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幹過基層工作的，尤其是有過農村工作經驗的，對這種突發的所謂告狀的情況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
劉領導在孫家大媳婦說出第二句話的時候，就知道這位不是個好惹的，就坐在原地沒動身。
像這種情況，你一個號稱領導的外來人最好別直接參與，就算是想深入了解情況也得等事後，再慢慢打聽，如果你敢接這位婦女的話茬，那就沒個完，非得逼你當眾表態不可。
那個態可是不能表的，誰知道一個小山村裏能有多少摻雜不清的破事呢？相對封閉的環境裏，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事就會被放大。
一些家長裏短、捕風捉影的小事，在他們這樣人的嘴裏都能上升到原則問題，每次下村就怕碰到這種事情。
萬幸，這位張紅英同學趕到的及時，把人給轟走了，劉能興同誌就覺得鬆了口氣。
可是，等會兒，她張紅英怎麽來了，這位可是更讓人頭痛。
有人一打岔，這氣也就消下去了點，可是事情不說清楚，是吃不下飯的，張成萬就一指姚遠：“小遠，你來的正好，就把你的美食村的思路再給領導匯報一遍！順便再說說我們村幹部在裏麵都得了什麽好處！”
小紅英的馬尾辮又是一甩：“張大爺，你不餓人家領導早就餓了，好不容易來了咱們村，就不能給口熱乎飯吃嗎？姚師傅那邊飯都做好了，就不能邊吃邊聊嗎？”
小姑娘語氣溫柔，吐字清晰的，讓一屋子大老爺們都啞了火，紅英說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劉領導：“你說是不是啊？劉能。”
跟在後麵的姚遠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這個臭孩子，還真管人家領導叫“劉能”，這算是給人家起外號嗎？
劉領導無奈地揮揮手：“那就吃飯，邊吃邊聊！”
又覺得不甘心，轉頭衝著張成萬發狠：“你們今天要是不說出個道道，這個項目就別想往下再進行！”
......
飯桌上邊吃邊聊最能拉近人的距離，剛剛還是急眉瞪眼的幾位，坐下來說話語氣就不知不覺的緩和多了。
劉領導終於能平心靜氣的端起飯碗，看了看桌上的菜，嘴裏就“咦”了一聲，“啪”的一聲又把飯碗放在桌上：“老張！你說你到底想幹啥？今天這桌飯都透著古怪，弄這麽多花樣，你不會是真犯了什麽錯誤了吧？”
張成萬的氣可還沒消：“怎麽滴？沒有白菜豆腐你還吃不習慣了？我讓我老伴兒馬上給你燉一鍋？”
李保安就連忙打岔：“我說各位領導，這都坐到飯桌上了，就先吃口飯行不行，這是我們姚師傅特地給你們準備的，姚師傅的手藝沒的說，一般人還真吃不到呢。”
姚遠可是沒想到，整個村委會班子裏的四個人都跟著來了，眼看著這六七個人圍著桌子坐下，桌上的幾個菜就顯得有點寒酸，怎麽這也是招待人家鎮領導呢，就連忙說著：“幾位領導先坐著，我再去給加幾個菜。”
張成萬不耐煩的回到：“加什麽加，這就夠了，有菜有肉的挺豐盛。”說完又直著嗓子喊著自家媳婦：“老婆子，受累再給燉個白菜豆腐湯吧。”
怎麽還真要上白菜燉豆腐？姚遠就驚異，嘴裏連忙說：“別麻煩嬸子了，我來做就行。”
張成萬又是一個不耐煩：“得了吧，你就燉不出那個家常味兒來。”
劉領導就狐疑：“這個姚師傅還真是你侄子？怎麽不是一個姓？你說的那個服務公司就是跟他合作？”
劉領導的話裏已經有了話外音，老狐狸一樣的張村長哪裏還聽不出來，就算是親戚又能怎麽樣，咱們幹的事光明正大的很：“行了，小遠，你就坐在這，原原本本的把這個餐飲服務公司還有這個美食村計劃跟領導匯報匯報吧，再不趕緊交代，我不光是無組織、無紀律，還都快成腐敗份子了。”
劉能興也不解釋，就安靜的等著，等著看這位姚師
傅有什麽說辭。
......
姚遠就應著劉能興的狐疑的目光，把事情的起因、發展就慢慢的講了一遍，話到尾聲還多加了幾句：“各位領導可能還不知道烹飪協會裏麵那些個名廚的能量，就他們個人的視頻號，每個人的粉絲都是幾十萬、上百萬計的，現在常老爺子答應給支持，想宣傳咱們的美食村，那是分分鍾的事，他們那些個粉絲都是資深的美食愛好者，要不誰會去關注一個廚子呢？而有了這些美食愛好者打底，這個美食村的基礎就有了，您說是吧？”
孫幹事就激動：“這麽說你們是請到真神了？那這個美食村也不是不可能！”
這就犯了官場上的忌諱了，領導還沒發話，你個幹事瞎插什麽嘴？孫幹事也馬上意識到這點，話說了一半就連忙收聲，連帶身子也往後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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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能興白了他一眼：“那你跟我說說你跟村裏是怎麽一個合作方式？產生的收益又是怎麽分配？”
姚遠看了看張村長，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成萬就又是一個不耐煩：“讓你說你就說，還藏著掖著的幹嘛使？！”
“為了以後便於管理，我跟村裏成立了紅旗村餐飲服務有限公司，我投入現金四十萬占股百分之八十，村裏投入了十萬，占股百分之二十，農家院的菜品又村裏統一定價銷售，銷售額的百分之二十就是農戶的收入，剩下的百分之十五歸服務公司所有。”
“那你們這些出品都是統一從中/央廚房進貨？這個怎麽能保證進貨價是合理的呢？”劉能興敏銳的抓到了當中的關鍵點。
對啊，整個村都賣一個中/央廚房的東西，你這就是壟斷啊，定價權又在你姚遠的手裏，怎麽能保證公平呢？
“嘿嘿，這裏邊的道理很簡單，市場自己就能調節，不可能因為壟斷就產生什麽暴利。中/央廚房的菜品等於是按照六五折供貨，一般來說餐飲的綜合成本也就是在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之間，考慮到是農家菜為主，菜品售價不可能定的太高，所以相應這個成本可能還會再高一點。那麽六五折供貨的話，中/央廚房還會有百分之十左右，最多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五的盈利空間。考慮到中/央廚房的管理成本還有設備折舊，這個利潤比例是比較合適的。再低的話不利於廚房健康發展，再高的話，客人會拿腳投票，沒生意了一切就全都白搭。”
劉領導心裏慢慢琢磨著，好像是這個道理，可是還有哪裏有點不對頭？
“對了，你們先期投入的資金都到位了沒有？這個錢都又誰來管理，錢都花到了什麽地方？”領導果然是領導，隻要抓住了錢，就是抓住了問題的基本麵。
姚遠可是散漫慣了，哪裏有過這樣的匯報經驗，便手一指張成萬：“錢的事啊？我沒管，你得問他！”
張村長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刨著飯，聽到這裏連頭都沒抬，用手裏的筷子一指李保安：“錢的事問我幹嘛，問會計！李保安你跟領導匯報匯報。”
李保安連忙從身邊背包裏拿出本現金日記賬，打開後一本正經的匯報起來：“總投資款一共五十萬，已經全部到賬，賬上結餘現金二十六萬八千三百三十六遠整，應收賬款為零，應付賬款為三十九萬六千八百元。”
劉能興就被嚇了一跳：“什麽？應付賬款比賬上的錢還多，那就是說你們的投資款都已經花完了？”
李保安有點委屈：“可不是嘛，現在也就是剛剛啟動了十家農戶的改造，光是工程款就是一大筆，每家沒個兩萬塊錢就下不來，還有購置電器設備，每家預算還得花個一萬多，就這還沒算環境清理改造的費用，對了人家設計公司的設計費也沒算在裏麵，那個賬是單列的，留在年底才能出來具體數字。”
可不是嘛，合著每開一家農家樂，光是服務公司這邊投入就得四萬塊錢左右，那麽十家就得準備四十萬，賬上的這點資金也就是剛夠，剩下的錢再有個什麽風吹草動
、意外支出的，就連工資錢都不夠。
目前服務公司還沒有要領工資的員工，李保安這位會計算是第一個到崗的職工，現在還是處於光幹活不拿錢的情況，但是按照計劃，這個服務公司最少得有三四位專職員工，下個月就必須得到崗。
劉能興慢慢點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冷了一會兒場就突然又問道：“那村民那邊需要投入多少錢？”
“村民基本不用花什麽錢，除了公司統一從廚房機械公司給配好每家一台冰櫃、一個帶水槽的操作台、還有一個燃氣爐具以外，他們再根據自己的經營項目，自行購置些補充的設備用具，這塊公司裏也是聯係了廠家，能拿到最低的批發價格，另外公司還給每家每戶三千元的補貼。但是估計他們為了以後經營方便，多少還得自己花一點錢購置些餐具之類的東西。”姚遠搶著答道。
劉能興沉吟著點點頭：“自己家開農家院，多少往裏花一點錢也是應該的，最起碼的鍋碗瓢盆不能指著別人都給配好，你們還能給提供三千塊的補貼，這個事做的好！”
張成萬嘴裏小聲嘀咕：“不給也不行啊，就這個村裏的人，見不到眼前的好處，就沒有積極聽話的啊。”
劉能興假裝沒聽見，又在接著問：“可是你們這個公司的財務狀況可堪憂啊，沒錢了，剩下的那好幾十家可怎麽辦？”
姚遠咂摸咂摸嘴，搖搖頭：“是啊，挺難的，還剩下三十多家，大家倒是都有意向，但是有些人家確實不合適改造成餐廳，我們琢磨著有些可以隨後改成能特色民宿、或者小賣部什麽的，但是設計方案裏最少還得再發展出二十多家，這樣才能形成規模效應，這個美食村才能成立。”
張成萬把碗一放：“我說人家領導問你呢，沒錢你準備怎麽辦，你扯那麽多別的幹嘛？”
姚遠打了個磕巴，愣了一下連忙接著說：“沒錢誰也沒轍，就先開這十家，等著慢慢掙了錢的再一家一家開唄。”
劉領導就脫口而出：“一家一家開？這就有點慢了......”
張成萬特地留了領導來家裏吃飯，那是早就設計好的，領導既然來了，怎麽也要從他嘴裏摳出來“大力支持”這四個字，有了這個承諾，就意味著村裏的資金短缺問題有望得到解決。
但是沒想到領導是帶著成見來的，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所謂的“美食村計劃”不成立，是勞民傷財的事情，是村幹部的一廂情願。
當看到村裏已經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沿街的幾處民房已經開始了改造工程，幹的快的都已經接近完工了，心裏就有了一絲絲的不舒服。你一個村子這麽大的行動，就應該先請示，得到了認可以後再上馬，現在這種情況明擺著就是先斬後奏，張成萬還舔著個大紅臉，跟自己訴苦說資金不夠，這不就是綁架嗎？
所以劉能興一上來也就沒客氣，抓住那幾位村幹部就是一通批。
批評完了還要解決問題，當然他相信以張成萬的人品和資曆，不可能幹出什麽損公肥私的事情，但是事情就是明擺在那裏，這個計劃一旦實施，那麽得利的除了村民以外，最大的好處就是那個什麽所謂的餐飲服務公司的姚遠。
而這個姚遠還跟這位村長有很近的親戚關係，這就不由得心生警惕了。
現在通過這位姚遠的介紹，猛一聽上去，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很高，到目前為止工作的推進還都在正軌上，順著這個方向努努力，弄成了就會是一個扶貧項目的樣板工程，心裏不由自主的就熱切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就想自己作為站得更高、看的更遠的領導，能為這個“紅旗美食村”做點什麽。
但是等等！怎麽就感覺這事裏麵還有個坑？
劉領導在孫家大媳婦說出第二句話的時候，就知道這位不是個好惹的，就坐在原地沒動身。
像這種情況，你一個號稱領導的外來人最好別直接參與，就算是想深入了解情況也得等事後，再慢慢打聽，如果你敢接這位婦女的話茬，那就沒個完，非得逼你當眾表態不可。
那個態可是不能表的，誰知道一個小山村裏能有多少摻雜不清的破事呢？相對封閉的環境裏，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事就會被放大。
一些家長裏短、捕風捉影的小事，在他們這樣人的嘴裏都能上升到原則問題，每次下村就怕碰到這種事情。
萬幸，這位張紅英同學趕到的及時，把人給轟走了，劉能興同誌就覺得鬆了口氣。
可是，等會兒，她張紅英怎麽來了，這位可是更讓人頭痛。
有人一打岔，這氣也就消下去了點，可是事情不說清楚，是吃不下飯的，張成萬就一指姚遠：“小遠，你來的正好，就把你的美食村的思路再給領導匯報一遍！順便再說說我們村幹部在裏麵都得了什麽好處！”
小紅英的馬尾辮又是一甩：“張大爺，你不餓人家領導早就餓了，好不容易來了咱們村，就不能給口熱乎飯吃嗎？姚師傅那邊飯都做好了，就不能邊吃邊聊嗎？”
小姑娘語氣溫柔，吐字清晰的，讓一屋子大老爺們都啞了火，紅英說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劉領導：“你說是不是啊？劉能。”
跟在後麵的姚遠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這個臭孩子，還真管人家領導叫“劉能”，這算是給人家起外號嗎？
劉領導無奈地揮揮手：“那就吃飯，邊吃邊聊！”
又覺得不甘心，轉頭衝著張成萬發狠：“你們今天要是不說出個道道，這個項目就別想往下再進行！”
......
飯桌上邊吃邊聊最能拉近人的距離，剛剛還是急眉瞪眼的幾位，坐下來說話語氣就不知不覺的緩和多了。
劉領導終於能平心靜氣的端起飯碗，看了看桌上的菜，嘴裏就“咦”了一聲，“啪”的一聲又把飯碗放在桌上：“老張！你說你到底想幹啥？今天這桌飯都透著古怪，弄這麽多花樣，你不會是真犯了什麽錯誤了吧？”
張成萬的氣可還沒消：“怎麽滴？沒有白菜豆腐你還吃不習慣了？我讓我老伴兒馬上給你燉一鍋？”
李保安就連忙打岔：“我說各位領導，這都坐到飯桌上了，就先吃口飯行不行，這是我們姚師傅特地給你們準備的，姚師傅的手藝沒的說，一般人還真吃不到呢。”
姚遠可是沒想到，整個村委會班子裏的四個人都跟著來了，眼看著這六七個人圍著桌子坐下，桌上的幾個菜就顯得有點寒酸，怎麽這也是招待人家鎮領導呢，就連忙說著：“幾位領導先坐著，我再去給加幾個菜。”
張成萬不耐煩的回到：“加什麽加，這就夠了，有菜有肉的挺豐盛。”說完又直著嗓子喊著自家媳婦：“老婆子，受累再給燉個白菜豆腐湯吧。”
怎麽還真要上白菜燉豆腐？姚遠就驚異，嘴裏連忙說：“別麻煩嬸子了，我來做就行。”
張成萬又是一個不耐煩：“得了吧，你就燉不出那個家常味兒來。”
劉領導就狐疑：“這個姚師傅還真是你侄子？怎麽不是一個姓？你說的那個服務公司就是跟他合作？”
劉領導的話裏已經有了話外音，老狐狸一樣的張村長哪裏還聽不出來，就算是親戚又能怎麽樣，咱們幹的事光明正大的很：“行了，小遠，你就坐在這，原原本本的把這個餐飲服務公司還有這個美食村計劃跟領導匯報匯報吧，再不趕緊交代，我不光是無組織、無紀律，還都快成腐敗份子了。”
劉能興也不解釋，就安靜的等著，等著看這位姚師
傅有什麽說辭。
......
姚遠就應著劉能興的狐疑的目光，把事情的起因、發展就慢慢的講了一遍，話到尾聲還多加了幾句：“各位領導可能還不知道烹飪協會裏麵那些個名廚的能量，就他們個人的視頻號，每個人的粉絲都是幾十萬、上百萬計的，現在常老爺子答應給支持，想宣傳咱們的美食村，那是分分鍾的事，他們那些個粉絲都是資深的美食愛好者，要不誰會去關注一個廚子呢？而有了這些美食愛好者打底，這個美食村的基礎就有了，您說是吧？”
孫幹事就激動：“這麽說你們是請到真神了？那這個美食村也不是不可能！”
這就犯了官場上的忌諱了，領導還沒發話，你個幹事瞎插什麽嘴？孫幹事也馬上意識到這點，話說了一半就連忙收聲，連帶身子也往後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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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遠看了看張村長，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成萬就又是一個不耐煩：“讓你說你就說，還藏著掖著的幹嘛使？！”
“為了以後便於管理，我跟村裏成立了紅旗村餐飲服務有限公司，我投入現金四十萬占股百分之八十，村裏投入了十萬，占股百分之二十，農家院的菜品又村裏統一定價銷售，銷售額的百分之二十就是農戶的收入，剩下的百分之十五歸服務公司所有。”
“那你們這些出品都是統一從中/央廚房進貨？這個怎麽能保證進貨價是合理的呢？”劉能興敏銳的抓到了當中的關鍵點。
對啊，整個村都賣一個中/央廚房的東西，你這就是壟斷啊，定價權又在你姚遠的手裏，怎麽能保證公平呢？
“嘿嘿，這裏邊的道理很簡單，市場自己就能調節，不可能因為壟斷就產生什麽暴利。中/央廚房的菜品等於是按照六五折供貨，一般來說餐飲的綜合成本也就是在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之間，考慮到是農家菜為主，菜品售價不可能定的太高，所以相應這個成本可能還會再高一點。那麽六五折供貨的話，中/央廚房還會有百分之十左右，最多不會超過百分之十五的盈利空間。考慮到中/央廚房的管理成本還有設備折舊，這個利潤比例是比較合適的。再低的話不利於廚房健康發展，再高的話，客人會拿腳投票，沒生意了一切就全都白搭。”
劉領導心裏慢慢琢磨著，好像是這個道理，可是還有哪裏有點不對頭？
“對了，你們先期投入的資金都到位了沒有？這個錢都又誰來管理，錢都花到了什麽地方？”領導果然是領導，隻要抓住了錢，就是抓住了問題的基本麵。
姚遠可是散漫慣了，哪裏有過這樣的匯報經驗，便手一指張成萬：“錢的事啊？我沒管，你得問他！”
張村長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刨著飯，聽到這裏連頭都沒抬，用手裏的筷子一指李保安：“錢的事問我幹嘛，問會計！李保安你跟領導匯報匯報。”
李保安連忙從身邊背包裏拿出本現金日記賬，打開後一本正經的匯報起來：“總投資款一共五十萬，已經全部到賬，賬上結餘現金二十六萬八千三百三十六遠整，應收賬款為零，應付賬款為三十九萬六千八百元。”
劉能興就被嚇了一跳：“什麽？應付賬款比賬上的錢還多，那就是說你們的投資款都已經花完了？”
李保安有點委屈：“可不是嘛，現在也就是剛剛啟動了十家農戶的改造，光是工程款就是一大筆，每家沒個兩萬塊錢就下不來，還有購置電器設備，每家預算還得花個一萬多，就這還沒算環境清理改造的費用，對了人家設計公司的設計費也沒算在裏麵，那個賬是單列的，留在年底才能出來具體數字。”
可不是嘛，合著每開一家農家樂，光是服務公司這邊投入就得四萬塊錢左右，那麽十家就得準備四十萬，賬上的這點資金也就是剛夠，剩下的錢再有個什麽風吹草動
、意外支出的，就連工資錢都不夠。
目前服務公司還沒有要領工資的員工，李保安這位會計算是第一個到崗的職工，現在還是處於光幹活不拿錢的情況，但是按照計劃，這個服務公司最少得有三四位專職員工，下個月就必須得到崗。
劉能興慢慢點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冷了一會兒場就突然又問道：“那村民那邊需要投入多少錢？”
“村民基本不用花什麽錢，除了公司統一從廚房機械公司給配好每家一台冰櫃、一個帶水槽的操作台、還有一個燃氣爐具以外，他們再根據自己的經營項目，自行購置些補充的設備用具，這塊公司裏也是聯係了廠家，能拿到最低的批發價格，另外公司還給每家每戶三千元的補貼。但是估計他們為了以後經營方便，多少還得自己花一點錢購置些餐具之類的東西。”姚遠搶著答道。
劉能興沉吟著點點頭：“自己家開農家院，多少往裏花一點錢也是應該的，最起碼的鍋碗瓢盆不能指著別人都給配好，你們還能給提供三千塊的補貼，這個事做的好！”
張成萬嘴裏小聲嘀咕：“不給也不行啊，就這個村裏的人，見不到眼前的好處，就沒有積極聽話的啊。”
劉能興假裝沒聽見，又在接著問：“可是你們這個公司的財務狀況可堪憂啊，沒錢了，剩下的那好幾十家可怎麽辦？”
姚遠咂摸咂摸嘴，搖搖頭：“是啊，挺難的，還剩下三十多家，大家倒是都有意向，但是有些人家確實不合適改造成餐廳，我們琢磨著有些可以隨後改成能特色民宿、或者小賣部什麽的，但是設計方案裏最少還得再發展出二十多家，這樣才能形成規模效應，這個美食村才能成立。”
張成萬把碗一放：“我說人家領導問你呢，沒錢你準備怎麽辦，你扯那麽多別的幹嘛？”
姚遠打了個磕巴，愣了一下連忙接著說：“沒錢誰也沒轍，就先開這十家，等著慢慢掙了錢的再一家一家開唄。”
劉領導就脫口而出：“一家一家開？這就有點慢了......”
張成萬特地留了領導來家裏吃飯，那是早就設計好的，領導既然來了，怎麽也要從他嘴裏摳出來“大力支持”這四個字，有了這個承諾，就意味著村裏的資金短缺問題有望得到解決。
但是沒想到領導是帶著成見來的，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所謂的“美食村計劃”不成立，是勞民傷財的事情，是村幹部的一廂情願。
當看到村裏已經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沿街的幾處民房已經開始了改造工程，幹的快的都已經接近完工了，心裏就有了一絲絲的不舒服。你一個村子這麽大的行動，就應該先請示，得到了認可以後再上馬，現在這種情況明擺著就是先斬後奏，張成萬還舔著個大紅臉，跟自己訴苦說資金不夠，這不就是綁架嗎？
所以劉能興一上來也就沒客氣，抓住那幾位村幹部就是一通批。
批評完了還要解決問題，當然他相信以張成萬的人品和資曆，不可能幹出什麽損公肥私的事情，但是事情就是明擺在那裏，這個計劃一旦實施，那麽得利的除了村民以外，最大的好處就是那個什麽所謂的餐飲服務公司的姚遠。
而這個姚遠還跟這位村長有很近的親戚關係，這就不由得心生警惕了。
現在通過這位姚遠的介紹，猛一聽上去，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很高，到目前為止工作的推進還都在正軌上，順著這個方向努努力，弄成了就會是一個扶貧項目的樣板工程，心裏不由自主的就熱切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就想自己作為站得更高、看的更遠的領導，能為這個“紅旗美食村”做點什麽。
但是等等！怎麽就感覺這事裏麵還有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