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至被賀洲趕出去後,坐在自己屋裏的破爛木板床上揉了揉腦袋。


    他是真沒想到那兩杯甜甜的雞尾酒後勁竟然會如此之大,讓他在遊戲裏都醉地一塌糊塗。


    雖然是在遊戲裏,宿醉的感覺依舊很不好受,即便是邱言至再次調低了痛感度,效果依舊不夠明顯。


    邱言至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隨口問道:“大黃,你們遊戲的痛感度是不是壞了啊……怎麽感覺沒原來那麽靈了。”


    大黃睜著兩個大大的眼睛搖了搖頭:“當然沒有壞呀,我們遊戲好著呢,隻是因為醉酒所造成的不適感是多方麵的,不是光下調了痛感度就行,你以後還是少喝點酒吧,即使是在遊戲裏,你都不是喝酒的料……”


    邱言至感覺這把遊戲玩地有些長,現實中的自己估計都要餓壞了,便暫停了遊戲,退了出去。


    邱言至出來的時候,新的家政剛給他做完飯,正準備離開。


    新家政叫做孔秀潔,50多歲,是剛從鄉下來的一個女人,為人木訥,對一些新型智能家具操作不太熟練,倒是有一副好手藝,做出的飯總是合邱言至胃口。


    看見邱言至終於從房裏出來了,她朝邱言至問了個好,然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對邱言至:“邱先生,您剛剛在那個大鐵盒子裏躺著睡覺的時候,家裏的固定電話響了,我怕吵到您休息,便幫您接了。”


    大鐵盒子?


    邱言至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是全息遊戲艙,但邱言至也沒糾正,走到櫃子邊,翻著抽屜問道:“是誰打的電話?”


    “打電話的人說是您的哥哥,問您在幹什麽,我說您在睡覺。”


    邱言至點了點頭:“嗯,以後他要是再打電話進來,也要這樣說,別跟他說鐵盒子的事情,就說我在床上睡覺。”


    孔秀潔隻以為在鐵盒子裏睡覺是城裏人的特殊癖好,也沒多問,就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邱言至真的是煩透了邱希成,更煩邱希成總是裝著一副兄長的模樣,佯裝關懷地勸告他多出去走走,多學習,別玩遊戲,別宅在家裏。


    邱言至終於找到了東西,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孔秀潔:“給,你這個月的工資。”


    “邱、邱先生……還還沒到月底。”她傻愣愣地接過來,打開一看,說:“……而且這錢也有點不對,多了 。”


    邱言至走到餐桌邊,拿起筷子,說:“我昨天不小心聽到了你講電話,你丈夫不是急著要交住院費嗎,我就提前把這個月的工資給你發了,你先拿著吧。多的,是獎金。”


    邱言至吃了口飯,笑著說:“獎你飯做的好吃。”


    孔秀潔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孕有兩兒一女,結果長大了,沒一個有良心的,老伴住了院,不是什麽大病,可她連醫療費都湊不出來,她本以為自己要走投無路了,沒想到卻遇上了一個這麽好的人。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對邱言至說:“謝謝您,邱先生。邱先生,您真是個好人。”


    邱言至猝不及防被發了好人卡,聳了聳肩:“別,我可不是什麽好人,我不道德,還沒素質,人在我麵前摔了,我都懶得扶一下,是你飯做的好吃,我舍不得你走,才這樣的。”


    孔秀潔隻當邱言至在說笑,又感謝了一番,才離開了。


    邱言至剛吃完飯,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邱言至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邱希成三個大字,皺了皺眉,把手機按了靜音,然後繼續吃飯。


    響了10多聲後,電話才停止了震動,隨即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邱希成:吱吱,下周六爸爸生日,可別忘了回家。


    邱言至看了一眼短信,就把手機蓋在桌上,繼續吃飯了。


    飯剛吃完,邱言至伸了個懶腰,門鈴就被人按響了。


    邱言至皺了皺眉,趿拉著拖鞋過去開門。


    是費思浩。


    費思浩邀請他傍晚的時候一起出去吃飯。


    邱言至皺了皺眉,表情很為難似地說自己還有論文要寫。


    費思浩好像有些失落,但很快就又溫和地笑了起來:“沒關係吱吱,那把下周五空下來和我約會好嗎?”


    “下周五?”


    費思浩看著邱言至,他語調溫柔:“下周五是我的生日,陪我一起過好不好。”


    邱言至聽了,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都不知道快到你生日了,你放心,你生日那天我一定陪你一起過,而且我一定會送你一個很棒的生日禮物的!”


    “那我就要滿懷期待了哦。”費思浩眼睛裏染上笑意。


    和邱言至道完別,費思浩回到自己的公寓,打了個電話。


    邱希成:“怎麽樣?他下周五會和你出去嗎?”


    費思浩:“比想象中簡單多了,我說那天是我生日,他立刻就信了。”


    邱希成:“你也別太放鬆,小心一點,他這段時間一直不接我電話,我怕他是發現了什麽。”


    費思浩笑了笑:“希成,你把你弟弟想的太聰明了,他不接你電話,估計隻是手機靜音,他有這個習慣,我們平時約會的時候,他手機都很少響。”


    邱希成:“你都計劃好了嗎?”


    費思浩說:“邱希成你得信我,他隻要下周五晚上和我出去,第二天絕對一天都下不來床,更別提回去給你爸慶生了。”


    “我爸會在生日宴上重新分割遺產,所以邱言至絕對不能回去,不過他人不回去,照片卻得回去。”邱希成口氣有些猶疑,“……你上嗎?”


    費思浩啞然失笑:“怎麽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隻喜歡女人,不過我已經找到了靠譜的人。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三個,還有一個是攝影師。”


    邱希成和費思浩掛斷了電話。


    對麵的邱言至也結束了錄音鍵。


    邱言至關掉手機上的竊聽程序,麵無表情地把錄音筆收拾了起來。


    他仰麵躺在床上。


    看著天花板。


    覺得惡心。


    邱言至一直知道邱希成從始至終都是個垃圾爛人,他也從未對邱希成抱有什麽幻想,隻是親耳聽到此言此語,依舊是抑製不住內心的反胃。


    而費思浩,就是邱希成的狗。


    邱言至起床去喝了杯冷水,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亮了起來,邱言至看了一眼名字,接通了電話。


    “東西試用了嗎?用起來怎麽樣?沒什麽問題吧?”


    “嗯,我試了一下,效果還不錯。”


    “哈哈哈,那就好,我終於有一件事情能幫到你了。”


    說話的是陳樂思,是邱言至的一個高中同學,本來不是很熟的關係,隻是前段時間剛好遇見,而這個人恰好又樂觀開朗自來熟,兩人便保持了不太穩定的網絡聯係。


    陳樂思很有技術,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做黑客,算是個天才,後來改邪歸正,高中畢業就被遊戲公司破格錄用。


    不光剛剛用來竊聽費思浩的軟件是陳樂思給的,就連邱言至一直玩的這款全息遊戲,都是陳樂思知道邱言至的性取向後,特地推薦的。


    邱言至第一次玩全息遊戲,沒有經驗,不會去官網上下載,陳樂思還給了他安裝包。


    “對了,我前段時間給你推薦的那款遊戲,玩起來怎麽樣啊?”陳樂思問道。


    邱言至:“我覺得挺棒的,環境什麽的各方麵都特別真實,有的時候差點讓人分不清遊戲和現實。”


    陳樂思哈哈大笑:“讓玩家們分不清遊戲和現實,就是我們公司的終極目標,不過說實話,這款遊戲還不那麽真實,我們公司原來有一款……”


    陳樂思忽然想到了什麽,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邱言至:“有什麽?”


    “沒,沒什麽,對了,你攻略的是哪個角色,等一下,等一下!你別說!讓我自己猜,我猜,我猜是總裁!”


    邱言至驚了:“你怎麽知道?”


    他自己都為當初為什麽選擇了賀洲感到驚奇,為什麽別人一下子就猜了出來?!


    陳樂思笑道:“我們公司的數據統計顯示,總裁那個角色是最有人氣的,接下來就是學長……”


    不知怎麽,邱言至一想到那麽多人和他一起攻略賀洲……就覺得心裏怪怪的。


    而且,賀洲那個狗男人除了臉長得不錯,哪裏有資格成為最高人氣角色了,他瞎了眼也就算了,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全都瞎了眼。


    陳樂思和邱言至聊得還挺合拍,掛了電話就被拿著杯子路過的同事問:“跟誰聊呢?這麽開心?”


    陳樂思拿起自己的咖啡杯也跟了上去:“一個高中同學,他也玩了我們公司的遊戲,《戀愛家》。”


    同事走到茶水台旁邊,給自己接了咖啡:“他攻略的是誰呀,總裁?”


    陳樂思點了點頭:“60%的玩家都會選擇這個角色。”


    同事表示理解:“也是,多金,體貼,溫柔,對玩家一見鍾情,而且還不缺強取豪奪狗血環節,這樣的霸道總裁,誰不愛呢?”


    陳樂思說:“所以,公司現在也是主推總裁顧燁赫,畢竟更多人民幣玩家願意為他掏錢。”


    陳樂思似乎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笑道:“不過我那個同學跟我聊天倒是沒怎麽提過顧燁赫,反倒一直跟我說遊戲環境的逼真。”


    同事沉默了一下,忽然歎了口氣:“要說逼真,沒有一款遊戲能比得上咱公司前幾年開發的那款。”


    陳樂思神色有些黯然:“我也覺得,現在除了老員工,都沒幾個人知道那遊戲的名字了,公司現在甚至都不讓討論那個遊戲。”


    “也是,那款遊戲出了那麽大的事,還沒公測就被永久關服了,當時公司瀕臨破產,老板也差點兒入獄,如果沒出那種事……”


    陳樂思接上他的話:“如果沒出那種事,那款遊戲絕對能紅遍全世界,所有中國的外國的玩家都會知道那個名字,噬……”


    “噓,別提那個的名字。”


    邱言至傍晚的時候又躺進遊戲艙,進入了遊戲。


    遊戲啟動。


    黑底白字的遊戲logo浮現在眼前。


    ――噬夢。


    邱言至覺得賀洲有病。


    還是病得不輕的那種。


    他好像是故意找邱言至不痛快,莫名其妙地讓家裏的傭人都休假了,讓邱言至不得不自己做飯或叫外賣,一天有24個小時,有12個小時都不在家,基本上不主動對邱言至說話,就算說話也是冷嘲熱諷,夾酸帶刺。


    邱言至本來脾氣就不太好,原來能無條件地包容著賀洲有絕大部分的原因是饞他的身子和臉蛋,現在他基本杜絕了對賀洲這方麵的肖想,就覺得賀洲的行為愈發不可理喻了起來。


    啊,我可真是個大豬蹄子。


    邱言至在心裏默默地吐槽他自己。


    “除了買離婚卡真是沒一點辦法了嗎?你這遊戲為什麽如此不自由呢?!”邱言至趴在床上對大黃說。


    大黃眨巴眨巴眼睛:“隻要充值就好了啊,很簡單的。”


    邱言至故意說:“你們要是再這樣,我就隻能不玩了。”


    大黃果然急了:“那你想做什麽?”


    “讓賀洲天天對我笑對我好或者讓我和賀洲離婚。”


    大黃沉默了半晌,忽然說:“你知道第一種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吧。”


    “怎麽不可能了,賀洲不過就是個npc嘛。”


    大黃沉默了半晌,忽然小心翼翼地說:“要不你再幫他擋個車禍啥的?但這次沒有卡了,你估計得好好策劃……”


    邱言至:“……不考慮了,我腦子笨,策劃不來,這種事被發現了又要玩兒完。”


    大黃一拍腦子,忽然想起來:“我這裏可以送你一張卡,隻要398鑽,你知道我們這裏的卡麵都平均上萬,398都相當於白送了。”


    398鑽?


    扣掉他自己賬戶裏還剩的鑽石,也就是再充值159。


    邱言至感覺自己勉強可以接受:“行吧,什麽卡。”


    大黃神秘兮兮地說:“這是神奇的卡,他可以化解一切恩怨,化解所有仇恨,讓所有恨你的人都說一句算了,讓所有愛你的人都更加愛你。”


    還有這等好卡?


    邱言至感覺有些心癢難耐:“不錯不錯,所以這張卡叫什麽名字?”


    大黃高昂起頭,一臉莊嚴:“絕症卡!使用卡麵後一個月內身亡,在這一個月內,你會感受到人間的美好與善良,每一個人都會憐你疼你惜你愛你,就連賀洲也會對你溫柔以待!”


    邱言至:“……”


    大黃高興的說:“怎麽樣?要不要充值呀!現在充值還可以打九九折哦!”


    邱言至殘忍地拒絕了它:“滾。”


    大黃蔫蔫地說:“好吧,那就隻能和賀洲離婚了。”


    邱言至:“沒有離婚卡怎麽離?”


    大黃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說:“好吧,其實還有一種方法……你可以讓賀洲自己提出來離婚。”


    邱言至愣了一下:“玩家不能提離婚,npc卻能提離婚?”


    大黃:“當然了,我們遊戲是全世界最高端的遊戲,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們遊戲做不到的!”


    大黃接著說:“其實我們遊戲還有一個卡能夠檢測到npc的離婚意願值,當意願值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賀洲便會同你提出離婚,這個卡我們也在搞活動,扣掉你所有的鑽石,隻需要再花一塊錢人民幣。”


    一塊錢?


    邱言至猶豫都沒猶豫,爽快地支付了。


    此時,邱言至還不知道:


    首充,是萬惡之源。


    哪怕,隻是一塊錢。


    充了一元錢,花掉所有鑽,邱言至得到了那張卡。


    那是一張黑色的r級別工具卡。


    黑色的卡麵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然後變成一團煙霧,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精致的小沙漏。


    邱言至伸手把沙漏從空中摘了下來。


    才發現這沙漏看起來極為奇怪。


    這沙漏上半部分的玻璃瓶裏裝的是白砂,下半部分的玻璃瓶裏裝的是黑砂,並且即使是垂直狀態,上半部分的沙漏也不會掉下去。


    大黃解釋說:“這個就是npc離婚意願值檢測器,他還可以漂浮在空中為你實時監測npc的離婚意願,而且也不用擔心被npc看見。”


    “當所有的白砂都掉下去變成黑砂的時候,npc就會選擇和你離婚,你看,現在是白砂比較多,黑砂比較少,所以賀洲對你還是有點兒離婚意願的,不過不是很強烈,看起來也就隻有十分之一的樣子。”


    邱言至拿起沙漏晃了晃:“我現在需要讓所有的白砂都落下來,也就是說,我需要去惡心賀洲讓他厭惡我,討厭我,恨不得馬上與我斷絕關係嗎?”


    大黃:“是這樣的,但還是要注意維持原本人設,如果人設崩得太過分的話,npc係統會崩潰的。”


    邱言至歎了口氣:“我好難啊。”


    於是邱言至就開始作天作地了。


    他控訴著說要讓傭人回來,他質問賀洲為什麽那麽晚回來,他無理取鬧問賀洲是不是外麵有人了,他說賀洲你要再這樣對我,我就要讓我爸爸撤回投資。


    可無論他怎麽作怎麽鬧怎麽吵,賀洲都無動於衷,沙漏更是一動不動。


    穩定地讓邱言至還懷疑大黃給了他冒牌貨。


    直到有一天。


    邱言至又在質問賀洲為什麽總是不理他,演到深處,悲從中來,邱言至眼含淚水的看著賀洲,悲痛欲絕地喊:“賀洲我討厭你!”


    就在邱言至擦著淚水感歎自己的絕妙演技時。


    沙漏動了。


    邱言至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見那沙漏……竟然他媽的倒流?!


    臥槽?!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情況?!等等等等!沙漏為什麽倒流?!我剛剛幹了什麽?!


    老子就說了一句,賀洲我討厭你。


    賀洲離婚意願值就下降了?就不想和老子離婚了?!


    邱言至腦子靈光一閃,慌忙挽救這個局麵,他看著賀洲,雙眼通紅,顫抖著說:“……但是我更喜歡你。”


    然、後、沙、漏、正、流、了!


    邱言至再接再厲:“我真的不想離開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賀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回了書房。


    然、後、沙、漏、流、地、更、快、了!


    直到賀洲離開,沙漏停止流動,邱言至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所以,結論是――


    賀洲那個狗逼故意想折磨他,故意想和他對著幹。


    他越愛賀洲,越卑微地挽留,越哭著喊著說我死都不離開你。


    賀洲就他媽越想離婚,越想把老子拋棄?!


    賀狗,你他媽就這麽恨我嗎?!


    這個戀愛遊戲,老子辛辛苦苦玩了兩個多月,到底玩了點啥?!


    我得到了一個誓死要和我鬥爭到底的敵人嗎?!!


    邱言至感受到了無盡的悲哀,以及遊戲策劃組深深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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