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雷格拉夫抵達了羅斯騎兵隊在歐塞爾城南的大營。


    一支龐大的騎兵營地藏匿於森林中,這裏已經進行過一番不知,甚至一批樹枝搭建的窩棚也立了起來。


    雷格拉夫帶領他一樣很龐大的騎兵隊進入友軍營地,他左看右看,心想著這與自己認知的已經有所不同了。


    很快,菲斯克下達命令,那些在城外溜達的騎兵全部歸隊,歸來的戰士們詫異片刻後,都非常高興見到有如天降的雷格拉夫。


    就在這天下午,城市西南區域突然集結出進九百名騎兵。


    到處都是身著板甲衣的戰士,他們所穿著的罩衣都縫著藍色布條。


    羅斯戰士衣著出奇的一致,武器、頭盔,乃至是胯下駿馬也幾乎一模一樣。


    當戰士們全副武裝集結,似乎隻能從頭盔插著的羽毛顏色與數量來分清級別。


    戰士們很高興與闊別多年的雷格拉夫相會,很多老戰士看到今日的大王子,思緒當即回到了很多年前——雷格拉夫就好似年輕很多的留裏克本人。


    但是對於他麾下的大軍依舊有著戒備。


    因為來者不僅僅是雷格拉夫的直屬部隊,他的同盟貴族軍並非羅斯的同盟,何況這些貴族的騎兵人人披著鎖子甲,看著絲毫不弱。


    雷格拉夫在菲斯克的營地到底是客,兩軍在城市的南北兩地紮營,某種意義上背靠大河的歐塞爾城已經被團團圍住。


    他的軍隊不會在菲斯克這裏過夜,倒是貴族們有必要坐下來好好聊,至少大家要達成共識。


    於是,麥西亞聯軍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戰略意圖,那就是攻擊歐塞爾以及所有勃艮第一係貴族軍。這一切真是神奇的與羅斯聯軍的戰略意圖不謀而合。


    雙方戰略一致,那麽合力攻破歐塞爾就是順理成章。


    做客的聯軍騎兵公開聚集與城外空地,他們的裝束與羅斯騎兵差異較大,所以存在當即驚得歐塞爾城牆巡邏的守軍如坐針氈。


    戰鬥持續到現在,羅斯軍再沒有與歐塞爾守軍進行交戰。


    起初,連續幾日都有騎兵在深夜裏舉著火把通過橋梁,他們靠著布置大量篝火、火把的疑兵戰術嚇唬敵人。


    如今有了麥西亞聯軍的加盟,欺詐戰術突然間就不再是欺詐了,因為圍城的作戰軍隊真的已經接近四千人。


    以當今西歐的戰爭規模,這四千軍隊可不是臨時征召的民兵,他們聚在一起不僅規模很大,作戰能力一樣驚人,足夠一位君主建立一番霸業了。


    近九百騎兵出沒,陽光照在他們的甲衣、頭盔爍爍放光,再聚在一起就是鋪展開的龐然大物。歐塞爾大主教對當前城內已經愈演愈烈的混亂困擾得焦頭爛額,再看到巨量騎兵出沒,以其對軍隊的理解,怕是騎兵背後還有十倍數量的步兵吧!


    究竟是誰有能力組織如此龐大的軍隊?如今僅有唯一的可能性了。


    「主啊!難道歐塞爾要被野蠻的阿基坦軍隊毀滅嗎?難道查理真的要毀掉我們嗎?」大主教下意識劃著十字。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估計到僅有阿基坦軍隊可以包圍歐塞爾,這也證明了奧爾良伯爵或是戰敗或是投降。


    無論如何歐塞爾的屏障已經喪失,伯爵大人帶領主力在東方,大人的豪賭失敗了,敵人已經兵臨城下,偏偏歐塞爾城已經沒有援兵。


    卻說麥西亞聯軍騎兵,廣大戰士不會在羅斯營地耗到夜裏,戰士們在城北有茹瓦尼村大營,那裏的居住條件可比羅斯人的森林營地強上百倍。


    諸位貴族聚在一起,大家笑嗬嗬地坐在草地上。


    菲斯克盤腿而坐,他掃視一番雷格拉夫帶來的貴族:「現在互相認識一下吧。」


    「也好。雷格拉夫點點頭:「看來,叔叔你也帶來不少同盟貴族。」


    「這倒是。無論在場的大家身份如何,我想我們的戰略意圖基本一致,那就是擊敗歐塞爾和所有的勃艮第貴族。」


    雷格拉夫竭力壓製住內心興奮,他很清楚菲斯克叔叔又是拿到父王的守軍,帶領精銳騎兵遠遠的脫離了大部分。


    羅斯軍主力到底在哪裏?父王的大軍究竟有多強大?父王意圖是如何?自己與他何時相見。


    而且現在,雷格拉夫不得不再考慮一下自身發處境了。


    自己法理上帶領麾下眾貴族效忠阿基坦王「禿頭」查理,倘若父王的大軍抵達,自己當然要帶著大軍跟著父王一起行動。


    兒子跟著父親走理所當然,何況自己……


    雷格拉夫自打有記憶以來,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是離開羅斯,這是可悲的放逐確實自己不可違逆的命運。


    即便是第一王子,羅斯王國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作,等到一切塵埃落地,母親的墓也要從伊爾門湖畔遷走。


    他巴不得立刻向父王證明,一個被「放逐」的王子已經非常強大,並將更加強大。


    在這裏,南特伯爵之子威伯特、埃羅圖斯男爵赫伯特、科爾馬男爵阿裏奧伯特,以及安茹的貝孔騎士,各自做了自我介紹。


    緊接著,羅斯騎兵一方的菲斯克、布洛迪,以及所有百夫長做了番自我介紹後,同盟的百夫長阿洛維斯和歐奈騎士,也紛紛鄭重介紹了自己。


    非常微妙的是,在場的法蘭克的貴族們彼此本不認識,哪怕和平時期也鮮有契機相識。現在坐下來好好聊聊,並沒有立刻構建出友誼,彼此反而更加陌生了。


    尤其是歐奈騎士歐德,作為特魯瓦伯爵麾下貴族,怎麽就跟著羅斯騎兵一起幹了?僅僅是因為戰敗投降嗎?


    貴族之間有著千言萬語,雷格拉夫與菲斯克、布洛迪一樣有說不完的話。


    因為全盛時期的法蘭克實在太大了,那些臣服於法蘭克的大大小小邊緣勢力也都參與戰爭。現在域外強權的羅斯王國也帶兵參戰,仿佛整個已知世界已經進入全麵戰爭狀態。


    南方貴族不知帝國東北方、北方的情況,在和平時期因彼此距離太遠也幾乎沒有交流。


    大家掌握的消息已經過時太久了,若非歐奈騎士做了介紹,雷格拉夫一方完全不知特魯瓦伯國幾乎成了空殼子,。


    特魯瓦是歐塞爾的近鄰,本來雷格拉夫與他的朋友們還擔心這方麵的軍隊出發救援歐塞爾,想不到那地方已經被菲斯克帶兵血洗了一遍了。


    歐塞爾的東南部近鄰就是奧爾良與圖爾,菲斯克與他的人一樣通過雷格拉夫的


    嘴才獲悉,羅斯騎兵本來也要提防的奧爾良,當地大貴族居然已經改換陣營了。


    有的貴族跳反,有的貴族外強中幹,至於本該非常強大的歐塞爾,居然如烏龜一般躲在城市內,其中原因已經徹底明晰。


    原來,勃艮第軍隊的主力都去了東部,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菲斯克的騎兵隊經曆了了一番奇幻漂流,居然從山區裏的凡爾登進入到逼近盧瓦爾河的遙遠南方,進抵那些曾是傳說的地域。


    而這也是羅斯軍隊曆史性的進入法蘭克南部、處處是高盧羅馬後裔的地域。


    隻有法蘭克的大貴族接受過更高級的教育,他們雖然對「已知世界」隻有抽象的理解,對於一些大貴族領地以及其境內大城市是了解的。


    至少,在坐的幾位男爵清楚諸如奧爾良、歐塞爾、特魯瓦、桑斯、蘭斯、凡爾登、梅茨與特裏爾間的地理位置之關係。


    彼此間有著一大片山區相隔絕,要從帝國南方去東北方向就必須走過


    一些關鍵道路。


    遙想當年,阿基坦與圖盧茲地區的軍隊,在接受查理曼征討入寇的阿瓦爾汗國之召令後,精銳的貴族軍隊就是抵達萊茵河穀與阿登森林交匯處的關鍵市鎮凡爾登。


    帝國南方軍隊從這裏的傳奇大山口通過,在抵達梅茨平原後,龐大法蘭克重騎兵進一步集結,超過一萬名騎兵去了美因茨,繼而頭也不回的奔向東方,最終一戰擊敗阿瓦爾汗國……


    諸如埃羅圖斯男爵,他的先祖就是遠征的當事人,在坐的大大小小法蘭克貴族,各自的祖先都參與了那場戰爭,也因此大家才是世襲貴族。


    羅斯王居然組織了一萬名戰士成功遠征?大軍早在去年就一定抵達了?萊茵河以北的所有貴族、大主教都構建起戰略同盟,連圖林根候爵、奧伯特裏迪特小王國,都組織精銳參與戰爭。


    所以在名義上,擁有超過一萬名披甲士兵的羅斯遠征軍,不但是大巴伐利亞公爵的盟軍,還是基於841年同盟條約主動參戰。


    法蘭克的內戰如同命中注定,擊敗「羅馬皇帝」洛泰爾是南北方貴族的共識。


    至於出於內戰核心區的阿爾薩斯地區,這片大而富庶的萊茵河穀地區,皇帝與大巴伐利亞公爵仍在對峙。


    至於勃艮第人為何組織大軍向著凡爾登方向狂奔,已經了解到情況的菲斯克,就把內情通報給在坐的所有人。


    雖然雙方沒有同盟條約,被授權可以自由行動的菲斯克,想都不想就宣布,至少自己麾下的戰士們,現在就與雷格拉夫的麥西亞聯軍結盟。


    在名義上,這部分羅斯騎兵可以聽從雷格拉夫的指揮。


    蓄著金發馬尾的雷格拉夫太像留裏克,作為羅斯王的骨血,這一瞬名義上效忠他,廣大戰士沒有絲毫不適。


    同時對於雷格拉夫,自己的遠親菲斯克叔叔,他的突然加盟不僅僅是提供了五百名精銳。


    菲斯克是羅斯足智多謀的大將,有了他做參謀,一支更強大的聯軍將變得更加凶猛。


    菲斯克這一瞬表現得並非凶殘形象,他以很蹩腳的法蘭克語向雷格拉夫和盟友們分析起當前局勢。


    「勃艮第人主力軍要去救援他們的皇帝,但是羅斯軍主力已經占領梅茨,他們想要救援,就必須於羅斯軍決戰。


    強大的羅斯王會擊敗勃艮第人,以為對敵人的了解,勃艮第軍並不強大。敵人是一群大傻瓜,最終羅斯王會很快勝利。羅斯軍要擊敗勃艮第所有貴族,逼迫他們無力救援他們的皇帝。這與你們的目的,看來差不多。」


    雷格拉夫當然不知道自己父王的戰略意圖,他很清楚羅斯軍的野蠻做派。


    「這樣的話,勃艮第人在凡爾登那邊一旦戰敗,父王……豈不是要橫掃勃艮第人的全部領地了?」他問。


    菲斯克點點頭,又問:「雷格拉夫,你現在名義上是那個阿基坦國王的部下?」


    「是的。」


    「那個家夥豈不是大王說的那個小查理?」


    雷格拉夫點點頭:「就是他。」


    「原來真是那個男人。嗬,一個蠢材。」菲斯克輕蔑一笑,明示自己對「禿頭」查理的鄙夷。「我看你沒必要效忠一個蠢貨。」


    雷格拉夫看看左右,「可我向他發誓了。」


    雷格拉夫說話之際眼神不斷顫動,內心裏必然埋著千言萬語。菲斯克笑而不語,他清楚這小子在入夜後不會立刻回到麥西亞大營,小子要在羅斯營地留駐一宿,任何秘密事宜屆時兩人可以好好談談。


    菲斯克再問:「那個阿基坦國王對勃艮第是什麽態度?他的大軍如何了?你的麥西亞軍進駐歐塞爾,你決定如何?」


    一番聞訊雷格拉夫隻好如實作答:


    「查理的意思與父王的決定差不多,不過,查理希望勃艮第人至少退出戰爭,並沒有意圖大肆殺死他們。」


    「都已經打得屍山血海了,勃艮第是純粹的懦夫麽?」菲斯克輕蔑一笑,否定了「禿頭」查理的一廂情願。


    雷格拉夫聳聳肩:「勃艮第人要是真的不投降,就殺得他們投降。」


    「很好,所以我打算毀了歐塞爾,逼他們投降。大王也不是一定要殺盡勃艮第人,他們戰敗後隻要繳納一筆貢品,我想大王可以考慮赦免他們。」菲斯克一副得意洋洋勢在必得模樣,言外之意,毀滅歐塞爾城就是以戰逼降的關鍵。


    於是,菲斯克幹脆挑明話語,尤其鄭重告知在場的諸貴族:「歐塞爾城必須滅亡,城內軍民都該死。不知你們是什麽意見。」


    坐在這裏的羅斯軍大將如同劊子手,突然間便要賜予整個城市以死亡,諸貴族一事語噎,他們希望雷格拉夫拿出明確意見。


    菲斯克見情形有些過於平靜,又嚴肅問道:「看來,你的人在顧慮很多。雷格拉夫,你來拿定主意吧。幹!還是不幹?」


    「那就幹吧!」


    雷格拉夫答得頗為幹脆,他已經看出來了,菲斯克帶兵已經在歐塞爾城外徘徊數日,無論自己是怎樣的意見,羅斯騎兵都想毀了整座城。


    「真是果斷抉擇呀。真不錯。」菲斯克長舒一口氣:「這樣,你就與你父親的主張一樣了。」


    「可我還是有話要說。」雷格拉夫抬起頭。


    「你說。」


    「我們現在並沒有攻城武器,如何破城呢?」


    「困死他們。」菲斯克脫口而出:「我已經獲悉城裏有很多人,也有有兩千、三千或者更


    多,再加上城內的守軍,那是一張巨大的嘴巴,隻要他們吃光了糧食就隻能餓肚子。等他們全部餓死了,我們進去搬財寶就好。」


    說到這裏,菲斯克再問一個:「聽說你的軍隊很多。如何?你帶的糧食夠吃嗎?」


    「非常充足,再吃個半年都沒問題。」後勤優勢是雷格拉夫洋洋自得的點,必須重點炫耀一番。


    「這就好。我掠奪的糧食也非常充沛,咱們就把城市包圍住,我們和敵人打消耗戰。反正根本沒有新的援軍支援歐塞爾,我們必須把它困死。」


    菲斯克決定采取圍困戰術,這種戰術實際對於法蘭克一係的軍隊也是不常用的。交戰雙方都會主動找尋決戰機會,通過一場短促戰鬥解決一切。


    並非交戰雙方都是耿直之輩,彼此也都願意以較少傷亡取得勝利,奈何彼此的後勤總是一團亂,後勤物資短缺往往掣肘雙方,這就逼得雙方主動決戰。


    當前,菲斯克與雷格拉夫的確掌握了大量軍糧,加之被提防的特魯瓦伯國是個空架子(隻怕未來解決勃艮第問題順手也要把特魯瓦城拆了),各路勃艮第軍隊一定會在東方與羅斯軍主力攪在一起。


    根本沒有人救援歐塞爾,大家大不了天天在城外露天燒烤大吃大喝,最後耗死城市,聯合起來的兩軍再把財寶搬空,如此作戰己方估計是不會有傷亡的。


    雙方一拍即合,諸貴族湊在一起,當即決定接觸一切藏匿,從明日白天開始,聯軍正式亮出真身,軍隊就在城外堂而皇之的建立環形營地,將濱河而建的歐塞爾城全麵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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