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沒有回答驗屍官,隻是用一種低沉的語氣告訴指揮官:


    “你現在派人去厚樸鎮,保護一個叫做塞拉的女人,她已經被凶手盯上了,她很可能會死!”


    無論塞拉是不是下一個目標,隻要有這種可能,就以人命為重!至於線索, 可以在前往厚樸鎮的路上討論。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伴隨著穿著鎧甲奔跑的發出的摩擦聲。


    “指揮官,又死人了!”


    一個粗壯的士兵聲如洪鍾打斷了麥克接下來想詢問的話語,此人虎背熊腰,匆匆地從外麵跑進來,一臉慌張。


    麥克臉色一變,有些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子爵一家的慘案還沒有處理, 又來一起!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鮑爾溫依然很冷靜,隻是對死去的塞拉感到惋惜,他對她的印象本來很不錯的。


    他的餘光下意識地瞥向身旁的驗屍官。


    驗屍官便是狂熱的永恒之火信徒,同時他的麵容異常的年輕。


    要知道在擁有人類外表這一群體中,有以下幾類最常見的擁有悠長的生命:施法者、獵魔人還有變身後的吸血鬼!


    這如何不讓巫師懷疑?


    但令他覺得遺憾的是驗屍官的反應很正常:他的眉頭緊鎖,仿佛在思考這一係列的謀殺案。


    當然,也不能排除演戲的可能,有些心機深沉的人連自己都能騙過去,所以巫師也隻是嚐試從對方的麵部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


    問題是,驗屍官一直在他身邊,塞拉是他殺的嗎?


    “巫師先生,我很不願意麻煩你,但可否請你跟隨我們一起去調查另一個死者?說不定會有什麽發現。”


    麥克指向將目光投向鮑爾溫, 在他看來,巫師就是他最大的外援。


    巫師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通報的士兵,“在此之前,我想詢問他一些細節。”


    “奧斯頓, 巫師大人詢問什麽,你就回答什麽,明白嗎?”指揮官命令道,他可是知道這名叫奧斯頓的士兵一向傻乎乎的。


    “那麽,奧斯頓,你們是在哪發現了塞拉的屍體,又是怎麽發現的?”


    士兵撓了撓鬢角,有些緊張,說話磕磕巴巴:


    “在,呃,厚樸鎮,兄弟們在日常巡邏,卻突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然後發現它來自不遠處一扇半掩著的窗戶。


    於是我們破開門,衝了進去,就發現一具死相奇怪的女屍,從她脖子處的溫度可以猜測出她死了沒多久。


    我跑得最快, 負責回來通知指揮官, 剩下的兄弟有的守住門口,噢, 對!那些居民在我離開時就好奇地聚了過來,還有的兄弟去找凶手,最聰明的格瑞斯坦猜測凶手一定還沒跑遠。”


    士兵發現自己居然完整地描繪了整個經過,有些高興,嘴角剛剛上揚,就被一直盯著他的指揮官瞪了回去。


    “辛苦你了,奧斯頓。”


    巫師摸著下巴,視線悄無聲息地瞥向驗屍官,發現後者神色如常。


    塞拉剛剛被殺,而驗屍官這段時間一直在他的視線之中,暫且排除了驗屍官殺死塞拉的嫌疑,但殺死子爵夫人嫌疑並沒有被排除。


    該死,難道凶手不止一個人?


    還是先去看看塞拉的屍體,對比一番再做判斷。


    “麥克長官,我們這就出發?”


    麥克點了點頭,正準備吩咐士兵帶路,卻見驗屍官向他們微微鞠躬,臉上帶著幾分恐懼幾分歉意。


    “長官,子爵夫人的傷口很不自然,而且她綁在床上的黑色物質我從沒有見過,我作為牛堡大學的教授可以算得上見多識廣吧?


    請允許我離開,我自知幫不上忙,不如就交給巫師大人吧?對了,巫師大人,那是魔法嗎?科學無法解釋的物質,我隻能聯想到魔法了。”


    驗屍官轉頭詢問鮑爾溫,他的表情帶著幾分疑問,即使是鮑爾溫也看不出破綻。


    也可能是這起事件真的與他無關,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驗屍官。


    當然,可能性很小,驗屍官身上的氣味令鮑爾溫有些在意。


    “是的,那是黑魔法。”巫師點頭回答。


    驗屍官的嘴角露出苦笑,似乎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無可奈何。


    “魔法這種東西……總是很難用科學去解釋,我們這些教授也避免探究這個問題,因為沒有才能的我們一旦陷進去,便難以自撥,我可不希望自己陷入瘋狂。”


    驗屍官休伯特自言自語。


    “你回去吧,我相信有巫師大人就足夠了。”麥克大手一揮,答應了驗屍官的請求。


    “先生,走吧?”


    接著便有些小心地觀察著巫師的表情,注意到巫師沒什麽表情,也沒有表現出反對的情緒,心下對解決這次事件更有信心了。


    巫師深深地看了一眼驗屍官的背影,注意到在驗屍官身上除了福爾馬林的刺鼻氣息外,的確沒有奇怪的氣息。


    隻是,他總覺得有些別扭。


    他的直覺向來靈敏,這個人,一定有點問題。


    當然,留著這位驗屍官也無濟於事。隱藏得這樣好,隻要本人不願意露出破綻,那就很難被發現。


    實在不行,就直接潛入驗屍官的住處,綁起來拷打一頓好了。


    恩,鮑爾溫其實也不想用這樣的方法。


    ……


    灰蒙蒙的天空,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沼澤,上麵長著腐爛的海藻。


    這陰天真糟糕。潮濕悶熱的空氣就像是蠕動的油一樣爬上人的皮膚,令人難受。


    巫師收回視線,繼續與指揮官交談,分享他得到的線索。


    “麥克長官,子爵信仰永恒之火嗎?”


    指揮官覺得有些奇怪,挑了挑眉毛。


    就在剛才,巫師告訴他:子爵夫人死亡的地點並不在莊園,而是在其他地方殺死子爵夫人並將屍體用魔法傳送到莊園,然後加以布置,因此才會突然出現屍體。


    凶手是永恒之火的狂熱信徒,似乎還是追求完美、從事需要用刀職業的心理變態。所以才會將子爵夫人擺成那樣的姿勢,斬斷她的大腿後還用火焰阻止鮮血的湧出。


    這樣的死法似乎是一種儀式,同時也是對貴族階級的挑釁。


    因此指揮官對巫師更加欽佩,對指揮官基本上是知無不答。


    “噢,讓我想想,子爵似乎並不信仰永恒之火,他的夫人同樣如此。這讓我想起一件趣事,在子爵還很年輕的時候他便公開詆毀永恒之火,將他們稱為暴徒。


    似乎隻是因為他與教會騎士團騎士發生了矛盾,還向騎士發起決鬥,恩,他被教訓得鼻青臉腫,更是厭惡永恒之火,這件事一時間在貴族圈內成為笑談,貴族們就是這樣無聊。”


    失蹤的子爵不信仰永恒之火,死亡的子爵夫人也不信仰永恒之火,當然還有丹德裏恩也不信仰什麽狗屁永恒之火。


    這是在清除異己?


    “麥克,我們能搜查永恒之火教會嗎?”


    指揮官瞪大了眼睛,震驚地望著這位巫師,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聽到了什麽?


    搜查永恒之火教會?


    他隻不過是城市軍團的指揮官,手下的士兵甚至還沒有永恒之火培養的騎士團騎士多。


    “先生,你不要告訴我凶手藏在永恒之火教會裏。即使是我的士兵也不能隨意搜查教會,先生,我悄悄告訴你,永恒之火的大主教與北方各國的貴族都有來往,他的背後有太多的人,它甚至能通過外交官與國王對上話!我們還是先搜集證據吧。”


    鮑爾溫聳了聳肩,他也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但他萬萬沒有料到,永恒之火居然有這麽大的影響力。


    它在深深地影響一個國家,連國王也不敢隨意撕破臉皮,實在是它的信徒太多,不能一下子拔除。


    一路上都是一片寂靜,直到有一絲亮光從前方傳來。


    他們到達了厚樸鎮。


    “指揮官……就,就在前麵!”


    士兵指著前方的亮光,可能是周圍的環境太陰森,他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奧斯頓,你需要鍛煉自己的膽量!我手下有你這樣的兵,我都覺得丟人!”麥克大聲吼道,嚇得奧斯頓縮了縮脖子。


    他的嗓門很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些人本在圍在一座房子的門口,被士兵們擋在門外,但他們不肯輕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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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寂靜的夜色,在他們的喋喋不休中,變得格外的嘈雜。


    這幫家夥,還真是愛湊熱鬧。


    “走吧,麥克長官,我們進去瞧瞧。”


    鮑爾溫走在前麵,他已經嗅到了混雜著惡臭的血腥味。


    “今天就算了。”麥克趕快跟上,與鮑爾溫齊排。


    鮑爾溫一出現,厚樸鎮的一些人就嚇得往後退了一步,甚至被門框絆了一下,眼中滿是驚恐。


    這魔鬼為什麽又來了?


    鮑爾溫還沒動,麥克就先一步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他上前一步,擋在鮑爾溫身前,抽出腰間插著一把鑲嵌著寶石的長劍,神情嚴肅,沉聲道:


    “我是牛堡城市軍團的指揮官,請你們不要妨礙公務,否則後果自負!”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騷動了。


    麥克的身份,他們並不懷疑,因為隻有真正的貴族,才能夠將寶石鑲嵌在自己的佩劍上,而麥克身上的裝備,更是讓人無法質疑。


    他們立刻閉上嘴巴,遠離鮑爾溫,加快腳步,生怕再晚一點,就會被魔鬼吞掉。


    “謝了,長官。”


    麥克擺擺手,跟著鮑爾溫走了過去,“這些不長教訓的刁民,怎麽也學不會敬畏強者。換做是其他巫師,恐怕早就死得幹幹淨淨了,甚至連骨灰都給他們揚了!


    呃,先生,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或許根本不在意這些愚蠢之人的言論,但我見過的巫師,他們的脾氣都不算好。


    你知道菲麗芭·艾哈特嗎?我們國王的顧問,聽說對她不敬的人都被她燒成了灰燼,然後被她裝進了一個罐子裏。”


    相處久了,鮑爾溫覺得麥克有話癆的潛質。


    “恩,有所耳聞,但現在不是談論女術士的時候。”守衛的士兵恭敬地向指揮官行禮,然後將大門讓了出來。


    一進門,一股惡臭就撲麵而來。


    比起子爵的府邸,黑魔法的味道要濃烈得多。


    他環顧四周,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屋子,相比較羅德家,這裏經過了主人精心的裝飾。


    盡管能看出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主人塞拉似乎很懂得享受生活:桌子上擺放著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似乎像是化妝品?


    恩……應該是的,他曾經在葉奈法的房間裏見過類似的瓶罐,他本來還以為是什麽魔藥。葉奈法那不屑的眼神,他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這是他的錯?卡爾克斯坦也用這些瓶罐裝魔藥、藥膏。


    在桌邊的支架上是一把做工精致的七弦琴?


    那是魯特琴,是吟遊詩人經常用的一種樂器,他想起了卡倫妮塔也有這種樂器,隻是他沒有聽到她演奏。


    她歌聲那樣好聽,演奏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再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這些……是塞拉為自己的愛人準備的用品嗎?清洗得很幹淨,恩,沒別的發現了,再進去臥室看一看吧。”


    他放下手裏的杯子,向著屋子深處走去,剛走了兩步,麥克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請你離開這裏!”


    這屋子裏還有人?


    不可能啊,以他的感知在進入房間的那一刻便能發現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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