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的回憶】:新曆58年,■月■日——


    “最近阿銘他的情況有點不對勁,我擔心他會不會出什麽問題。”王思言將一杯熱咖啡放在張偉麵前,一臉擔憂地望著書房的方向。


    “那家夥又咋了?”


    “就是那些袁天罡送給他的,說是用來消除心魔的修仙功法……但總感覺他修煉的有點不對頭,你說他會不會是走火入魔了?”


    “我去看看。”張偉起身走向書房。


    門一打開,就看到周銘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椅上,在椅子正對麵的牆壁上貼滿了放大的功法秘籍,他雙手放在下腹結印,身體端坐,麵無表情地盯著牆壁上的文字和圖片。


    “老周?”張偉試探著叫了一聲,但周銘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像聽不見似的。


    “他這樣多久了?”周銘轉頭問王思言。


    “一天裏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吧,我也不敢太去打擾他,你要不要把這些功法殘篇帶回有關,好好研究一下?”


    “我抄錄一份回去,你先別打擾他,就讓他這樣,但如果他清醒過來,就告訴他暫時別練了。”


    ……


    張偉的回憶畫麵開始模糊,庫羅達斯及時提醒道:“之後你去見周銘,印象最深的是哪次?”


    隨著庫羅達斯的提問,模糊的畫麵再度清晰。


    這次,仍舊是剛才那個書房,但書房裏的書架、辦公桌、椅子,以及其他所有的家具都被清空了,地上隻有密密麻麻的白紙,牆壁上也寫滿了文字。


    而周銘的樣子,也和上次大不相同,他烏黑的頭發此刻已經半白,整個人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在回憶中張偉與王思言正站在一旁,等著一個醫生給周銘做體檢。


    那個醫生先是摸了摸周銘的脈搏,然後用助聽器聽了聽他的心跳,隨後用手電筒照了一下瞳孔,用手背貼了貼額頭,然後轉身對張偉說道:“沒有脈搏心跳,瞳孔也沒有活體反應,體溫也接近室溫,如果普通人,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了。


    但按照你們說的,我感覺可能是因為這功法的緣故,我的同事去查了一下相關文件,聽說以前的修道者中,傳說有一種叫脈住息聽的境界。


    到這種境界的人,打坐會入大靜,進入到一種玄妙不可言的狀態中,然後心髒會停止跳動,呼吸也消失,就像現在這樣。


    他每次都這樣,還都能恢複過來,應該沒什麽危險。”


    王思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連忙追問:“那……那他頭發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變白了?”


    “不知道,肯定不是正常醫學能解答的,但咒力醫學要探明原因,需要讓當事人做心理測評,所以短時間我也不能說出合理的結論。


    並且剛才用咒力石測試了,他現在沒有再使用咒力,所以說讓他進入這種狀態的,不是他自己,應該就是那份修仙秘籍了。”


    張偉:“修仙秘籍的研究有結論了嗎?”


    “不太清楚,負責配合的那些咒術師並沒有出現身體和精神的異樣,可以說完全沒有效果,這個秘笈裏所提到的心魔,究竟代表什麽,也有待商榷。”


    “麻煩你了。”張偉歎了口氣,王思言臉上一直都是揮之不去的擔憂。


    ……


    隨著回憶的畫麵第二次模糊,等回憶再次清晰時,周銘的模樣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極其的陌生……或者說,變得讓人更加熟悉。


    因為現在這個回憶中的周銘,才是現實世界中的那個魔王的樣子。


    如雪一般的白發,完全變成蒼藍色瞳孔的雙眼,他垂著頭安靜地坐在一片狼藉的廢紙中央,緩緩抬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張偉與王思言,庫羅達斯立刻振奮精神,全神貫注地觀察起這個周銘來。


    這就是他來找張偉的目的,以最接近真相的角度,去觀察周銘蛻變為魔王的過程。


    人類的語言是匱乏的,完全不足以表現出人類極其複雜多變的感情與心思,就像一個人的沉默,可以形容為沉默如孤獨的狼,沉默如牆角的蜘蛛,沉默如河底的一塊鵝卵石。


    這些修辭手法看似豐富優美,然而它隻是十分粗暴地概括了書寫者看到一個孤獨的人時,所產生的的感覺,那優美的修辭,隻是一個最貼近,最容易想象的表達方式,它信息量足夠龐大,然而卻不精準。


    一個“愛”字,古往今來的作家用無數故事來詮釋,然而想要精準的感受某一份感情,絕不可能是通過文字這類間接的載體,當必須親自去感受!


    此刻,庫羅達斯就是盡可能靠近地感受,他盯著那雙湛藍色,像是結冰的眼眸,居然沒有感受到魔王才有的那種癲狂、混亂,反而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寧靜,仿佛遼闊冰原一般令人神清氣爽的清醒。


    就好像……就好像周銘不是瘋了,而是剛剛從一場混亂的夢境中醒來,此刻的他才是最清醒的。


    “老周,你……你看你頭發都白了。”


    庫羅達斯聽到回憶中的張偉發出傻嗬嗬的笑聲,透過這聲音,他就知道那時的張偉其實也被震到了,所以他才用這種開玩笑的方式,緩解劇烈起伏的情緒。


    王思言更是直白,摸著下巴,微笑道:“嗯~現在你這樣子很戳我啊!”


    “阿偉,討伐葉流雲我和思言就不參與了,幫我申請一個盡可能長一些的假期吧。”周銘說。


    “沒問題,休息一下對你有好處,不過你這頭發還是染一下吧,看著也太顯眼了。”張偉說。


    “這個世界要被改變了。”周銘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張紙,喃喃自語道。


    “好好好,我們都知道你要糾正這個世界,不用重複說。”張偉說。


    周銘:“給我一點時間,用來決定這個世界未來的樣子。”


    說完,周銘抬起頭,看向滿牆壁的紙,這些紙上寫的不僅僅是那些修仙秘法,還有一些炎國自古以來便有的預言。


    庫羅達斯聚精會神,快速記憶著這些預言,隨後張偉的回憶逐漸暗淡模糊,最終消散無形。


    他們又重新回到了現實,這個寬敞安靜的大議事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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