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選中的人原則上是要做完全脫產的戰士,隻是礙於現實的因素,很多人並不可以割舍自己的財富,如此一來他們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利益。


    首支騎兵隊將作為羅斯王公最高級的侍衛,也將在戰爭中作為一種機動軍團靈活使用。


    他們必須對得起王公賞賜的夥食、服裝和武器供應,必須對得起每個月拿到的銀幣津貼。


    就如出身自第六旗隊的騎兵戰士,他們每個人分得了一公頃土地也有妻子,農忙之際還是要春耕秋收,其餘時間不必幹別的副業,認真做好自己的騎兵即可。


    至於出身白樹莊園的騎兵戰士,他們的社會地位陡然提升。在服役的時間拿取穩定的津貼,雖然針對他們,要服役到三十歲才能退役娶妻,這並非很吃虧的事。按照王公的規定,他們這些人注定要晚婚晚育,所以規矩存在漏洞,王公並沒有禁止他們去創造私生子。待到退役將分得田宅和一筆豐厚退休金,三十歲退役也並非真的退役,倘若有大規模戰事,騎兵一旦擴編,這些老戰士身為預備役人員立刻服役。


    所有擔任騎兵者無出其右都必須服役整整十年,之後帶著光榮退役而成為預備役。


    他們的子女也將得到一定的優待,騎兵的兒子將有權優先去接父親的班。所謂按照留裏克的構思,一個騎馬十年的父親,能通過家庭教育,提前教出多個善於騎馬的兒子。


    在這方麵留裏克有意學習羅馬軍團的服役製度,再基於羅斯公國的現狀做出一定的調整。


    公國長期奉行的全民皆兵的自然又樸素的傳統,必須順應新時代而改寫。


    完全步兵化的一百餘人的傭兵隊可謂最初的完全脫產的常備軍。


    後續對民眾編練出的六個旗隊,他們並非常備軍,這支複雜的軍隊編製隻有在真正的戰爭爆發時才有明確軍事意義,某種意義上這就是所謂“一分鍾人”,是具備戰鬥能力且能立刻集結投入作戰的民兵。


    完全意義上的僅屬於留裏克自有調動的私人武裝目前就隻有二百五十人的規模。雖然傭兵隊的人們會奉命做一些伐木、捕魚的活計,不過是一種經濟補充,他們的經費來源幾乎都來自王公的撥款。


    這些人依靠著發放的俸祿過日子,吃穿用度皆來自王公。


    以這種經濟上的完全綁定,他們就可以過上衣食無憂、待遇優渥又高人一定的好日子。真的虔誠信仰一位現人神?一位被奧丁祝福的人間英雄?給他們足夠的地位和錢糧,這才是忠誠的根本。


    正所謂管理的領域極為龐大,看似無聊的冬季,留裏克的一項工作便是組織自己培養的年輕書吏為龐大公國算經濟賬。


    心性文靜的艾爾拉·赫斯托利亞到底不能成為一介女戰士,她忙於紙筆工作,現在又忙於對羅斯公國收取的稅賦與其他物資的產出數據進行統計計算,繼而對明年開春之後的物資消耗做上一個財政預算。計算量頗為龐大,恰是如此,文靜的她很高興自己在公國的權力中樞確立出自己的獨特地位,並進一步變得重要。


    艾爾拉就是書吏之首,跟著她學習的十多名本地女子也在精進業務的同時,統一接受王公本人的更高級的數學教育。


    這個冬季,白天親自學習騎馬與砍殺的王公大人搖身一變成為教士,教授書吏們高等數學之線性規劃。


    那些枯燥的函數方程式、五花八門的字符、複雜的公式係統,它們誕生的根本就是應對現實的問題。


    歐陸列強爭雄,任何可用於提高戰鬥力的技術都被各國君主采用,線性規劃等運籌學內容用在後勤物質調動計算、軍隊行動計算,最直接的效能便是能對軍隊遠征的物資消耗做出精確預算,繼而變成對整個國家的物資體係生產與消耗的計算,最終達到一種極致,引起一種偉大的嚐試——計劃經濟。


    生活在公國內的全體民眾宏觀有十萬人,被實際上牢牢控製的人口也才六萬人規模,其中又有一萬餘人的小孩群體。這是一個極為有限的經濟體,亦是一個高速發展的經濟體。


    雖然還不至於創立一個名為“計劃委員會”的職能部門,公國就這點人口,組建一套計算班子,的確能基本算出民眾對主要大宗物資的需求與消耗,從而對物資進行一個官方定價,以及保證“燕麥本位”的經濟製度可以繼續安全運作。


    當然,公國就這點人口,在當今歐洲這一比爛的大時代,一個十萬人的、組織力很強、戰鬥力很強的王國,在歐陸大地橫著走完全沒問題。


    就好似三百年前被貝利撒拉擊敗的東哥特王國,該國動員全國男子就隻能出兩萬五千人,一場大戰之後,王國因男人群體的集體性滅絕瞬間毀滅。


    羅斯公國一樣麵對同樣的可能性,公國根本無力承受一場大敗!


    除非,優先用於作戰的並非來自民間的平民動員起來的戰士,而是吃餉銀的職業兵。


    放眼望去,除了一個顯然內訌的丹麥和內訌更大的法蘭克王國,羅斯公國的眼皮下已無強敵,再向過去幾年集結數千人大軍發動賭國運式戰爭,至少可見的未來是沒有可能的。


    公國要利用這個機遇期發展綜合實力,對於常備軍更要進一步發展,但人數要被控製住。


    “建設一支騎兵旗隊,兵力達到六百人規模。十人一小隊,三小隊一中隊、十小隊一百人隊。六個百人隊搭配旗隊指揮中樞,構成整個旗隊。那麽誰來做旗隊長呢?唔,得讓他們比武,強者為之。”


    偉大的計劃在留裏克腦袋裏盤算,按照他的估計,以自己現在的財力供養一支一千人的脫產常備兵是可以的,隻是繼續擴大規模就不合適。


    在十一月的尾巴,被選中的八十騎開始增加騎矛突刺的訓練。


    還是老規矩,騎矛在刺中目標之前脫手要挨鞭子,火辣辣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白雪皚皚的城外曠野寒氣逼人,按照佩切涅格人的習慣,這種寒冷天氣人與馬就不要亂跑了,躲在溫暖馬廄裏才是正道。這些突厥馬整體都是耐寒的,畢竟他們所馳騁的烏克蘭—南俄草原,冬季最低氣溫可達-20c,現在每一匹都長出極為厚實的冬季鬃毛,使得每一匹都顯得更為蓬鬆肥大一些。


    駿馬夥食待遇因參與訓練變得更好,留裏克自然也得到了更多的馬糞。馬糞是寶不能扔,發酵堆肥可用於明年肥田。


    駿馬吐息著白霧,持步兵用矛的騎手亦吐息白霧。


    在騎手的正前方有一立柱,其上立有一個個頭近足球大小的皮革之球。兩張大鬆鼠皮縫合起來,內部塞滿大量幹草,造就了這樣的騎兵突刺靶。


    看呐!這名年輕的騎兵策馬奔襲全力衝擊,矛已放平,矛頭瞬間戳中皮球!他輕拉韁繩,奔襲的駿馬緩緩停下,雪地上原地轉了三圈停下來,他又高舉著矛,示意所有圍觀者自己的成功。


    在作戰中,騎兵將使用很容易折斷的矛頭,但凡擊中敵人必造成致命傷,他們現在訓練的就是精準戳中皮球靶子,每個人必須訓得能夠輕鬆做到此事。


    騎矛突刺集訓整整七天,人與馬實際都是疲憊的。


    不過在休息三天後,備受矚目的騎射訓練終於開始了!


    甚至是留裏克本人,也騎著馬參與其中。


    矮個子的佩切涅格王子卡甘如今一身羅斯戰士的打扮,他絲毫不絕得自己貼身衣服上的經典藍色條紋的違和。


    他沒有再在腦後紮其奇奇怪怪的辮子,幹脆就學著王公保持一支“馬尾”。


    何止是他,一大群騎兵學員或是天生直發或是卷發,而今普遍紮起粗獷的“馬尾”,所謂就像奔馳的駿馬般飄逸又悍勇。


    很多人是學過射箭的,暫時沒有美妙的反曲弓就以短木弓這種獵弓取代。


    公國通用扳指流撒放術,隻是平日裏大家都習慣箭搭在左邊,就好比戰士總是右手拿劍那般自然。


    卡甘站在馬鐙上,對著眾人聲明:“箭要搭在右邊,就搭在你握弓左手大拇指處。隻有這樣,你從箭袋了抽出箭,搭上弓弦可立刻射箭。優秀的射手可以極短時間射上十箭……”


    卡甘幹脆實際做了一番演示,先不提射擊精度如何,他的確做到了自己聲稱的極短時間十箭盡射之,整個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箭搭在右邊固然可以速射,習慣左搭的射手突然改變搭弓位如何快速適應呢?如今所有的騎兵包括留裏克本人在內,都是騎射的極致的初學者。


    右搭弓有些別扭,眾騎手幹脆下馬步射,對著靶子右搭弓亂射一通,不求射準,隻求掌握全新的射擊手感。


    恰好駿馬也能得以進一步的休息。


    射箭集訓又折騰了多日,即便是低磅數的短木弓,一天射箭多達三百次,誰人胳膊不酸痛呢?


    終於到了可以展現集訓成功的騎射測試,一開始大家隻是穩定坐在馬背上,站樁式側身射靶子。


    那些有過充分射箭訓練的出身自第六旗隊的靚仔,他們適應了新的射箭模式,上靶率是最高的。


    最慘莫過於那些被迫當兵的同盟莊園博雅爾貴族之子,所謂貴族之子,不過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他們糟糕的射藝的確令人難堪,這倒也不稀奇,一群可能注定與打獵無緣的男孩現在做了騎兵,持弓射箭是初學者,如今騎射更是一竅不通。他們固有的那一點傲氣被無情的現實徹底擊垮,好在他們潔白的後背還不至於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


    他們整體顯得騎射拉胯,留裏克難以不撅起嘴巴露出愁人。


    因為,他本人的騎馬射藝一樣顯得拉胯。


    不會有人指責王公技能不行,因為群體性的表現皆不佳。


    有的人流露出沮喪情緒,關鍵時刻卡甘樂觀地解釋一番:“你們不要想著幾天時間就學會騎射。我們佩切涅格人六歲就學習騎馬,同時拿過父親的箭練習騎射。一名優秀的戰士要訓練到二十歲,十多年的騎射訓練才能培養出一位精湛騎射手!你們需要多年的訓練方可成功。”


    卡甘似乎有誇大其詞之嫌,倒也說明了一個事實——騎射手不可能速成。


    所以,留裏克決意作弊。


    那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冬季清晨。今日陽光明媚而刺眼,空氣幹冷,小風如刀子很是刺臉。


    年輕騎兵們的集體宿舍前眾人集結,大量的木臂十字弓擺在地上。


    留裏克背著手當眾訓話:“我的卡甘兄弟說騎射手不能速成,顯然這是正確的。看看你們麵前的十字弓,都去拿取自己心怡的。”


    大家頗為迷惑,既然王公又令就執行吧。


    他們得了十字弓,又聽王公命令:“終歸騎射的目的是把箭發射到敵人的胸膛和脖子,為了這一目的,十字弓也可以。我無法等待你們十年之後成為優秀騎射手,那個時候你們都退役。現在騎馬持十字弓射擊,就先按照這個訓練。”


    他們帶著輕巧的木臂十字弓去馬廄領取自己的戰馬,以獨特的姿態展現在卡甘的麵前,著實令在場的佩切涅格人大吃一驚,包括每個小隊的佩切涅格隊長。


    “這就是你們的獨特的弓?”卡甘要來留裏克把玩的十字弓邊撫摸邊說。


    “此乃我們的製式武器。”


    “橫著擺放的弓,而且居然可以……”


    “是的。”留裏克木著臉道:“就像胳膊始終拉著弓弦,何時發射隨心所欲。你甚至可以瞄著目標再發射,一介蠢人都能變成神射手。”


    “我……我不信。”話是如此,卡甘還是頭一次見到羅斯人的獨特的弓,這是給予他傲氣的沉痛打擊。,


    何意?畢竟卡甘並沒有真的見識到羅斯軍隊的堂堂之師,不過是管中窺豹得對羅斯軍隊有一些泛泛又有謬誤的了解。


    即便是簡易的馬鞍,在最前端也有一較硬的結構性凸起,正巧這是一個支點,它本可用來栓韁繩,也可將十字弓踏張的鐵環套上。木臂十字弓威力有限,發射的也都是普通輕箭,畢竟它就是短木弓改造,僅有普遍在弓臂出糊了一些牛筋勉強增加了些許力道。


    “給你表演一個馬背上搭箭。”


    留裏克拿回自己的十字弓,當著卡甘的麵操作之。鐵環套住那凸起,他雙手拉弓弦,整個人向後一仰,弦扣住機關。一支箭隨即插入凹槽,並由尾部的鋼製彈片輕微固定。這種十字弓本就設計得有肩托,留裏克就如持火槍般對著不遠處的吊起來的鬆鼠靶子精準一射。


    “啊!居然中了!”卡甘大吃一驚,幾乎是同時來了一句靈魂之問:“兄弟們,看起來你有很多支這樣的……”


    “是十字弓。”


    “我想買。”


    “你想買?!”留裏克身子為之一振,按理說人家想買自己是可以出售的,隻是談到了交易何不來一票大的?


    留裏克果斷答之:“就用你們的反曲弓和我換,一把反曲弓換一把十字弓。”


    “這……”


    “你在猶豫?這難道你是很美妙的交易嗎?”


    留裏克突然表現得非常活潑,卡甘看得出自己的這位結義兄弟真的喜歡反曲弓。按照草原的規矩,兄弟們在羅斯得到禮遇,怎麽著也得送點禮物。


    卡甘稍稍一想,一拍大腿:“那就和你換上三十張反曲弓。”


    “成交!隻是不是現在。”留裏克輕歎一聲,看看自己騎馬持十字弓的兄弟們,再看看樹立起來的標靶,又凝視卡甘的雙眼:“的確,我無法完成騎射速成,如果是用我們的十字弓,應該會好很多。”


    “無所謂。”卡甘聳聳肩:“如果你能用投石索發射石頭砸死敵人,也沒有人覺得騎馬揮動投石索不對勁。”


    一支弩騎兵誕生了?不!騎兵隊無論是用十字弓還是反曲弓,乃至可能的使用火銃,統統是一種戰術輔助,皆是擾亂敵人陣列的手段。騎兵隊的主武器還是騎矛於馬刀,至少十字弓是使用讓一群騎射初學者立刻成為不錯的射手,就是指望以速射流施行“火力壓製”不要幻想了。


    鬆鼠靶子開始頻頻中箭,側身持十字弓的騎兵一樣是快速掠過,他們能更好的把握時機扣動扳機。


    在留裏克看來,自己夢寐以求的具備初步戰鬥力的騎兵部隊已經成功,雖沒有經曆任何實戰檢驗,在訓練場上他們至少表現出還算不錯的能力。


    不必對他們要求太極端,這群年輕人充其量才集訓區區一個月,他們掌握了騎馬、騎馬劈砍、騎矛突刺、十字弓騎射,雖然不精,他們有足夠時間精進之。


    可以說,普通人眼裏羅斯公國成功誕生出一支看起來就威風赫赫的騎兵部隊,實為公國的一大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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