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揚不清楚自己和夏沐煙之間是不是還有更深層次的關係,為什麽她會要求自己一定要娶她呢?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高揚是不大可能答應的,因為答應了的話寧韻那邊無法交代。但是萬一另有隱情呢?他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問個清楚。


    下午的活動是中和帝率領群臣、後宮祭拜皇室宗廟和忠烈祠,這兩項鄰國使節是不參加的,因為祠堂所供之人大多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寧朝開國已六百年,曆經皇帝三十多位,加上追封的祖先和陪祭的皇室宗親,總計在宗廟中設有大小牌位一千餘個,因此祭拜過程甚是繁瑣,大家都不免困頓疲勞。


    在忠烈祠的儀式就簡便多了。可能寧朝多奸臣,少忠義,六百年來祠中僅積累牌位三百餘個,就連二十年前功勳赫赫、後來戰死沙場的戴笙將軍和他的部下們都未能在列。哦,忘了,他們死後還被追加了個意圖謀反的罪名。


    說到戴笙將軍,高揚心中一直是憤憤不平。人人都說戴將軍和大梁軍當年是因為戰略失誤而在漠北陷入四十萬鮮卑鐵騎的重重包圍中才導致全軍覆沒,但據周坤一寫的“緋聞讀物“所講,真相是中和帝猜忌戴笙功高震主,認為他威脅到了皇權,於是平生第一次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定下一個鏟除“奸臣“的計策。該計策很簡單,就是命自己安插在大梁軍中的奸細將戴笙的作戰計劃透露給鮮卑軍隊。


    據傳言,戴笙的十萬大梁軍最後一個人也沒回到寧朝。中和帝得報痛哭三日,下旨為戴笙及大梁軍在忠烈祠設牌位。各大世家表麵上紛紛表達哀思,暗地裏都是歡欣鼓舞,慶幸懸在他們頭上的利劍這麽快就煙消雲散了。過不多久,又有小人舉報戴笙出征前意圖謀反,皇帝立即派人從忠烈祠中撤下了那些牌位。


    如今,高揚看到虛偽的劊子手中和帝煞有其事地率領眾世家祭拜英靈,真是說不出的惡心啊!他看向了不遠處的汴州隊伍。那邊為首的是戴笙的兒子、汴州牧戴烽瀾。


    戴將軍雖然在天下十大名將排行榜中高居第二位,手下所領汴州軍的戰鬥力卻難以擺上台麵。這是因為中和帝吸取戴笙之事的教訓,為防止汴州東山再起,以謀反之名對其進行全方位打擊限製,再加上周圍各大世家不斷對汴州土地人口進行蠶食,如今的汴州可謂積貧積弱,朽木易折。


    正巧戴烽瀾也向這邊看過來。他今年三十歲,身長八尺,麵貌俊郎,卻尚未娶妻。自他十歲那年漠北的噩耗傳來之後,他便一個人扛起了汴州,至今已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二十年之久。


    看到高揚在看著他,戴烽瀾微微一笑,又扭過頭去。或許是青州和汴州目前都是強大世家眼裏的肥肉,同病相憐,因此他對高揚不持有敵意吧。


    “或許可以將他拉攏進我方陣營呢!“高揚心念一動,決定回去之後好好想想這件事情。


    經過吵吵嚷嚷的一下午,終於到了傍晚,壽宴就要開始了。皇家遊苑內早已是張燈結彩,火樹銀花。數千賓客紛紛就座,十二州牧的席位分列皇帝兩邊,當然每列還有兩個皇子為首。


    皇貴妃王芊緊挨著皇帝就坐。那裏本是皇後的位置,她身為貴妃占據此席,雖是一種恩寵,但顯得不太名正言順。此刻的她看起來冷傲高貴,儀態端莊,讓高揚不禁懷疑起來:之前那個拚命貼在自己身上忘情浪叫的蕩婦和她是同一個人麽?


    坐在皇帝左列最後一席的高揚環視一周,發現麵熟的除了二皇子寧岱和揚州牧謝迢外,就隻有越州牧身邊的少女歐陽十七了。


    歐陽十七,顧名思義,在越州歐陽家排行第十七。她今年十二歲,有十六個哥哥和一個十歲的弟弟,居然都是親的。上次高揚在高府門前“坦誠”與歐陽十七相見,給對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次在宴會上歐陽十七也留意到了他,衝他一笑,像上次一樣微微吐了一下舌頭,頓時讓他心旌搖蕩,暗歎真是世上少有的可愛至極的女孩子。


    宴會的一開始,中和帝虛心假意地誇了眾世家一番,說他們公忠體國,為政有方,寧朝能有今天的盛世景象,他們功不可沒。接著他開始說起那顆仙丹的事情。


    “眾位愛卿,十年前尚書令王愛卿向朕引薦了兩位能煉長生不老丹的神仙高人。如今十年已過,仙丹出爐。朕今日即服之,惟願歲登人和,江山依舊!”


    眾世家作大喜狀,紛紛舉杯慶賀。早有太監捧了裝有仙丹的匣子過來,中和帝伸出右手,用兩根手指撚起仙丹,向眾人展示了一下,隨即放入口中,嚼了幾嚼,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接著用力咽下。


    “不知這屎球是不是辣嗓子。”高揚仔細地觀察著中和帝的表情,很想知道他會不會吐出來。而自始至終中和帝表現得都很淡定,屎球下肚後,還喝口湯壓了壓。看來他能穩坐江山四十年,不是沒有原因的。


    吃了屎,中和帝看起來更加高興了。揚州牧謝迢趁機說:“為慶祝陛下壽辰,臣特意帶來一批宴樂舞女。與尋常舞女相比,她們可有些不大一樣。”


    中和帝喜道:“難得謝愛卿費心,快請她們上前來!朕倒要好好看看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謝迢一拍手,就有十二名身披霓裳羽衣的絕色舞女淩波而來。謝迢又一拍手,她們便翩翩起舞。


    這些舞女個個腿長肩瘦,膚白如鹽,眼波中蕩漾著無盡春色,美的有些病態。她們舞姿曼妙,變化多端,難度極高,沒有一分多餘也沒有一絲不足,看得出來從小就受到了嚴酷的訓練。


    眾人看得聚精會神,目不轉睛。間或有人歎道:此物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高揚無意間發現寧岱怔怔地看著十二位舞女,似乎發現了什麽讓他驚愕的東西。


    一支舞罷,中和帝笑道:“若說最不尋常之處,當屬她們的膚色了。那種白,說是晶瑩剔透宛若羊脂都顯得不足,或許以大病求生、失血將死這等晦暗之詞來形容更貼切。相較於尋常女子,她們有一番別致的吸引力!”


    謝迢笑道:“這批女子生長於海上船舶,絕少踏上陸地。她們不食五穀雜糧,飲海風甘露,在飄搖風雨中起舞,練就絕世舞姿,聞名於萬裏大洋。臣用了幾乎三條大船的金子才買了過來,特意等到今天陛下壽典之時,獻給陛下!她們還個個還都是處子之身呢!”


    謝迢這番話,不管別人信不信,高揚反正是不信的。這個變態能讓這些絕色美女們保持處女的狀態超過一天?以謝迢的詭計多端,想要把中和帝哄過去跟玩一樣,在現代世界中不也有某某緊縮術一類的招數麽。


    雲州牧盧緒和尚書令王夕卻高興起來,相視一笑。他們本來對謝迢這種巴結處心積慮皇帝的行為十分鄙視,認為他為了當上公主駙馬如此卑躬屈膝丟了世家的顏麵。此時看到皇帝一下子得到十二位具有獨特吸引力的美女,料想他接下來就是大肆縱欲了,這正好配合了“仙丹”的藥效,促使皇帝暴斃。當然他們並不知道大力丸已經被替換為小屎球。


    三曲舞罷,接下來是煙花表演。在現代世界中看膩了這種景象的高揚並不是太有興趣,因此他開始觀察四周的情況。


    夜空中的煙花肆意綻放,留下美麗輝煌的軌跡,人人都歡呼雀躍著,享受此刻的歡愉。然而高揚知道,這盛世美景不過是表象,稍一留心便會發現到處是湧動的暗流。


    他看到貴妃王芊用眼角看著盧緒,但是盧緒卻在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蕭默,於是王芊看向蕭默的眼神中帶有殺意。他又看到麗嬪謝桃隔著幾道人牆將荷爾蒙信息傳遞給謝迢,得到了後者清晰利落的回應。他還看到了中和帝目不轉睛地盯著舞女們裸露的香肩玉股,似乎在心裏預演著等下的激烈床戰……


    終於等到宴會結束,眾人可以在皇家遊苑中自由活動,賞花品月什麽的。而皇帝本人在眾舞女的簇擁下,迫不及待“就寢”去了。看到這一幕,很多人心裏狂喜,因為這意味著今夜後宮不設防。


    高揚不斷地想要在人群中發現寧韻的身影,卻是徒勞無功。他來之前已經下定決心,不管皇帝是否在壽典上宣布擇謝迢為附馬,他都要找到寧韻,帶著她從地道離開皇宮,離開京城,遠走高飛。因為寧韻說過如今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在想不到別的方法的情況下,他隻能選擇這麽做。至於寧岱的期望,高氏的興衰,他都暫時無法兼顧了。


    此刻人們正意猶未盡地玩樂,他打算到深夜再采取行動。雖然已拿定主意,但並不代表他心裏不痛苦。尤其是夏沐煙的重托,雖然不明情況,但他感到自己的不告而別會給她帶來莫大的傷害。


    他心中鬱結,在花園中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在寒夜中悄然散發著芳香的花叢,不禁感慨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他借用了古人的詩句來表達心中的情緒:今日是自己在這裏賞花,往後是誰來賞呢?但同時他也豁然開朗:世間一切都在變,能夠不變的恐怕隻有人心了,隻要自己不忘初心,便是無怨無悔了。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好詩句!堪稱神來之筆!”一個清泠綿軟的聲音讚歎道。


    高揚循聲望去,隻見對麵花叢中站著一位鳳冠雪裘、氣質文弱的美貌貴人,卻不是惠妃文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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