事來吸引她的注意力,他們喜歡十分禮貌的參與進她與其他女生,以及和蘇臨他們的談話討論,表現得像彬彬有禮的人。


    但這些都是假象,那位醜陋的女同學就像照妖鏡一樣,能把這些人照得原形畢露。


    她討厭這種行為,同情那個女孩子,於是與對方做朋友。


    在她與對方做朋友之前,她不僅是男生們欺負的對象,就連女生都敢欺負她,而在她成為對方朋友之後,這種霸淩自然就消失了,因為王思言本人不會成為霸淩對象。


    她不僅漂亮,而且有足夠的力量,別說女生,就連男生她都能以一對多,在其他班不知底細的女學生想要欺負與醜女作伴的王思言時,她揪著那幫女生的頭發,用拳頭狠狠教育了她們一頓。


    在那時,女生打架還全都是用指甲,用腳踢,鮮少有她這樣一拳將人錘翻,一個正蹬把人踢得捂肚不起的女生。


    而從那以後,她與那個相貌醜陋的女孩的關係就變了,對方像跟屁蟲一樣跟著她,根本不是想要和她做朋友,而是像個附庸一樣黏在她身邊,她們之間不會有討論,她的觀點總是被無條件附和。


    王思言不知道,是對方成了自己的影子,還是自己成了對方的飾品。


    她感覺自己把那個人扭曲掉了,於是她不再理會對方,那真是一段痛苦的經曆。


    “接我們的人來了。”周銘的聲音打斷了王思言的回憶。


    她抬起頭,看到一輛車在麵前緩緩停下,加長型轎車的門打開,兩個外貌十分優秀的男女從車上下來,朝不遠處那個穿鬥篷的女人走去,而司機也下車來到他們麵前。


    “請問是火槍手,和淑女嗎?”


    “嗯,沒錯。”


    “請上車吧,我是來接你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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