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饅頭在眼下的世界中,人們幾乎把它當成了一種通用的貨幣,家家戶戶基本上隻認白麵饅頭為奇珍異寶,而視金銀寶珠為雜交糞土,一分不值。就像寒秋中的一片落葉,無用之物。


    為什麽會導致他們的價值觀成為現在的狀況,在何維的再三追問下,終於從那女乞丐的口中得知了結果。


    據女乞丐說,冥界裏的每一片土地都種不出任何莊稼,哪怕是一串稻子,一根果醬都無法在地裏生長出來。沒有植物就養不活牲口,農場裏連一隻會叫的公雞都沒有,人們都沒有辦法,隻好去山上挖野生的苦麻和曲菜回來糊口。


    在這個世界裏出生的孩子連草都沒見過長什麽樣,山林裏的花草樹木早已經被砍伐得一幹二淨,裏麵大大小小的岩石隻要是能搬走的,都被取之一空。每一座山峰上都已經成了光禿禿的一片廢丘。


    何維一邊聽著女乞丐的講述,一邊吃著手裏的饅頭,感覺還挺甜的,就是幹了點,越吃越想喝水。


    女乞丐瞠目結舌的望著他,整張臉都僵住了,還不停的在搓手,看似極度緊張,她吞吐的立刻勸道:“主人!這饅頭吃不得……”


    何維的上下兩排牙齒突然一下定住了,小心髒仿佛被扔進了沸水中烹煮,喉嚨也沒敢再繼續往下咽。下一秒之後,他疑神疑鬼的看向女乞丐,惶恐不安的問道:“我會死嗎?”


    女乞丐緩了口氣,回道:“不會,不會,這饅頭又沒毒,怎麽會死呢。”


    “切~我還以為有毒呢,看你把我給嚇得。”


    何維頓時間鬆了一口氣,又繼續講手裏的饅頭塞到嘴裏,狼吞虎咽的開始吃了起來。


    女乞丐見後麵孔上的表情瞬間又有了很大的轉變,她捏緊了小拳頭,咬著顫抖的牙齒驚道:“主人,但這饅頭真不能吃!”


    何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嘴裏含著即將在舌尖上融化掉的饅頭渣,含糊不清的叨咕著:“為……為什麽……不能吃啊?”


    女乞丐:“這……這是無價之寶!!!”


    何維一聽,整個人都傻住了,僵硬得跟塊石頭一樣。卡在喉嚨裏還未融化掉的饅頭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麵色都快發青了,那兩片發幹的嘴唇隱約挪動的微聲道:“水……水……水!”


    女乞丐眉頭一蹩拉開嗓門尖叫了一聲,迅速衝了上去不停的用手拍打著他的後背,可除了聽見他在咳嗽之外,臉色也越來越紅,感覺在下一刻便要一命嗚呼了。


    女乞丐急的在原地不停的跺腳,幾乎都快要哭出聲來了,心裏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目光不停的掃向四周的每一個角落裏。


    草廬旁邊剛好有一口水井,這口水井是之前何維先發現的,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了,她立刻跑到了井邊,用木桶打了一口水井上岸。


    女乞丐打了一碗水,回到了何維的身邊,發現他已經躺在地麵上快奄奄一息了,嘴角邊緣不停的滲透出白色的泡沫。


    她立即用嘴使勁往他的嘴裏灌,但灌下去沒多久他又吐出來了,接二連三都是如此,嗓門裏也不停的發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何維突然麵色發黃,嘴唇變黑,額頭浮青。整張臉龐越來越難看,腦門心湧現出了幾根脹鼓鼓的經脈,幾乎都快要裂開了。


    這時候大堂裏外都沒有任何人,除了門口栓住的一條黃狗之外,四麵沒有觀察到任何的人影。女乞丐不敢大聲的吼叫,擔心驚動了鬼差們,便將何維給背進了草廬裏。


    但她剛進入草廬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身後一陣涼颼颼的感覺,就像背著一具屍體一樣。女乞丐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這才驚訝的發現,何維鼻子裏早已經斷氣了。


    女乞丐突然表現得很冷靜,將他的身體平放到木床上之後,便走出了草廬,把大門給關上了。


    這時候,一個角落裏鬼鬼祟祟的冒出了一個鬼差,他那副嘴臉極為獨特,手裏還端著一碗野菜湯,急匆匆的往草廬方向走去。


    剛走出來的女乞丐見到後,立刻攔截住了他,並且詢問道:“你鬼鬼祟祟的來這幹什麽?”


    那鬼差笑嘻嘻的說:“嘿嘿,我來給頭送午飯呢,他吃了沒?”


    女乞丐伸手將那碗野菜湯給搶了過來,一臉鎮定的回道:“交給我吧,他身體不太好,需要休息。”


    “不會吧,剛剛我還看見頭在外麵活蹦亂跳的呢,怎麽說病就病了?”那鬼差有些不相信,疑惑不解的反問道。


    女乞丐突然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麵孔,氣勢洶洶的對他大吼道:“你什麽意思?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頭?”


    那鬼差笑了笑說:“嘿!我都相信,我隻是關心關係,那我這就走了。”


    女乞丐叫住了他說:“你叫什麽名字?”


    “嘿!我叫二狼。”


    女乞丐又說:“恩,知道了,以後不用來送午飯了,我會幫他送的。”


    二狼微微點了點頭,便走回了大堂裏。


    女乞丐為了不讓所有人都發現這裏的情況,便又跑回了草廬裏,將何維的屍體埋藏在了床底,並且用磚頭把它給堵得死死的,看起來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她跑到外麵把那裝滿了饅頭的木箱給抬回了屋裏,將裏麵的饅頭都給一個一個取了出來,裝進了自己的包袱裏,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木箱,帶上了饅頭獨自一人離開了這座草廬。


    女乞丐並沒有直接從大門走出去,而是從草廬外麵的水井裏跳了下去,動作非常老道,像是對眼前這水井了如指掌一般。


    她跳進去之後,裏麵的水並不深,水位隻到膝蓋處,裏麵比外麵顯得更加寬敞。四周都有一個通道,像是一個秘密機關似的。女乞丐立刻鑽進了其中一個小洞裏,大約十幾分鍾之後她就鑽了出來,但身上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包袱裏的饅頭。


    女乞丐用著很熟練的動作爬出了這口水井,跳到了外麵,她即可將目光掃向四周,發現安全了之後,才走回了之前那草廬裏。


    當她再一次走進草廬的時候,突然發現客廳正中央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活人,這人就是剛剛被她埋進床底的何維。


    何維的臉色非常白,白得可怕,兩隻紅色的眼睛瞪著那女乞丐,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怪裏怪氣的怒道:“我的身體怎麽被藏起來啦,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幹的……”


    女乞丐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兩條修長的雙腿都有些站立不穩了。她搖搖晃晃的急忙往後縮了兩步,身體側扶在門框上,四肢僵硬得仿佛凝固成了冰柱。


    何維突然顫動的從椅子上躥了起來,雙目紅得就好像一雙豺狼的眼睛,用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著門框上的女乞丐,一瘸一拐的拖動著生硬的雙腿迎了上去。


    他一邊移動著身體,一邊怪聲怪氣的嘶吼著:“是你……是你把我咽死的對不對?”


    女乞丐見其不斷向自己靠近,雙腿死死的紮在地麵上,臨危不亂,悄悄從衣袖裏滑落出了一把匕首,將刀把緊緊握在了手心裏。


    可就在她準備用刀往何維的頭部紮過去的一瞬間,驚奇的一幕忽然間發生了。


    何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線,整個身體也放鬆了下來,笑嘻嘻的對她說:“哈,看把你給嚇得,我剛剛是不是很可怕呀?”


    女乞丐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情況。但她遲疑了一會,又屏住了呼吸,將手裏的匕首直接掏了出來,麵向著何維怒氣衝衝的叫道:“去死吧你!”


    何維兩眼一瞪,舌頭都快從嘴裏滑出來了,下意識的全身往後退了一步,慌慌張張的解釋道:“喂!別別別,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


    女乞丐聽後不以為然,態度比之前更加嚴肅了,她咬著牙往前衝了一步,繼續怒道:“可我沒跟你開玩笑,今天我就讓你去死!”


    何維見情況不妙,眉毛一翹,手忙腳亂的急忙轉身衝進了一個角落裏,同時回頭又勸說道:“哎,你等等,別衝動,衝動是魔鬼,姑娘我待你不薄啊。”


    桌子上那顆紅色的蠟燭此時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一點黃豆般大小的燭火在空氣中隱約燃燒著,房間裏的光線也越來越暗。忽然一陣陰風吹開了那道大門,將木桌上的蠟燭直接吹滅了。


    緊接著,屋內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任何一個人影,隻聽到那女乞丐在不遠處發出一串毛骨悚然的聲音:“我要把你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這聲音不斷麵朝著何維緩緩逼近,令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又一次大聲呼喊道:“你忘記之前是誰救了你,要不是我,你現在還流浪在街頭呢。你這是恩將仇報,卸磨殺驢,不仁不義!”


    此刻,女乞丐突然發出了一陣淒慘的笑聲,聲音拖得好長一串,且響聲一直不斷的逼近,桌上的茶杯都快被震碎了。


    “啊!!!”


    屋內發出了一陣慘叫聲,一片火紅的血花濺射到了窗戶上。外麵那道腐朽的木門也被一陣狂風給吹得“咯吱咯吱”響,整座草廬裏濃烈的散發出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何維全身癱軟,忽然一下捂著肚子倒在了地麵上,屋內的地板已經被血水給染得鮮紅一片。死前的執念讓他的眼睛依然睜著。


    屋內的燈光忽然一亮,隻見那女乞丐雙手染滿了紅紅的鮮血,臉上也浮現出一絲血跡,手裏緊握著一具血跡斑斑的屍體。


    何維躺在地麵上,紋絲不動,像一具木乃伊似的,一雙冰冷的目光直視著正前方。


    女乞丐往前走了兩步,抬腿踹了踹他的身體,道:“快起來吧,隔牆無耳了。”


    何維聽到從耳旁傳來的聲音,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感覺有些濕淋淋的,他鬆了口氣,驚道:“我還沒死嗎?”


    女乞丐將手裏的那隻血淋淋的兔子扔到了他眼前,低頭看著他說:“主人你沒死,隻不過它死了。”


    何維看到眼前那隻兔子後,立刻從地麵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左右到處看了看,又說:“哪來的兔子?這裏不是連一隻公雞都沒有嗎?”


    女乞丐麵色鎮定的站在原地,拿出一張手絹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低聲道:“這隻兔子是我留下來的,今天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何維歎了口氣,道:“你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要殺我呢。”


    女乞丐跑到門前,把大門給緊緊的關上,又回頭告訴他:“主人,饅頭我已經給你藏起來了,您就放心吧。”


    “哎,沒想到這幾個饅頭居然能引來殺身之禍,這還真是個危險的地方。”


    何維一搖一晃的走到了椅子上,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坐了下來,又抬頭看向門前那女乞丐,笑道:“今晚你就別睡地上了吧,若不介意就與我同床共枕吧?”


    女乞丐把手裏的匕首收進了衣袖中,慢慢走到他身前,麵無表情的回道:“我身為一奴仆豈敢僭越?地上涼快。”


    何維目不轉睛的望著她,道:“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女乞丐話一向很少,這一次也不例外,她轉身就走出了草廬,沒有在回來。


    何維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眼睛裏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心裏感覺壓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遲遲喘不上氣來。


    很快,何維就回到了臥室裏,一直睡到了第二天。


    當他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門外就已經有人敲門了,他疲憊的爬下了床,眯著眼睛走到了門前,打開了大門。


    門外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他鬼頭鬼腦的看著何維,笑盈盈的問道:“呀,頭您還在呢?”


    “什麽我還在啊?我本來就在啊?怎麽了?二狼你有什麽事嗎?”何維擦了擦眼角邊的眼屎,細聲細語的喃喃道。


    二狼一副驚訝的麵孔,急聲又問:“您昨天不是已經……”


    二狼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就吞了回去,立刻換了一副表情,笑著又道:“哦,沒事,沒事,您沒事就好。”


    何維頓時覺得有些奇怪,邊繼續追問道:“怎麽啦?能把話說清楚一點嗎?叼人胃口呢?”


    二狼這次笑得更歡了,摸了摸後腦勺,又道:“嘿!您沒事就好,那要我給你去打一碗野菜湯來嗎?”


    何維道:“哦,不用了,不用了,一會我自己去吧。”


    二狼應了一聲之後,便笑著轉身離開了。


    何維見他走了,便一個人來到了大堂,途中又遇見了那胖哥。


    胖哥見後,先是驚恐了一番,隨後才擺出一副笑臉迎了上來,含糊不清的問道:“頭……您,還在呢?”


    “我在呀?怎麽了?有什麽事嗎?”何維好奇的反問道。


    胖哥神色慌張的看了他一眼,遲疑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哦,嘿嘿,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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