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兩邊的楊樹葉開始慢慢遮出了樹蔭,地裏的小麥開始慢慢低垂了腦袋的時候,二摸的成績出來了。


    成績出來的那天,她正在田地打著農藥,和鄰邊的張大姐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東邊田地的隔壁老王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站在地頭朝她招手。


    不知道又給她得瑟啥呢?她不急不慢的揮了揮手,不急不慢的打著農藥,朝地頭移去。


    藥快打完的時候,剛好也快要走到地頭了:“啥事呀,大兄弟?我這還打著藥呢。”


    “知道你在打藥呀,特意來告訴你一聲,讓你也高興高興,”老王推著車子,臉上的笑意不加任何掩飾,“二模成績出來了。”


    嗯?她一愣,瞬間笑了:“小婧又是前三了?看把你樂的。”


    她就知道,老王又來她麵前顯擺了。


    “嘿嘿,”老王咧嘴一笑,“小婧這次進步了。”


    “第一?”西邊的張大姐接過話來,“你家小婧真是上大學的好苗子。”


    “借你吉言,這次沒有考了第二,”老王點點頭,“全校第二。”


    “小婧就是厲害,全校第二呀。”張大姐毫不吝嗇的誇獎道,“大哥,你家小婧這成績,考重點高中那是容易的事了,準備上淩諾還是清雅?確定了沒?”


    “確定了,上淩諾。”老王一臉的笑,笑得臉上的褶子更深了,“和她哥一校。”


    “哎呀,真好,大哥,你家孩子都是讀書的料,不像俺家的,一個二個成績都是中不溜的。”鄰邊的張大姐眼裏話裏都是滿滿的羨慕嫉妒。


    她也羨慕嫉妒呀,許庭媽放下背上的藥桶,麻利的加藥添水,準備再次背起藥桶的時候,聽到鄰邊張大姐忽然間喊了她一句。


    “哎對了,蘇姐,你家大娃小庭準備上哪個學校的?”


    許庭媽剛想張嘴,鄰邊地裏的張大姐卻又說開了。


    “上上周說得是哪個來著?什麽學校的來著?我這記性真不太好,啥校?”鄰邊地裏的張大姐把手裏的藥桶放到了下來,站到了路邊上,揮了揮手裏的藥杆,放到了一邊,“小庭成績應該也不錯吧,你也不說,我隻知道考初中時考得還不錯。”


    許庭媽聽得手上的動作一頓,嘴碎呀,哪壺不開提哪壺,在老王家的小婧麵前,誰還敢說自己的成績好?更何況,自己家兒子成績,現在也不知道又提升了沒?


    想想前幾天的那張誌願表,收裏又有一點不確定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幾天她每天淩晨看到的兒子屋裏悄悄亮起來的燈,她不免得又信心大漲,她是相信兒子自有主張的。


    “小庭成績比不上小婧的,能上個,咳,”許庭媽含糊了一下,“我們就滿足了。”


    低調低調,現在還不能說,等到時候再驚豔他們吧。


    “中專呀?”鄰邊的張大姐笑著把拿過地邊的水桶往藥桶裏加水,“那小庭也很不錯了,能上中師中專的成績也很不錯了。”


    許庭媽媽笑笑沒作聲。


    她可沒有說上中專。


    “對哦,是不錯了,”路邊推著車子的老王一旁插話,“他嬸子,我特意來對你說一聲的,聽說你家大娃這次考得很不錯,進了前一百名了,能上個中專也不錯了。”


    “喲,那麽厲害呀。”


    還不等她接話,鄰邊地張大姐便笑開了,“果然都是會讀書的人,我早就說了,小庭成績也不錯的。”


    前一百嘛?許庭媽心裏一驚,瞬間,歡喜滿臉,下一秒壓住了臉上的笑意:“還是小婧的成績好,我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低調,謙虛,她可不相信老王特意過來告訴她,是為了讓她得瑟的。


    “對對對,王哥家的小婧厲害。”張大姐熟練的添了藥,拿一旁的小木棍把藥桶搖了搖,背上,開始往地裏走,“回家,你們兩家有誰考上大學了,可得在村裏擺席請客呀。”


    “王哥,你記得擺席請客呀。”許庭媽也接過話,也把藥桶背上,往田裏走去。


    身後傳來老王的笑聲:“一定一定,你們先忙著,我回去拿藥桶一會再回來聊。”


    許庭媽沒回頭的往田走,很熟練的噴起藥來。


    她就知道老王是特意來得瑟的,但是,她心裏也開心呀,兒子果然心裏數的。


    五月底麥子開始收割的時候,迎來了三模。三模的成績不是隔壁老王來通知她的,自然也不是兒子來通知她的,就像一模和二模的成績一樣,兒子沒有主動告訴她,來通知她的是自家的那口子。


    大中午的她才剛從地裏回來,還沒來得走進院子裏,就看到自家那口子從院子裏出來了,一臉樂嗬嗬地對她說:回來了,飯做好了,吃飯吧。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扭頭朝頭頂的明晃晃的太陽看了看,自從那次誌願表事件之後,那個口子就當她透明人似的,她也樂得輕鬆,誰還把誰當回事了。嗬!


    今天居然大中午的不上班回來做飯?無事獻殷勤,她扭頭走了院子裏,四下看了看,小的還沒有回來。


    洗手的時候聽到那口子在後麵樂嗬嗬的聲音:三模的成績出來了,大娃進了前五十名了,學校大門口的百名榜上都貼了,剛開始我還不信,聽了同事的,過去看了一下,還真是,這不,趕快回來告訴你一聲。


    她聽著沒作聲,甩甩手,去了灶屋,打開鍋一看,還真做好了飯。


    她回頭,看到自家那口子樂嗬嗬的傻笑的臉:看來,你的堅持是對的,家裏的大事關鍵的時候還是要聽你的。照這樣下去,大娃應該是能考進高中了。


    她朝自家那口子白了一眼,端了飯菜:吃飯。


    還用他說呀?她早說過了,兒子是逢大考必有好成績的,現在證明了吧。


    半個月後,田地的秧苗開始插秧的時候,大娃很平淡地結束了中考回到了家裏,陪她一起插秧。


    看著兒子那幅平淡的模樣,她沒有問,因為她相信兒子。


    果然,七月成績出來後,班主任說,太意外了,居然過了雲淩高中的錄取分數了,不出意外,八月初會收到通知書。


    八月七日中午,輕飄飄的一封錄取通知書被送到了家裏。


    她還沒來得打開看看,前後左右的鄰居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開始嚷開了,“小庭考上重點高中了。”“大娃還真有出息呀。”“老許家也要出大學生了。”“真沒有看出來,這孩子挺有能耐的。”……


    她一旁笑著,推了推身邊的那口子,進屋拿了兩把糖分給大家沾沾喜氣,一扭頭,看到西屋裏沒了自家兒子的身影,不知道什麽時候溜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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